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陨石异变王帅碰了块陨石,突然能“看穿”整个青石镇。地下暗河翻涌着不祥的污浊,
源头直指刘大富的化工厂。暴雨将至,刘大富强拆祠堂欲盖弥彰。王帅耗尽心神,以身为引,
搅动无形洪流。一切平息,他失去异能,却握紧了乡土与爱人的手。水井的水开始变苦那天,
日头正毒。王帅在老槐树斑驳的荫凉底下歇脚,汗珠子顺着脖颈往下淌。几步外的井台,
青石板被几代人的鞋底磨得油光水亮。木桶沉下去,提上来,水色瞧着还清,可凑近了,
一股子说不清的苦涩味儿直往鼻子里钻,像泡烂了陈年的树根。“呸,这水!”王帅皱着眉,
把刚打上来的半桶水泼在晒得滚烫的石板上,滋啦一声腾起白烟。他抹了把脸,
粗硬的短发辫子扎着掌心。旁边摇蒲扇的老头老太太也跟着叹气。“淘米都一股怪味哩!
”“洗了衣裳,晾干都硬邦邦的!”王帅听着,心里头也像堵了团湿透的烂棉絮,
闷得透不过气。他是青石镇土生土长的,在镇办农机站干了小十年,修拖拉机、扛麻袋,
力气活没少干。这井水,就跟镇上人的日子一样,清贫,但透着一股子清冽的甜,
是扎在土里的根。如今这水变了味,像有人悄悄把这根给挖断了,叫人心里发慌。他脾气直,
一股火拱上来,把空桶往井边一墩:“我找宋老七去!”宋老七是镇上的“明白人”,
年轻时走过不少地方,老了回来,懂点风水,也爱鼓捣些神神叨叨的玩意儿。
他那小院在镇子最西头,几间土坯房,
院里堆满了捡来的“宝贝”——锈铁疙瘩、奇形怪状的石头,
还有他自己用破铜烂铁缠出来的、谁也看不懂的古怪架子,像个巨大的蜘蛛网,
上面挂着些玻璃瓶瓶罐罐。王帅推开吱呀乱响的柴门,宋老七正撅着屁股,
凑在一个倒扣铁锅似的蒙尘家伙前头。那东西连着几根细管子,通到个巴掌大的玻璃盒子上。
盒子里头,有些比灰尘还细小的光点,正没头苍蝇似的乱撞。“宋伯!”王帅喊了一嗓子。
宋老七吓得一哆嗦,手里一块黑乎乎的石头差点脱手。
他扶了扶滑到鼻尖的老花镜:“是帅子啊!来得正好!瞅瞅我这‘捕风捉影仪’!
今早井水变味前,里头这些‘小亮虫’跟疯了似的乱窜!”“啥亮虫?
”王帅眯着眼使劲往玻璃盒子里瞅,除了灰,啥也看不清。“嗨,说了你也弄不明白!
”宋老七摆摆手,把那黑石头小心翼翼放进旁边一个木头匣子,
“就是些看不见、摸不着的小东西,跑得贼快,啥都挡不住!跟这水变味,保不齐有啥勾连。
你来得正好,帮我把这宝贝收好,昨儿后山掉下来那块怪石头,我捡了点碎渣。
”他指了指那木头匣子。王帅顺手抄起匣子,入手冰凉沉手。
里头躺着几块指甲盖大小、黑黢黢的石头片,边缘隐隐泛着点诡异的暗蓝。他刚想问个仔细,
手指不经意蹭过其中一块最锋利的边角。“嘶!”一阵尖锐的刺痛,指腹划开个小口子,
血珠子冒了出来。血珠滴落,不偏不倚,正砸在那块暗蓝的碎片上。嗡!
王帅脑子里像是被千斤铜锤猛地擂了一下!震得他眼前发黑,耳朵里灌满了尖锐的嘶鸣,
像是无数根针在扎。整个世界在他面前骤然撕裂、翻转、摊开!
他不再是站在宋老七堆满破烂的小院里,而是悬在了一个无法言说的境地。
脚下的泥地、旁边的土墙、院里的破烂堆,都变成了层层叠叠、半透明的“纸片”,
他能同时“看”到它们的皮、瓤、筋骨,甚至…更深、更暗的地方!
2 透视真相院墙不再是砖石的屏障,
他看到墙根下蚂蚁在细密的通道里搬着米粒;屋里的土炕,
结构清晰得连炕洞里积的陈年老灰都“历历在目”;目光往下扎,
土坷垃、盘缠交错的草根、像蚯蚓一样缓缓渗流的地下水脉…一直扎进幽深冰冷的岩层深处!
