第2章 她不愿嫁
炒得发脆的瓜子壳，摁碎在指尖，化为粉末。
湘灵只有一个念头，咬牙切齿地告诉霍染尘，“她不愿嫁，不愿嫁！”
显然现在不是时机。
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回了明珠殿，湘灵急着要明春备浴。
湘灵得快些排出体内的腌臜物，不然按照前世的发展，她得怀上霍染尘的孩子，大着肚子奉子成婚。
记得贴身包裹的婚服，根本遮不住显怀的小腹，众人目光的指指点点下，牵扯着湘灵每一根敏感的神经，颤颤巍巍地同霍染尘拜天地。
她不要这样。
只可惜少时落过水，昏迷了三天三夜，也折损了身子，太医说过不能吃任何寒凉的药物。
这避子汤是龙虎之药，最是寒凉，伤根本，也是喝不得的。
不然，她定要灌三大碗下去。
明春照做。
身子浸在灼热的水汽中，肩头泛着瓷白的光，墨发铺散靠在浴桶壁，脸上染上不正常的红。
湘灵清理时心里没底。
事情己过去了大半天，她也记不清霍染尘，翻来覆去要了她多少次，像是下了某种决心。
像头野狼，总之不似人。
只希望再弄干净一点，怀孕的概率也小一点。
不要生孩子。
不想死。
前世湘灵因霍染尘一句“以色事人，不知廉耻”，回了皇宫发现有身孕，害怕霍染尘以为她行径卑劣，不要她。
她又是求皇后娘娘、陛下，最后不得己连母妃也求了。
最后圣旨赐婚，霍染尘娶了她。
想来，母妃或是霍晚星还有其他人，误会自己一心一意攀附太傅，是有因的。
她太害怕，也太着急把自己嫁出去。
宫里的公主大多到了及笄，陛下迫不及待地想拉着公主出去和亲。
卖女儿一样。
上一世她嫁给霍染尘，也少不了陛下为稳固皇权，与世家结亲这一打算。
为让公主在婆家笼络人心，也好帮皇帝找几个忠臣，特开设讲学。
每人都得去，世家贵女有通牒的也可进来。
湘灵和霍晚星坐在一块。
乐意坐在最后一排，与世隔绝。
夫子隔着屏风讲学，今日讲《列女传》。
霍晚星爱吃瓜子，湘灵给她剥，她积攒了一小把，拢了拢手心，修长的脖颈扬起，剥了一炷香的瓜子就进了肚。
“哎哟，长燎泡了。”
湘灵一看她舌尖，果然长了个血红的，“你吃了几斤？”
霍晚星眨眨眸，眼底星子闪现，压低声音。
“你是不知道，我昨天听我娘乡下刚来的那个侄女，说昨日宴席就是她给我儿哥睡了。
这一下，完了完了，又是哭又是闹，一言不合她就要上吊。”
“就那张嘴想活，巴拉巴拉讲了几个时辰，害得我这爱看热闹地磕了一斤瓜子，嘴都麻了。
我的老天，说是不知道那是我哥，以为是个小厮，捡起地上衣服就跑了。”
既然有人愿意惹上她前世的麻烦，就随她去了，湘灵乐见其成。
她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不想听到任何有关霍染尘的消息。
“你嘴不是疼吗，就不要讲话了。”
湘灵笑着看霍晚星。
霍晚星眸子一转，福至心灵，“睡觉就不疼了。”
她趴在桌上睡着了。
看着她鼓起两腮的睡颜，湘灵嘴角不觉抽了抽。
好快。
刚看她沾到桌案，就听一阵低微均匀的呼吸。
“皇姐，快把她弄醒，你知不知道今日是谁来讲学！”
说着，就要把霍晚星揉醒。
“不要吵她睡觉。”
湘灵一阵厌烦涌上心头，真烦，睁着眼睛要看到这么些讨厌的人。
不如睡觉。
“睡着了学不到知识，皇姐你这样是害了她啊！”
一张虚情假意的脸在眸中放大，能看到敷了几层的脂粉，裕商一动，白粉扑簌簌往下掉，都能做个饼了。
落在檀木桌，分外显眼。
湘灵不着痕迹地瞟了一眼，不掩嫌恶地退了退，装作被呛住了。
轻咳两声。
裕商的脸僵住，嘴角微微向下。
一身着木槿紫湘妃裙的女子，摆着腰身袅袅而来，像是出了阁的妇人姿态。
丹凤眼尾噙着风流，她视线往下看，柔柔地道，“冬日来了，脂粉干燥，不贴脸是常有的事。”
她挽起裕商的手，“公主若不嫌弃，臣女有几盒润泽的，加了精露，保管一天不黯淡。”
裕商被她哄得云里雾里，看了她那张明艳细腻的脸，更信服了几分。
不过裕商记得昨日，在霍府里传出了她与湘灵不和的话语，这等好东西，问问她要不要，也好削减一下他人的胡言。
“皇姐，你要不要来一盒？”
无人应答。
疑惑地看她。
湘灵，她居然睡着了！
嘴角勾了勾。
也好，别怪我没告诉你今日是太傅来讲学。
裕商记得，太傅最喜欢罚湘灵，常留她一个人抄宫规。
睡吧，睡吧，睡得越死越好。
湘灵确实睡得很死，她死时的体力不支，或是加在了这具身体上。
众人都散了，她还酸软地睡着。
梦中，湘灵感觉一道身影停在身前，压迫感极强，她揉揉眼睛，起来。
冷不丁看到了霍染尘。
泛着寒意、带着青白的手指，握着一卷书，书卷扣下，搭在腰际，却不嫌轻慢，冷玉般的脸融了雪般，散发着摄人的凉淡。
湘灵眼神中染上灼热的恨意，咬了咬腮肉，作势就要走。
不防，被一只绣着白鹤的宽袖挡住去路，“哪去？”
“夫子连这都管？”
霍染尘有几分看不透她。
他定定地看着她，看着这双眼，透着疏离，尖锐得近乎于恨。
因久睡，鬓发有些散乱，印在腮边的白肉上，显出深红的纹路，皮肤泛着淡淡的粉，像昨日抹胸的颜色。
眸色暗了暗。
不是喜欢他么。
又是雕玉佩又是给他下药。
装得一副无关紧要做什么？
面上不显。
“臣今日讲了姜嫄步巨人迹，而有孕的神话，想听听公主的见解。”
大有一种不回答，就不放她走的意味。
“夫子选材很好。”
虽然答非所问，但总算答了吧。
霍染尘唇角扯出一抹淡漠的弧度，“好好答，不然宫规抄百遍，臣可认得公主的字迹，宫婢帮忙不能蒙混过关。”
***的威胁。
宫规三十三策，每策上万字，抄完要手废。
湘灵不情愿地道，“人神遇合，生后主。”
应该切题了？
“所以呢，公主都与臣遇合了，会……”霍染尘眼尾挑起。
“不会！”
薄薄的汗从脑门蹦出，连发丝都在颤抖，十指交扣绞在一起，眼中凌厉痛楚呼之欲出。
霍染尘未预料到，她的反应会这样反常。
湘灵：“你就对自己这样自信！”
他眸色幽深，舌尖抵了抵上齿。
紧锁着眉头，“臣对公主负责，这不是公主想要的吗？”
“公主不就是想奉子，好来强嫁霍府，当上太傅夫人？”
“臣不知公主是师从何人，手段如此——”接下来的话，被一个巴掌断在了喉口中，霍染尘羊脂白玉冠子偏去一侧，一绺发落魄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