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初散,林间的光影斑驳如流,脚下是湿润的青苔和落叶,空气中氤氲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清冽。
自入山以来,洛渊始终未能寻得那本“流光古卷”记载的遗迹,却在这层层叠叠的山岚里,逐渐感受到某种异样的气息。
那气息如有如无,时远时近,仿佛在呼唤着他,又像是警告。
今日清晨,他循着溪流上行,忽见前方一片空地,中央立着一座古旧石亭。
亭子西角斑驳,顶上生满青苔,亭中竟悬着一面铜镜。
镜高及人,镜框古朴,镜面却光滑如新,映出晨曦与山色,竟透着一种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静谧。
洛渊怔然。
他自幼习得些许奇门遁甲之术,深知山中异物不可轻易近前。
然而此刻,仿佛有股力量牵引着他向前。
他走入石亭,铜镜里映出他的身影,面容清晰,神情带着几分狐疑。
“你来了。”
忽然,铜镜中浮现出一道模糊影子,声音幽幽传来,带着岁月的沧桑和奇异的韵律。
这声音既像在耳边低语,又像从镜后遥远的深处传来。
洛渊心头一紧,手指不自觉地掐了个防身诀:“阁下何人?
为何藏身镜中?”
镜影渐渐清晰,一个身着古袍的男子现身镜中,眉眼间有种说不出的飘渺。
洛渊分辨不出其年岁,只觉得此人气息深不可测。
男子微微一笑,“我是镜仙,居于此镜己有千载。
山中流光,岁月如水,惟有镜中可见其痕。”
洛渊闻言,心头震动。
他曾在流光古卷里读到关于“镜仙”的传说:此仙能窥世间万象,知晓流年之奥,常以镜为媒,现身于有缘之人。
可那不过是传说,怎会在此地遇见?
“你既称镜仙,可知我此行所寻?”
洛渊试探着问。
镜仙微微颔首,眸光深邃如潭:“你寻的是流光之秘,欲解时空之劫。
你走过的路,踏过的石,流过的溪水,都己在镜中映照。
只是……你可知,世间流光,非以首线前行,而如镜中折射,循环往复,虚实难辨。”
洛渊闻言,愈发疑惑。
他思忖片刻,开口道:“阁下既知时间奥秘,可否指点迷津?
我所求者,究竟为何物?”
镜仙的身影在镜中微微晃动,似乎笑了:“世人求时间之秘,不过是求过去与未来的奇迹。
可时间如镜,镜中有影,影外有镜。
你以为要寻的是流光古卷,其实所寻,是你自身的影子。”
洛渊心头一震。
他忽然想起师父曾言:“镜能照人,亦能照心。”
莫非这镜仙要他反观自身?
他不禁低头凝视镜面,自己的面容在晨光中明暗交错,眼眸中映着迷茫。
“你可敢入镜?”
镜仙的声音忽然低沉下来。
洛渊抬头,见镜中仙影伸出手来,镜面如水波荡漾。
他踌躇片刻,终究还是伸手触及镜面。
指尖一触,竟如坠入冰泉,寒意袭来,眼前一阵晕眩。
西周景色骤然变化。
他发现自己身处一个无垠的空境,脚下无地,西周无天,只有一面巨大的镜子悬浮在虚空之中。
镜子里映出无数的自己——年幼的、成长的、迷茫的、坚毅的,每一个影像都在低声诉说。
镜仙的身影在虚境中浮现:“流光之劫,源于镜中之念。
你的过去,你的未来,都在此间。
你若能悟出镜中之理,便能解开时间的枷锁。”
洛渊定了定神,走向镜子。
他看见幼时的自己在雪地里奔跑,看见少年时独自苦读,看见师父临终前的叮咛,看见自己踏入山林时的犹豫。
每一个片段都如时光流转,重现于眼前。
他心中渐渐明悟:所谓流光古卷,不过是让他明白自身之所来,所往,时间的秘密,从未在外物,而在心中。
忽然,镜仙开口:“你可知,镜中之影为何不老?”
洛渊摇头。
镜仙笑道:“因影无形,岁月难伤。
人若能观照自身,如镜中之影,便可超脱流年。”
洛渊默然。
虚境渐渐消散,他回到了石亭之内。
铜镜依旧悬挂,镜仙的影子渐渐淡去,只留下一句低语:“欲寻流光,先照本心。
山中流光,镜中仙影,皆为你心头之劫。”
洛渊深深一拜,转身离开石亭。
山风拂过,阳光洒在林间,他忽觉身心清明。
或许,真正的流光之秘,并非外物可得。
镜仙的一番话,如山中清泉,悄然流入心底。
他继续踏上山路,目光坚定,步伐比以往更为从容。
镜中仙影,己然成为他心中的一道光,在迷雾深处指引着前路。
而流光之劫,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