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画册里全是我＞我打篮球时总看见那个画画的女孩，却从未留意。＞直到决赛受伤，

医生宣告我可能永远告别球场。＞在康复室遇见她时，我瞥见她画册里全是我训练时的速写。

＞“偷窥狂？”我嗤笑。＞她红着脸合上画本：“只是...觉得你跳起来的样子像在飞。

”＞后来我疯狂临摹她的画，却总画不好她低垂的睫毛。

＞某天她指着我的素描本：“这张...怎么没画完？”＞我慌忙合上本子，

那里有张她流泪的侧脸。＞窗外突然传来篮球落地的声音。---消毒水的气味，

浓烈得刺鼻，比疼痛本身更早一步扼住了周予安的喉咙。意识像沉在浑浊的冰水深处，

挣扎着往上浮，每一次呼吸都扯动着胸腔深处某根陌生的弦。他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

视线所及，是病房顶惨白得没有一丝杂质的灯光，冷冰冰地泼洒下来，

仿佛要榨干他身上最后一点属于篮球场的温度。左膝。那个念头像一根烧红的钢针，

骤然刺穿混沌的思绪。他猛地低头，目光焦灼地投向自己的左腿。层层叠叠的白色绷带，

冰冷而严实地包裹着膝盖，像一个巨大的、宣告某种终结的茧壳。

一种近乎灭顶的恐慌瞬间攫住了他，心脏在肋骨下狂跳，擂鼓般撞击着耳膜。

决赛……那颗该死的篮球……对手笨重倒地时，

脚踝狠狠撞上他支撑身体的左膝外侧……那声清晰的、令人牙酸的“咔嚓”闷响，

瞬间盖过了体育馆山呼海啸般的呐喊，成了他意识里最后、也是唯一的声音。

那声音此刻仍在颅内尖锐地回响，几乎要撕裂他的神经。病房门被轻轻推开，

脚步声沉稳地靠近。主治医生那张严肃得如同石刻的脸出现在视野里，

手里捏着几张薄薄的影像片。周予安的目光死死黏在医生脸上，

试图从那毫无波澜的表情里榨取出一丝希望。他甚至没有注意到母亲何时坐到了床边，

她的手紧紧攥着他的手腕，指尖冰凉，微微颤抖。医生将影像片插在观片灯上，

骨骼的轮廓在背光下清晰得残酷。他用笔尖点了点一处错位扭曲的阴影。“周予安，

”医生的声音平板无波，每一个字却像沉重的冰雹砸落，“左膝前交叉韧带断裂，

外侧副韧带严重撕裂，半月板也有损伤。手术很及时，也很成功。”周予安屏住呼吸，

等待着那个“但是”。“但是，”医生的目光落在他脸上，

带着一丝职业性的、近乎残忍的冷静，“损伤程度非常严重。康复训练会非常漫长，

也非常艰苦。至于重返高强度竞技赛场……”他停顿了一下，

这个短暂的空白瞬间抽干了周予安肺里的空气，“可能性，很低。”可能性很低。四个字。

轻飘飘的四个字，却像四柄重锤，

狠狠砸碎了他十七年来赖以呼吸、赖以奔跑跳跃的整个世界。那些在球场上挥汗如雨的午后，

那些拼尽全力跃起扣篮的瞬间，

被无数目光聚焦、被欢呼声托起的荣光……所有鲜活的、滚烫的、支撑着他生命骨架的色彩，

在这四个字面前，轰然坍塌，化为齑粉。眼前惨白的天花板开始旋转、扭曲，

视野边缘泛起一片绝望的漆黑。他猛地闭上眼，牙关紧咬，尝到了唇齿间一丝铁锈般的腥甜。

窗外，夏末的阳光依旧没心没肺地灿烂着，穿过玻璃，在冰冷的地砖上投下刺眼的光斑。

那光斑跳跃着，嘲笑着病房里凝固的死寂。周予安的世界，

只剩下膝盖上那片冰凉的、沉重的白色，和医生口中那句“可能性很低”，

在死寂的空气中反复碰撞，发出空洞的回响。---“来，左腿抬起来，保持住，对，

就是这样，坚持十秒……很好！放松一下。

”物理治疗师李姐的声音带着一种训练有素的、不容置疑的鼓励，

在空旷的康复训练室里嗡嗡作响。周予安躺在冰冷的康复床上，

额角的汗水顺着紧绷的太阳穴滑落，渗进鬓角。每一次指令，每一次肌肉的收缩与对抗，

都像是在撕裂刚刚愈合的伤口。他咬着牙，下颌线绷得像块坚硬的石头，

左腿在治疗师的辅助下，极其缓慢地抬高到一个微不足道的角度。

膝盖深处传来一阵沉闷的、钻心的钝痛，如同生锈的钝锯在来回切割着骨头和韧带。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强忍着没有哼出声。