这还不是最骇人的。在这全新的、能穿透一切的“视野”里,他看到了一种“光”。
不是日头晒出来的光,是无数比最细的尘埃还要小亿万倍的“点”,
它们以快得无法想象的速度奔涌着,穿透泥土、岩石、房屋、甚至他自己的皮肉筋骨!
它们多得数不清,像一条条由最微小的星子汇聚成的、无声咆哮的灿烂大河,密密麻麻,
织满了整个天地。它们不管不顾,自由地穿梭流淌,
构成一个庞大、精密、无声运行着的背景。“幽灵…”一个陌生的词,
带着无数冰冷破碎的念头,像冬天的溪水,猛地灌进王帅的意识。
这就是宋老七玻璃盒子里那些乱撞的“亮虫”?它们无处不在?是这世界看不见的骨头架子?
它们此刻的奔流,似乎带着一种焦躁的、不安的鼓点?
这突如其来的天旋地转和脑子里的乱麻,让王帅五脏六腑都跟着翻腾。他腿一软,
扑通跪倒在地,双手死死撑住冰凉的地面,大口喘着粗气,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的粗布汗衫。
“帅子!咋了这是?”宋老七吓了一跳,赶紧过来扶,老花镜后的眼珠子瞪得溜圆,
“脸跟纸似的!撞邪了?”王帅抬起头,眼神涣散,全是见了鬼的惊骇。他张了张嘴,
喉咙干得像砂纸磨过,声音嘶哑:“水…井水…底下…有东西…黑的…烂的…”他颠三倒四,
试图描述在那穿透一切的“视野”里,于幽深的地下水脉中,
看到的那股如同墨汁般翻滚、散发着腐朽恶臭的暗流。那黑水正沿着地下水道,
像毒蛇一样缓慢而致命地朝着镇子中心、朝着那口老井爬去!
他甚至“看”到了黑水爬来的方向——镇子北边!“北边?”宋老七浑浊的老眼猛地一缩,
像是被锥子扎了,脸皮瞬间绷紧,“刘大富…他的‘大发厂’!”这名字像块冰,
砸在闷热的空气里。刘大富,青石镇头号财主。早年倒腾山货起家,后来不知从哪弄来钱,
在镇子北边圈了好大一片地,建了个“大发新型材料厂”。厂子整天大门紧闭,
高高的围墙上拉着铁丝网,只偶尔看见粗烟囱冒点灰白的烟,
空气里常年飘着一股子若有若无、甜腻又刺鼻的怪味。镇上人私下嘀咕,
但没人敢去戳这位刘老板的霉头。他出门坐锃亮的黑轿车,脖子上挂着狗链子粗的金链子,
看人总斜着眼,嘴角习惯性往下撇,一副天王老子都不怕的横样。
手下还养着几个横眉立目的“保安”,在镇上晃悠,看谁不顺眼就推搡呵斥。
王帅对这个刘大富,打心眼里膈应。以前农机站有台机器坏了急用,
想找刘大富厂里借点特种焊条救急,结果被他手下像赶苍蝇一样轰出来,还喷了不少粪。
王帅这直筒子脾气,当时差点跟他们干起来,被站长老李死命拉住。这口窝囊气,
一直憋在他心里。“走!去瞅瞅!”宋老七当机立断,一把拉起还有些发飘的王帅,
顺手抄起墙角一根油亮的枣木拐棍,像要去打狼。他锁好他那堆“宝贝”,
拉着王帅就往外走。两人没走大路,专挑人少的田埂小道,绕向镇北。越靠近大发厂,
那股甜腻刺鼻的怪味就越冲,呛得人嗓子眼发痒。厂子围墙高耸,崭新的红砖在日头下晃眼。
王帅下意识地再次凝神,想抓住刚才那非人的“视野”。这一次,感觉顺溜了些。意念集中,
熟悉的撕裂感又来了,但没那么要命。那层层叠叠的“纸片”视野摊开,
厚重的围墙在他眼中变得稀薄。他看到里面巨大的、排得整整齐齐的银色罐子,
粗大的管子像蟒蛇一样扭动,连接着轰鸣的机器。
几个穿着蓝工装、戴着防毒面具的人影在里头忙活。而在这一切的深处,
靠近围墙边一个不起眼的旮旯,他清晰地“看”到——一根埋得极深、碗口粗的黑管子,
像条阴险的毒蛇,正悄无声息地往地底深处钻!
