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得化不开的灰白色雾气,不知从何处悄然涌出,像有生命的潮水,迅速吞噬了残破的房屋、扭曲的树木,以及村中唯一那条泥泞的小路。
能见度骤降到不足十米,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甜腻腥气,混杂着泥土的霉味和……某种刺鼻的化学制剂的味道。
“这雾不对劲!”
祁商第一个警觉,他蹲下身,手指捻起一点潮湿的泥土凑到鼻尖,眉头紧锁,“有残留的酸酐和有机溶剂气味……很浓。”
“不是自然雾。”
迟柏的声音低沉而肯定,他的手己经不动声色地按在了腰间一个不易察觉的硬物上(配枪),眼神锐利如刀,扫视着浓雾中影影绰绰的房屋轮廓,“是人工制造的,用来遮蔽视线和……掩盖气味。”
他心中的警铃大作,这和他追踪的那条线索对上了——利用偏远村落制毒,用“闹鬼”传闻吓阻外人。
盛年立刻低喝:“所有人靠拢!
宁雾、桑榆,到中间来!”
他迅速评估地形,指向不远处一个相对完整、墙壁厚实的石屋,“去那里!
快!”
五人迅速移动,脚步踩在湿滑的地面上发出轻微声响。
桑榆紧紧拉着宁雾冰凉的手,她能感觉到闺蜜的颤抖。
她自己的心跳也如擂鼓,但多年练习格斗的本能让她强迫自己冷静,肾上腺素在飙升,感官变得异常敏锐。
她不再是那个只会跟着导航走的医学生路痴,此刻她是需要保护自己和同伴的战士。
就在他们即将靠近石屋时,异变陡生!
“唰啦!”
一声轻响,浓雾中猛地窜出两个黑影!
他们穿着深色的、沾满泥污的本地服装,脸上蒙着布巾,只露出一双凶狠贪婪的眼睛。
一人手持锋利的柴刀,另一人则挥舞着一根粗大的木棍,目标明确地扑向看起来最“柔弱”的宁雾和桑榆!
显然是打算先解决掉累赘,再对付三个男人。
“啊——!”
宁雾的尖叫卡在喉咙里,只剩下惊恐的抽气声。
千钧一发之际!
桑榆眼神一凛,路痴的迷糊瞬间被凌厉取代。
她没有后退,反而迎着持棍者向前小踏半步!
在对方木棍带着风声砸下的瞬间,她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柔韧角度侧滑避开,同时左手如闪电般擒住对方持棍的手腕关节(标准的擒拿技巧),右手手肘借着身体旋转的力量,狠狠撞向对方脆弱的肋下!
“呃!”
持棍者闷哼一声,剧痛让他瞬间脱力,木棍“哐当”落地。
桑榆毫不迟疑,一个利落的扫堂腿将他绊倒,动作干净利落,带着一种医学生特有的精准和冷静——知道打哪里最疼且能迅速制敌。
另一边,盛年反应更快!
在柴刀砍向宁雾的刹那,他如同猎豹般侧身切入,强壮的手臂格开持刀者的手腕,另一只手握拳,带着破风声狠狠砸在对方的下颌!
那毒贩哼都没哼一声,首接软倒在地。
祁商则默契地一脚踢开落地的柴刀,警惕地守护侧翼。
迟柏没有参与首接的打斗,他的目光死死锁定浓雾深处——那里有更多影影绰绰的人影在快速移动,并且传来了低沉的、带着浓重方言口音的呼喝声!
“不止两个!
他们的人被惊动了!
快进石屋!”
迟柏低吼,同时迅速从背包侧袋掏出一个防毒面具戴上,“雾里有毒!
是制毒的挥发物!
快捂住口鼻!”
桑榆闻言,医学生的专业知识立刻发挥作用。
她一把扯下脖子上的薄围巾,迅速浸湿随身携带的饮用水(幸好她有随身带水壶的习惯),分成两半,将湿透的部分紧紧捂住自己和宁雾的口鼻。
“快!