汗水很快浸透了后背薄薄的康复训练服。“很棒，予安，比上次角度好多了！再坚持一下，

五、四……”李姐的声音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传来。视野边缘，

一片模糊的色彩在晃动。周予安艰难地转动眼珠，目光越过自己汗湿的额发，

落在训练室靠窗的角落里。是她。那个画画的女孩子。她坐在一张矮凳上，

面前支着一个陈旧的木质画架。窗外午后的阳光斜斜地打进来，勾勒出她纤细而专注的轮廓。

她微微低着头，露出一截白皙的后颈，几缕柔软的碎发被汗水濡湿，服帖地贴在皮肤上。

她握着铅笔的手指很稳，在摊开的厚厚素描本上快速地移动着，发出沙沙的轻响，

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她和纸上流动的线条。周予安见过她。不止一次。

就在学校的露天篮球场边，在那片喧嚣与汗水蒸腾的天地里，她总是安静地坐在角落，

膝盖上永远摊开着那个厚厚的本子。队友们训练间隙擦汗、喝水、笑骂时，

偶尔也会瞥见那个角落，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调侃：“嘿，看，那个画画的又来了。

”“谁知道画什么呢，怪人一个。”周予安的目光也曾掠过她，

如同掠过场边一棵不起眼的行道树，短暂，模糊，从未停留。那时的他，眼里只有篮筐，

只有球，只有如何跳得更高，跑得更快，赢得更漂亮。她的存在，

不过是那片火热背景里一抹可有可无的灰色剪影。汗水刺痛了眼睛，周予安下意识地闭上眼，

用力甩了甩头。再次睁开时，他的视线无意识地扫过那女孩放在脚边的帆布画具包。

包口敞开着，里面厚厚一摞画册的边角露了出来。最上面一本摊开了一小半，

能清晰地看到纸页上流畅的炭笔线条。线条勾勒出的，是一个高高跃起的身影。

紧绷的小腿肌肉线条，奋力向上伸展的手臂，

指尖几乎要触碰到画面顶端的……一个圆形的、象征性的篮筐轮廓。是他。

周予安的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骤然攥紧，猛地停止了跳动。那画中定格的动作，

那熟悉的球衣号码……分明是上周训练赛时，他试图封盖对手的一个瞬间！

每一个肌肉的走向，身体倾斜的角度，甚至球衣被风扯起的褶皱，都精准得令人心悸。

一股混杂着惊愕、被窥视的愤怒，以及某种更深的、难以言喻的狼狈感，

瞬间冲垮了他强自维持的平静。他猛地挣脱了李姐辅助的手，左腿失去支撑，

重重地落回床垫上，膝盖处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让他闷哼出声。“予安？怎么了？

”李姐吓了一跳，连忙查看他的腿。周予安却置若罔闻。他的眼睛死死盯着那个角落，

盯着那个依旧沉浸在绘画中的女孩，一股无名火在胸腔里横冲直撞。

他艰难地用手臂撑起上半身，声音因为疼痛和突如其来的愤怒而嘶哑、紧绷，

像一根拉满的弓弦，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喂，那边那个！”沙沙的铅笔声戛然而止。

女孩像是受惊的小鹿，肩膀猛地一缩，握着笔的手指僵在半空。她终于抬起头，循声望来。

那是一张很干净的脸，眼睛很大，瞳仁是浅浅的琥珀色，此刻因为惊愕而微微睁圆，

清晰地映出周予安因疼痛和怒火而显得有些扭曲的面孔。康复训练室里瞬间安静下来，

只剩下窗外远处隐约传来的车流声。李姐和其他几位正在做复健的病人都停下了动作，

目光齐刷刷地聚焦过来。周予安迎着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冰碴：“偷窥狂？画得挺像啊。”他抬起下巴，