一股粘稠、漆黑、散发着强烈腐蚀与死气的脏水,正源源不断地通过这根黑管子,
灌进深层的地下水脉里!那就是他之前惊鸿一瞥看到的、污染水源的“墨汁”老巢!
3 暗流涌动“狗日的刘大富!”王帅看得眼珠子都要瞪出血来,牙齿咬得咯咯响。
怒火腾地烧遍全身,烧得他几乎要炸开。这王八蛋为了省几个臭钱,
竟然把毒水直接排到地底下,要断全镇人的活路!他猛地一跺脚,转身就要往厂子大门冲,
“老子跟他拼了!”“回来!帅子!”宋老七眼疾手快,一把死死薅住他的胳膊,
瘦骨嶙峋的手像铁钳,“你拿啥拼?空口白牙?他厂子里那些打手是摆设?你这会儿冲进去,
打不死你也给你扣顶‘破坏生产’的大帽子!”“那就眼看着他祸害?!”王帅梗着脖子,
眼珠血红,胸口像拉风箱,“井水都苦了!再这样下去,全镇人都得喝毒水!
”“急顶个屁用!”宋老七压低声音,浑浊的眼睛里闪着老狐狸的光,“抓贼抓赃!拍下来!
告他!”他用力捏了捏王帅的胳膊,“你不是…‘看见’了吗?想法子,把他那根黑管子,
拍下来!拍得真真儿的!”拍下来?王帅一愣。那管子埋在地下好几米深,
上头还盖着水泥地坪,普通相机顶个屁用?可宋老七的话像道闪电劈开了他混沌的脑子。
他猛地想起在那奇异视野里,无处不在、奔流不息的光点洪流!它们穿透一切,
那根黑管子…在它们流淌的道上,是不是也会留下点影子?就像河水流过石头会起波纹?
这念头一起,王帅立刻再次集中精神。视野拔高,他“悬”在更高的地方,俯瞰着大地。
那根罪恶的黑管子像道丑陋的疤,嵌在地层里。而奔流不息的光点洪流,
在撞上黑管子那片地方时,果然有了点不对劲!管子本身挡不住光点,但管子里翻腾的毒水,
里面剧烈的折腾、带着的邪乎劲儿,似乎让经过的光点产生了极其细微的乱象!
就像清风吹过滚烫的沙地,会带起几乎看不见的热浪扭曲。这乱象,在平常人眼里屁都不是,
但在王帅此刻独特的视角下,那一片地方的光点流,显出一种极细微的、毛糙的“乱流”样,
跟周围平顺流淌的“大河”背景一比,格外扎眼!就像平静的湖面上,
有个地方底下藏着个乱搅和的漩涡,让湖面起了几乎看不见的、异样的水纹!“能…能瞅见!
”王帅激动得声音打颤,指着那个方向,“那根管子…就在那!毒水流过去的时候,
那些‘亮虫’…乱了套了!”“好!好小子!”宋老七一拍大腿,浑浊的眼睛里爆出精光,
“能‘瞅见’就有戏!走,回去!我那老伙计,兴许能派上用场!
”宋老七嘴里的“老伙计”,是他小屋角落里一个蒙着厚帆布、落满灰的金属疙瘩。
掀开帆布,露出个方头方脑、漆皮剥落的铁盒子,
上面嵌着几个旋钮、一个老式的绿幽幽的屏幕,还有几根线连着一个像大号手电筒的玩意儿。
这东西看着像几十年前老掉牙的科幻片道具。“当年…在西北那边搞勘探,
一个老毛子留下的破烂。”宋老七一边费力地擦着机器上的灰,一边絮叨,
“说是能探着点‘地气’的异常…后来项目黄了,机器报废,我当破烂捡回来,
瞎鼓捣改过…一直当个念想。”他插上电,一阵嗡嗡的噪音响起,
老旧的屏幕费力地亮起幽绿的光,布满了雪花点。
宋老七把那大号手电筒似的玩意儿塞到王帅手里:“帅子,靠你了!你‘瞅见’哪里不对劲,
就把这玩意儿怼过去!我这老伙计,兴许能‘听’到点响动!”王帅深吸一口气,
握紧了冰凉的探头。他再次凝神,那穿透一切的视野开启,
死死锁定了大发厂围墙里头那片乱流异常的区域。他将探头对准那个方向,
意念仿佛通过手掌灌进了冰冷的金属。“滴滴…滴滴滴…”一阵微弱、断断续续的电子蜂鸣,
从宋老七那台老古董里钻了出来!屏幕上的雪花点蹦跶起来,
隐约糊成一片不规则的、颜色深点的影子,位置竟跟王帅感知到的黑管子那片地方大差不差!