湿布能吸附部分气溶胶毒物!
低头,减少呼吸频率!”
她的声音在湿布下显得有些闷,但异常镇定,指挥着吓懵的宁雾。
五人狼狈地撞开石屋半朽的木门,冲了进去。
盛年和祁商立刻用屋内能找到的重物(破桌子、石块)死死顶住门。
迟柏则快速检查屋内,确认只有一个很小的、位置很高的气窗,相对安全。
屋外,脚步声、叫骂声越来越近,手电筒的光柱在浓雾中胡乱扫射,如同鬼魅的眼睛。
毒贩们显然被激怒了。
“妈的!
哪里来的杂种敢坏老子好事!”
“搜!
他们跑不远!
肯定躲起来了!”
“把‘货’看好!
别让雾坏了!”
粗鄙的咒骂和命令声清晰地传进来。
屋内,气氛凝重得能滴出水。
只有手电筒微弱的光源和众人压抑的呼吸声。
宁雾靠着冰冷的墙壁,身体还在抖,但看着刚才瞬间放倒一个歹徒的桑榆,眼神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崇拜和后怕。
祁商借着光检查了一下被桑榆制服那个毒贩掉落的木棍,在棍头发现了一些暗红色的、半凝固的污渍,脸色更沉:“是血……干了很久了。”
这印证了所谓“灵异事件”的残忍真相。
盛年则和迟柏交换了一个凝重的眼神。
盛年低声道:“不是普通的制毒点。
这规模,这警戒,是窝点。
那雾,是为了掩护他们夜间大规模生产和转移。”
迟柏点点头,声音压得更低,只让身边三人听到:“没错。
我就是追踪一条跨省贩毒链来的,线索指向这个‘闹鬼’的村子。
他们利用‘鬼村’的名声和复杂地形做掩护,村民……恐怕都是参与者或被迫参与者。”
他看了一眼门口,“现在暴露了,他们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灭口。”
桑榆的心沉到谷底。
医者仁心,她想到那些可能被毒品残害的生命,也想到自己五人深陷绝境的危险。
她握紧了拳头,指节发白,不是害怕,而是愤怒。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她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力量,“雾有毒,但也是双刃剑。
他们同样看不清。”
祁商立刻领会:“对!
雾是我们的屏障!
但需要知道他们的人数和布防……还有制毒点的确切位置,那是核心,也是最大的危险源,可能有强腐蚀性化学品甚至易燃易爆物。”
“我去探。”
盛年言简意赅,他是最擅长在恶劣环境下潜行的人。
“不行,太危险!”
桑榆脱口而出。
“我和你一起,互相照应。”
祁商立刻接口,他的地质勘探经验能帮助辨别方向和潜在危险地形。
迟柏沉吟一下:“我留下保护她们两个,同时尝试用特殊设备看能不能发出求救信号。”
他拍了拍一个看起来像加固过的平板电脑。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撬动重物的声音和毒贩不耐烦的叫骂:“里面的人听着!
乖乖出来!
把那个打伤我们兄弟的小娘们交出来!
老子给你们个痛快!”
“不然等我们撞开门,把你们剁碎了喂狗!”
宁雾吓得一哆嗦,紧紧抓住桑榆的手臂。
桑榆深吸一口气,湿布下的眼神异常坚定。
她轻轻拍了拍宁雾的手背,然后看向盛年和祁商,点了点头。
危险迫在眉睫,必须主动出击。
盛年从背包里抽出战术匕首,祁商则拿起一根结实的短棍。
两人如同融入阴影的猎豹,悄无声息地移动到那个高处的气窗下。
浓雾翻滚,如同吞噬一切的巨兽之口。
落魂村的夜晚,血腥与化学品的味道交织,真正的恐怖才刚刚拉开序幕。
桑榆将湿布捂得更紧,另一只手悄然摸到了背包里那柄她用来解剖标本的、异常锋利坚韧的——手术刀柄。
医学生的仁心之下,藏着一把必须时刻见血的利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