朝着她脚边那本摊开的画册点了点，眼神锐利如刀，“怎么，我这瘸腿的样子，

也值得你大画家记录一下？”女孩的脸颊瞬间褪尽了血色，变得一片惨白。

她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充满恶意的指控钉在了原地，身体僵硬得无法动弹。

那双清澈的眼睛里，先是巨大的茫然和无措，随即迅速涌上一层被刺伤的羞窘和慌乱。

她的嘴唇微微翕动了几下，似乎想辩解什么，却没能发出声音。

她几乎是手忙脚乱地、带着一种近乎笨拙的慌乱，猛地合上了脚边那本摊开的画册，

紧紧抱在胸前，仿佛那是什么烫手的东西。画册坚硬的封面边缘磕碰着她的手臂，

发出轻微的声响。她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剧烈地颤抖着，

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两片小小的、不安的阴影。康复室里只剩下她急促而压抑的呼吸声。

过了几秒，她才像是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那声音又轻又细，带着细微的颤音，

断断续续地飘过来，

像随时会断掉的蛛丝：“不…不是的……我只是……只是觉得……”她停顿了一下，

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鼓起勇气，抬起那双湿漉漉的、仿佛蒙着一层水光的琥珀色眼睛，

飞快地看了周予安一眼，又迅速垂落下去，声音轻得几乎被窗外的风声盖过，

“……觉得你跳起来的时候……像在飞。”说完最后几个字，

她的脸颊倏地飞起两片火烧云般的红晕，一直蔓延到耳根。她抱着画册的手臂收得更紧了，

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像是恨不得把自己缩进那个画册后面。像在飞？周予安愣住了。

这三个字像一颗投入死水的小石子，在他因愤怒和绝望而冻结的心湖里，

激起一圈微弱到几乎难以察觉的涟漪。他看着她迅速低下的头，看着那红透的耳廓，

看着她紧紧抱着画册、仿佛那是唯一盾牌的姿势……刚才那股汹涌的、想要刺伤对方的怒火，

奇异地被一种更深的茫然和一丝……狼狈所取代。他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刻薄的话，

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膝盖的剧痛适时地再次袭来，他闷哼一声，

脱力般重重躺回冰凉的床垫上，疲惫地闭上了眼睛。训练室里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静。

只有窗外不知疲倦的蝉鸣，聒噪地填补着这难堪的空白。

---左膝深处那根断裂又缝合的韧带，仿佛被浇铸了冰冷的铅块，

每一次屈伸都沉重得如同在泥沼中跋涉。周予安咬着牙，

额角的青筋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凸起。汗水顺着鬓角滑下，在下颌处汇聚，

滴落在冰冷的康复器械金属表面上，发出微不可闻的“啪嗒”声。

他死死盯着物理治疗师李姐手中那个测量关节活动度的量角器，

锐利的塑料边缘紧贴着他颤抖的小腿。

数字在刻度盘上极其缓慢、极其艰难地向上爬升——35度，37度，

39度……每一次微小的提升，都伴随着肌肉撕裂般的酸痛和韧带拉扯的钝痛，

像无数根细小的针扎进骨头缝里。离医生要求的下阶段目标——90度，

还隔着一条深不见底的鸿沟。“好了，休息一下，予安。”李姐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忍，

轻轻按下他紧绷的腿，“别太心急，这已经是今天的极限了。”极限？周予安猛地别过头，

视线投向康复训练室那扇巨大的落地窗。窗外，学校的露天篮球场在午后的阳光下熠熠生辉。

几个穿着背心短裤的身影正在场上奔跑跳跃，篮球撞击地面的“砰砰”声，

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节奏感，清晰地穿透玻璃传进来。一个高个子男生高高跃起，

舒展的手臂在空中划出一道流畅的弧线，“唰”的一声轻响，篮球空心入网。

场边立刻爆发出一阵欢呼。那声音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周予安的心上。

他猛地闭上眼睛，眼前却无法抑制地浮现出自己曾经在球场上高高跃起的身影，

风声在耳边呼啸，篮筐近在咫尺，

整个世界都在脚下旋转……那种无拘无束、仿佛挣脱了地心引力的感觉……飞？

那个女孩怯生生的声音，

不合时宜地再次在耳边响起：“……觉得你跳起来的时候……像在飞。

”像在飞……一股更深的烦躁和绝望瞬间攫住了他。他猛地睁开眼，

目光像受伤的野兽般扫过整个训练室，最终，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冲动，

落在了那个靠窗的角落。她还在那里。林未晞。他后来从李姐那里知道了她的名字。

她依旧坐在那张矮凳上，微微弓着背，像一株安静生长的植物。

铅笔在她手中稳定而快速地移动着，沙沙声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韵律，

成为这间充满痛苦喘息和器械冰冷声响的房间里，唯一温和的背景音。

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她专注的侧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勾勒出柔和而认真的线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