“成了!哈哈!有门儿!”宋老七兴奋得像小孩过年,拍着机器,“虽然糊点,
但这‘影子’位置对得上!
再清楚点就好了…要是能录下来…”“录下来…”王帅盯着屏幕上模糊的阴影,
眉头拧成了疙瘩。他尝试着把意念再往死里集中,想“看清”那乱流的细枝末节,
甚至描摹它的“样子”。就在他精神绷紧到极限的刹那,一种奇特的感应冒了出来。
他仿佛能极其微弱地“摸”到那片地方奔流的光点!它们并非完全瞎跑,
而是按着某种天地间最根本的规矩在动。他小心翼翼地,尝试用自己的意念,
去“拨弄”其中一小股极其微弱的乱流,
就像试图用手指头去捋顺一缕被风吹得乱七八糟、几乎看不见的蜘蛛丝。屏幕上的阴影区域,
似乎…极其轻微地…抖了一下!“宋伯!”王帅心头猛震,“我好像…能稍微…碰碰它们!
”“啥?!”宋老七把脸凑到屏幕前,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碰?碰啥?那些‘亮虫’?
”“嗯!”王帅艰难地点头,额角渗出汗珠,
这尝试耗神得像在亿万光点里找特定的几粒沙子。
“难…难得很…但好像…有那么一丝丝可能…”柴门被轻轻叩响了。
一个轻柔得像溪水的声音传来:“宋爷爷?在家吗?”是林溪。她来了。
碎花的旧衬衫裹着玲珑的腰身,乌黑的头发松松挽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秀气的眉眼,
几缕碎发黏在汗湿的鬓角。她手里提着个小竹篮,里头是几个洗得水灵灵的青苹果。
夏日薄薄的衣衫勾勒出年轻身体的柔韧线条,麻花辫垂在起伏的胸前。“溪丫头啊,快进来!
”宋老七连忙招呼。林溪走进来,一眼看见王帅脸色发白、满头大汗地攥着个怪东西,
宋老七对着个闪着绿光的铁疙瘩,两人神情都绷得紧紧的。“帅子哥,宋爷爷,你们这是…?
”林溪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满是疑惑,把篮子搁在小木桌上,“井水苦得厉害,
我爸让我给您送几个苹果,自家树上结的,生吃还凑合。”“唉,
难为你爸惦记我这把老骨头。”宋老七叹了口气,拿起个苹果在袖子上蹭了蹭,
咔嚓咬了一大口,“这水啊…唉!”王帅看着林溪关切的眼神,心里像被羽毛轻轻扫过。
林溪是他初中同学,镇里飞出去的金凤凰,文文静静,书念得顶呱呱。大学毕业后,
听说在城里工作不顺心,又放不下家里体弱的老爹,就回来了,在镇小学代课。
王帅一直稀罕她,可总觉着自己一个土里刨食的修理工,配不上这天边的云彩。平时见了面,
也就憨憨地点个头,屁都不敢多放一个。此刻,面对她清澈见底的疑问,王帅张了张嘴,
话卡在喉咙里。难道告诉她,自己能“看穿”大地,发现刘大富在往地底下排毒?
这听着跟发癔症没两样。“没…没啥,”王帅有点慌地放下探头,胡乱抹了把汗,
“帮宋伯…捣鼓点玩意儿。”林溪看了看王帅躲闪的眼神,又瞅了瞅那古怪的铁盒子和探头,
秀气的眉头微微蹙起,显然不太信,但也没追问。她拿起一个苹果塞到王帅手里:“帅子哥,
你也吃一个。脸色不好看,是不是累着了?”温软的苹果带着她指尖微凉的温度。
王帅心里一热,又有点发苦。他接过苹果,低低说了句:“谢了。
”看着林溪安静地帮宋老七收拾桌上散乱的工具,动作轻柔又麻利,
王帅心里那股揪着全镇人生死的沉重感里,又揉进了一丝说不出的酸软。他想护住这个镇子,
也想…护住她。这混杂着责任和隐秘情愫的念头,让他决心更硬,心也更沉。
4 祠堂危机接下来几天,王帅成了宋老七小屋的常客。
他一边死命适应那匪夷所思的“视野”,一边跟宋老七绞尽脑汁,想改进那台老掉牙的机器,
盼着能清楚拍下光点流的异常“乱象”,当指控刘大富的铁证。进展慢得像蜗牛爬。
那机器灵敏度有限,屏幕上的影子始终糊成一团。
王帅尝试用意念去“拨弄”光点流的力气活,更是精卫填海,耗得他魂儿都快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