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志愿填报系统关闭前六小时，竹马许以琛黑了我的账号，把我的第一志愿从川大改成了哈尔滨工业大学。

只因为林薇在聚会上随口一句：“落落那娇滴滴的样子，去冰天雪地的哈尔滨？怕不是要冻哭吧？”

KTV包厢厚重的门隔不住里面的哄笑。

“许少，你真给苏落落报哈工大了？那地方冬天零下三十度！”

“不怕她知道是你改的，跟你翻脸？”

许以琛的声音带着一贯的笃定，透过门缝扎进我耳朵里：“翻脸？她离了我能活？气不过三天，准得自己乖乖改回川大。”

我放在门把上的手，无声地垂了下来。

哈尔滨工业大学？挺好的。

……

转身离开时，他带着醉意的嗤笑追出来：

“哄她？就说大冒险输了呗，多大点事。千金难买薇薇一笑，值了！”

里面又是一阵心照不宣的起哄。

“也是，谁不知道苏落落多能舔。清北的分数，硬要跟着许少窝在四川。”

“啧，她大概还不知道，许少留在四川，是因为林薇身体弱，她妈不放心她走远吧？”

我原本不知道，现在知道了。

走出KTV，夏夜的闷热裹着蝉鸣扑面而来。

忍了一路的酸涩猛地冲上眼眶，视线瞬间模糊。

许以琛，这个名字曾是我青春的全部注脚。

高考那天，是他攥着我的手，眼底盛着星光：“落落，我们一起上川大，毕业就买房结婚，一辈子不分开。”

我信了。从小喜欢到大的人说的话，每一个字我都当金科玉律。

我以为这是双向奔赴。

却原来，仅仅为了博林薇一笑，他能轻易篡改我的人生轨迹。

而在他兄弟口中，我只是个“舔狗”的笑话。

回到家，电脑屏幕上，“哈尔滨工业大学”几个字冰冷地躺在第一志愿栏。

屏幕反光里，映出我红肿的眼。

手机震动，是许以琛的电话。

“落落，志愿填完没？填完赶紧来夜色KTV，就差你了。”

背景里是林薇娇柔的催促：“落落快来呀，以琛给你点了你最爱的歌呢！”

她的气息近得仿佛贴着他话筒。

心口像被钝器重击，闷痛蔓延。我吸了口气：“你们玩吧，我不去了。”

许以琛沉默一秒，林薇的声音又***来，带着刻意的委屈：

“落落，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别因为我和以琛闹脾气呀……”

我的确厌恶林薇。

高中三年，她像块甩不掉的牛皮糖，明知我和许以琛的关系，却总有“不小心”——笔掉在他脚边要他弯腰捡，跑步扭伤要他背，甚至拿错他的水杯直接对嘴喝。

许以琛起初皱眉，后来却说：“她就是娇气点，没什么坏心眼。”

此刻，我听见他不耐烦地训斥：“林薇好好跟你说话，你甩什么脸？能不能懂点事？”

我终于压不住火：“那你为了她改我志愿时，想过我懂不懂事吗？”

许以琛顿住，随即语气轻飘：

“什么改志愿？哦，你说那个？大冒险输了！我手欠，点着玩的！不是提醒你检查了吗？动动手指就能改回来的事，至于？”

“爱来不来，扫兴。”

电话挂断前，林薇假惺惺地问：“你不问问落落改回来没？今晚十二点就截止了哦。”

许以琛的嗤笑带着冰冷的笃定：

“赌不赌？她肯定改了，开学你看她在不在川大就完了……”

忙音吞噬了后面的话，脑子里却翻涌着许以琛的碎片。

是十岁的许以琛，把被醉鬼父亲赶出家门的我拉进他温暖的小书房。

是十四岁的许以琛，替我挡开勒索混混的拳头，眼角挂了彩。

是十六岁的他，在暑假的星空下，笨拙又虔诚地吻我，说我是他的小星星。

窗外夜色浓稠如墨。

墙上的钟，时针与分针在十二点重重叠合。

一切，尘埃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