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雪初融,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气息,秦宫内随处可见洒扫的寺人,他们脚步匆匆,手中的扫帚与地面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
“纲成君的车驾还未到宫门吗?
寡人有些乏了。”
小秦王嬴政倚在案几上,眼皮微微下垂,昏昏欲睡,显然己经有些按捺不住性子。
他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案几,时不时发出清脆的声响,在空旷的宫殿内回荡。
“大王莫急,纲成君年事己高,许是舟车劳顿,想来甚是疲乏。
大王暂且安坐,着在下差人前去查探一番。”
胡子花白的老内侍弓着腰,颤颤巍巍地回应着,一边说着,一边用沾水的手帕轻轻为嬴政擦拭着脸颊,动作轻柔而小心。
“呵呵,老夫己至,不劳烦内侍长了。”
蔡泽的声音苍老却不失浑厚,如同一口古老的洪钟,在嬴政的耳畔响起。
打瞌睡的小秦王这才恋恋不舍地从梦境中醒来,他的眼睛还有些迷离,带着几分未晕乎乎的懵懂。
“扰人清梦......唔......纲......纲成君?您来了......”嬴政不情不愿地睁开眼睛,挥挥手示意内侍退下。
刚要起身作揖,突然被蔡泽伸手拦下。
“大王请安坐,如此,老臣惶恐,呵呵。”
蔡泽眯着眼,脸上带着盈盈笑意,岁月在他脸上刻下的皱纹此时也仿佛舒展开来。
“咳咳,纲成君此次出使三载,寡人甚是想念啊。”
嬴政渐渐打起了精神,眼中的困意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新任上位者的威严与审视。
“好在姬喜终于肯让太子质秦了,臣这三年没白等。”
蔡泽笑着为小秦王整理衣角,动作自然而又恭敬,面容上虽略显疲惫,但眼神中透着一丝欣慰。
“嗯,先让姬丹......不,先让燕太子在驿馆住下,寡人得空便召见他。”
嬴政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但蔡泽敏锐地察觉到,小秦王意并不在此,必然另有其事。
“先生,那个,朕还有一事......”“呵呵,大王但讲无妨。”
“先帝有一遗愿未了,先生仕我大秦西朝,或许对此事有所了解。”
“不知大王所谓何事?”
“太阿剑!”嬴政神色激动,眼中闪烁着好奇与渴望的光芒。
蔡泽内心猛地一震,仿佛嬴政的话是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他记忆深处的大门,那些早该忘记却又刻骨铭心的人和事如潮水般涌来。
“太......阿......剑......呵呵,‘老’神棍,我终究是忘不了你啊......”尽管表面上波澜不惊,蔡泽浑浊的眼睛中却突然凭添了几分清明;曾经的稚气早己不存,但傲骨嶙嶙的老者仿佛又见到了那个年轻的自己。
当然,还有那个年轻的他。
这种久违的感觉,是五十年前步入朝堂后的第一次。
他心里明白,也是最后一次......蔡泽定了定神,缓缓开口:“大王,这太阿剑的传说,臣确实知晓一二。
当年,欧冶子与干将两位铸剑大师倾尽心血,想要铸就一把绝世神剑,以安天下。
这把剑,便是太阿。
它不同于寻常宝剑,据说剑身无形,剑气却可通天彻地,得之者可得天下气运。”
蔡泽说着,眼神变得有些迷离,仿佛回到了五十年前的云梦泽湖畔。
嬴政听得入神,身子微微前倾,追问道:“纲成君说的这些朕知道,只是这太阿剑如今究竟在何处?”
蔡泽微微摇头:“臣也不知其确切下落。
只听闻,在百年前,它流入了楚王手中,此后便不知所踪。
这些年,臣也曾派人暗中查访,却一无所获。
但臣相信,太阿剑既然与国运相关,它若是的现世,必然会引起天下震动。”
嬴政陷入了沉思,片刻后,他缓缓说道:“先生,无论付出何种代价,朕都要找到太阿剑。
此剑若在他国,终是我大秦的心腹大患。”
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决心。
顿时孩子气全无,眉宇间的英气仿佛并不属于这个年龄。
蔡泽看着嬴政,心中暗暗叹息。
他知道,这一场关于太阿剑的纷争,或许才刚刚开始。
而他,也将再次被卷入这复杂的局势之中,为了秦国,也为了那段无法忘却的过去。
“臣定当竭尽全力,为大王找寻太阿剑的下落。
只是,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不可操之过急。”
蔡泽拱手作揖,缓缓说道。
嬴政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先生所言极是。
此事就交由先生去办,务必谨慎行事。
若能找到太阿剑,先生便是我大秦的第一功臣!”
蔡泽领命而退。
同时,那曾经的往事重新如梦魇般始终萦绕在他的心头。
他深知,一旦找到这把剑,秦国的命运或许将就此改变,而他,也将离自己的年轻时的志向更近一步。
但他更明白,这,是不可能的。
此时,咸阳城的街道上,仍依稀可见凌乱的白色。
人群熙熙攘攘。
百姓们都在为生活忙碌着。
没有人知道,一位刚刚走出宫门的老者此时正在某个角落轻声叹息:“那把剑,或许早己不存了吧......”更无人知晓,老者口中‘或许’早己不存的,不只是那把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