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小伙子，别走。”

苏流年迈出的脚步一顿，回头看向街边的老人。

老人衣衫褴褛地坐在破纸板上，但却双目发亮地盯着苏流年，手中夹着刚刚他扔下的5元纸币。

“为了报答你的施舍，老头子打算告诉你一个秘密--”

老人展露出一种完全与年龄不符的热情，兴奋地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你可要听仔细了，这秘密可不简单啊！”

苏流年愣神的片刻，老人已经凑了过来。看着老人一脸激动，苏流年确实不想就这么浇灭这个流浪老人突如其来的热情。

“呃...好，我听着呢，您别这么激动。”苏流年扯出一个还算柔和的笑脸，放弃了溜走的念头。

老人见苏流年没跑，高兴地点了点头，脸上的皱纹随笑容舒展开来，

“呵呵，小伙子你是明白人。既然你这么懂事，老头子我也就不卖关子了。”老人正色，严肃地看着苏流年，“其实...我们人类，不，所有事物的生命都只有一秒！”

苏流年:“啊？(⊙o⊙)”

老人见苏流年一脸呆滞，连忙着急的在空中比划几下，解释起来，

“唉，小伙子你看啊，您能猜到一天后你在吃饭的时候会想什么吗？你能记起昨天你上厕所时脑子里所有的念头吗？”老人的语速越来越快，苏流年几乎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但是！现在的你不行，但「那时」的你可以啊！现在你记不起来，但当时你可是实实在在想出来了！你现在记起妈妈给你买冰淇淋，你只是知道当时自己快乐，但你能和当时一样快乐吗？”

“呃，老人家...这...”苏流年感觉奇怪的知识正在占据自己的脑海，“这听着......有点奇怪啊？”

“哪里奇怪了？！罢了，你无法理解，我便直接告诉你罢！”老人闻言摇了摇头，苍老的脸上闪过失望，但仅一瞬便恢复了那近乎疯狂的热情。

“你在这世上就活了1秒，而下一秒就会有另一个「你」替你活着，「他」是「你」，但终究不是你啊，哈哈哈哈！”

老人发出一串癫狂的笑声，完全沉浸在自己说出的「秘密」当中。

苏流年咽了口唾沫，头皮一阵发麻。

“我算知道为什么他流浪了。”苏流年内心嘀咕一阵，这老头完全就是神经病！“话地不宜久留，得快点走……”

趁着老头依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苏流年一个大跨步迈了出去。随后便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向前面的街角。

许久，老人缓过神来，苏流年早已跑了开去。

“啊，这双眸子，错不了了。”老人的眼睛闪烁着异样的神采，随后悄然散发出微微蓝光。

蓝光闪烁，老人的皮肤上的皱纹舒展下来，粗糙的皮肤变得富有光泽。黑白参半的稀疏短发也变得乌黑浓密。很快，老人便成了一个样貌俊俏的青年。

“算我运气好，居然碰到了刚出世的「残影」。”青年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微眯着的眼睛闪过一缕微不可察的兴奋，“或许...第九世代，真的可以做到。”

...........

“呼——”苏流年一口气跑出去几百米，连绕了几个街角才缓缓停下来。一想到刚刚老人疯狂的样子，苏流年就一阵不寒而栗。

“有点邪乎，早知道不给那五块钱了，吓死你坝了。”苏流年拍拍胸口，顺下两口气，“时间不早了，得快点回家了，还有东西要整理啊...”

似乎想到什么，苏流年的心情又沉重起来。努力抛开刚才发生的诡异的一切，苏流年迈开步子，向家里赶去。

苏流年平时都住在学校里，即便是周末也很少回家。苏流年也不是多喜欢宿舍，只是那个家里有他所不想面对的东西。

又在路边走了近半小时，苏流年来到了他曾经的家门口。

尽管小屋最近进行了翻新，但在门外依旧能看出这间房子的老旧。

“咔哒”

门锁轻轻打开，苏流年径直走了进去。阳光从窗外洒进来，将漂浮在半空的灰尘照亮。苏流年皱了皱眉，几个星期没来，这屋子又积满了灰。

熟练地从洗手间拿来扫帚和拖把，苏流年开始在这灰尘覆盖的屋子里闹腾起来。约摸半个小时，苏流年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满意地看着一尘不染的屋子，又满意地点了点头。

将工具放回原位，苏流年直接躺在了床垫上。疲惫让他几乎被死死吸在床上，大脑一阵放空。

“那时的日子，真好。”

脑中突然窜出一个想法，随后便如洪水决堤，一发不可收拾，无数过去的画面在苏流年脑中闪现。

“爸...妈...你们到底去哪了...”苏流年用力翻过身子，躺在床垫上，眼神闪过一片片忧郁。

苏流年十岁的时候，他的父母失踪了。

那天，十岁的苏流年刚过完生日，父母便说要出一趟门，让苏流年一个人看会家。

“好啊好啊，记得回来给我带瓶饮料哦！”十岁的苏流年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听爸爸妈妈要出门，高兴地嘱咐着给自己带瓶饮料。

“嗯，年年乖，妈妈回来给你带。”回忆里母亲的表情已经模糊，但她的却丝毫不差地印在苏流年的心里，“如果爸爸妈妈回来的有点晚，就去我们的房间待一会，好吗。”

苏流年看着熟悉的天花板，努力回忆着那天晚上，十岁的自己一直等到九点，却得不到爸爸妈妈。

直到自己哭晕在妈妈房间，第二天才被赶来的奶奶发现。也是那时他才知道，爸爸妈妈失踪了，直到现在。

而他们几乎什么都没留下，只有一张纸条。

“如果想找到我们，就去觉醒吧”

............

意识渐渐从回忆里抽回，苏流年叹了口气。每每回忆到那个苦苦等待的下午，他都会感受到那股恐惧和痛苦......等等。

苏流年的神经一下子崩紧，自己好想没有真的「感受」到自己的痛苦。每次都是对那段悲惨经历的同情和悲伤。

但那晚，十岁的自己所拥有的情感，绝对是「恐惧」。

难道那老头说的有点道理？

苏流年摇头，想给自己一巴掌。这都哪跟哪，「人只有1s寿命」这么假的自己怎么会信。现在，他要考虑的问题很沉重。

是卖掉这间房子，去完成父母给自己留下的唯一期望——觉醒，还是留着它，当一辈子的念想。

刚刚紧绷的思维舒缓下来，两个念头在脑海里盘旋。渐渐的，苏流年的眼皮无法抵挡汹涌而来的睡意，悄然合上。

均匀的呼吸声在空荡的房间里响起，苏流年悄悄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