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我叫暮朝,我死了,又活了。当我再次睁开眼,
一股消毒水和劣质香薰混合的味道直冲天灵盖。脑子里那个冰冷的机械音,时隔三年,
又一次阴魂不散地响了起来。欢迎回来,执行者暮朝。新任务:拨乱反正。
我撑着课桌坐起来,眼前是一堆高三习题册,《五年高考三年模拟》的封面大得刺眼。
我没理会系统,而是从桌肚里摸出一面脏兮兮的小镜子。镜子里是一张陌生的脸,
十七八岁的样子,嫩得能掐出水,扎着土气的马尾,眼神里却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疲惫。
是我,也不是我。系统,我儿子呢?我开口,声音也是陌生的,带着少女的清亮。
系统用它那一贯的AI腔调,不带任何感情地汇报:目标人物谢寻安,十七岁,
圣华高中高三学生。经评估,其暴力倾向严重,社交障碍,
已成为阻碍主线剧情发展的最大BUG。我听得直皱眉。说人话。
你儿子是个小疯子,系统这次倒是很直接,他把原定女主打进了医院三次,再不纠正,
这个世界就要崩了。我心里咯噔一下。极端暴力?我那个五岁时会抱着我的腿,
奶声奶气地喊妈妈抱抱的小豆丁?我离开他的时候,他才刚上幼儿园,
会因为动画片里的英雄牺牲而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这么软糯的孩子,
怎么可能变成系统口中的暴力狂?上次你把我强制带走,现在又求我回来,条件呢?
我冷冷地问。我不想再经历一次骨肉分离的痛苦。系统沉默了片刻,似乎在计算利弊。
完成任务,你可以选择永远留在这个世界。成交。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翻涌。
不过,我现在的身份是个学生,管教一个叛逆期少年是不是有点不方便?
我挤出一个假笑,给我捏个老师的身份呗?比如……班主任?
系统立刻警惕起来:我看你是想近水楼台,再次引诱男主谢凛吧!我警告你,暮朝!
谢凛是属于女主的,你要是敢动歪心思,我立刻让你体验一下神魂撕裂套餐!
我暗暗翻了个白眼。放心,他都快四十了吧?我对老男人没兴趣。我说的是真心话。
谢凛……那个清冷又固执的男人。当初要不是意外有了孩子,他那种天之骄子,
怎么可能跟我这种小任务者扯上关系。十二年了,再深的痕迹,也该被时间磨平了。我现在,
只想我的儿子。2问清楚谢寻安在篮球场,我压抑着激动的心情,几乎是小跑着过去的。
午后的阳光很烈,空气中弥漫着青草和少年汗水的味道。我一眼就看到了他。球场上,
一个穿着黑色球衣的少年,身形挺拔,短发利落,
每一次跳跃、投篮都带着一股潇洒利落的劲儿。阳光勾勒出他流畅的下颌线,
汗水顺着脖颈滑落,没入被汗水打湿的衣领。当他转过头,我呼吸一滞。
那张精致又带着几分桀骜的脸,尤其是那双眼睛,简直跟我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我心里瞬间被巨大的成就感填满。系统,你快看!我儿子多好看,我可真会生。
我像个傻子一样,扒着铁丝网,忍不住跟系统炫耀。这时,
一个瘦小的男生抱着一瓶水跑过去,似乎是不小心撞到了谢寻安,水洒了一地。
我看到谢寻安拍了拍那个男生的肩膀,还伸手帮他整理了一下皱巴巴的衣领。
我更得意了:看见没?多友爱啊!还帮同学整理衣服,哪里极端暴力了?你个AI,
就知道造谣。系统沉默着,没有反驳。下一秒。我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只见谢寻安那只刚刚还搭在同学肩膀上的手,猛地抓住了对方的后脑勺,
狠狠地、毫不留情地,将他的头朝旁边那面画满涂鸦的水泥墙上砸了过去!砰——!
那一声沉闷的巨响,让我心脏都漏跳了一拍。周围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被这一幕吓住了。
那个瘦小的男生软软地瘫了下去,额头上渗出血迹。我愣在原地,浑身冰凉,
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系统那该死的声音幽幽响起:呵呵,你儿子,可真『友爱』啊。
3在我还没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时,谢寻安已经整理好自己的衣袖,
慢悠悠地朝我这边走了过来。他穿过人群,
那些看热闹的学生像是摩西分海一样自动给他让出一条道,眼神里全是敬畏和恐惧。
他最终停在了我面前。身高腿长,我一米六五的身高,在他面前需要微微仰起头。
他居高临下地打量着我,目光带着一丝玩味和审视,仿佛在评估一件商品。那眼神,
陌生得让我心头发慌。妹妹,新来的?他勾起嘴角,笑得又痞又坏,加个联系方式?
我:……周围响起一阵压抑的哄笑和议论声。哇,校霸又撩妹了!
这妹子看着好嫩啊,刚转来的?胆子真大,敢站这么近看他打人。别说,
这妹子长得真好看,跟校霸还有点夫妻相呢……哎哟你踩我脚干嘛!我脑子里嗡
的一声,血气直往上涌。打架、斗殴、现在还学会撩妹了?!撩的还是他亲妈!
我气得浑身发抖,压抑了十二年的母爱,在这一刻,以一种极其愤怒的方式喷薄而出。
我一把抓住他伸过来要手机的手,反手一拧,另一只手精准地揪住了他的耳朵,用力一转!
逆子!我是你妈!这一声怒吼,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清亮的女声瞬间响彻整个篮球场。
时间仿佛静止了。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我们,包括被我拧着耳朵的谢寻安。
他脸上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瞬间龟裂,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的震惊和屈辱。
他猛地挣开我的手,脸色涨得通红,像是要吃人:你有病吧!脑子有病就去治……
我看着他暴怒的样子,心里反而平静下来,叹了口气。说到『痣』,你屁股上倒是有一颗,
右边,月牙形的。我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小时候洗澡,
我还用彩笔给它画成了小花,拍了照片。那本相册,你应该看到过吧。
谢寻安的瞳孔猛地一缩。那本相册,是家里绝对的禁忌,除了他自己,连谢凛都不能碰。
他眼中的暴怒和痞气瞬间褪去,只剩下无边的震惊和慌乱,嘴唇翕动着,
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你……到底是谁?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可觉的颤抖。
我看着他这副样子,心口一酸,声音也软了下来。我真的是你妈,谢寻安。
我知道这听起来很扯,但我没有骗你。我试图去拉他的手,想告诉他我回来了。
可我的手刚碰到他的胳膊,就被他狠狠地甩开。别碰我!他像是被什么烫到了一样,
猛地后退一步,眼神复杂地看了我最后一眼,然后,转身就跑。头也不回地,
消失在了我的视线里。我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看着他决绝的背影,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他信了。但他不接受。也是,毫无征兆地消失十二年,又以这种荒诞的方式出现。
我在他心里,恐怕早就是一个不负责任的、抛弃了他的坏女人。不过没关系。来日方长。
欠你的,妈都补给你。4谢寻安跑了,留下一地鸡毛和无数双吃瓜的眼睛。
我没空理会那些探究的目光,转身就往医务室跑。我得去看看那个被我儿子开瓢的同学。
医务室里,那个瘦小的男生额头上刚包扎好,像戴了个白色的紧箍咒,
脸色煞白地坐在椅子上。校医正在给他开药。我走过去,先是鞠躬道歉,
然后主动提出承担全部医药费和后续的营养费。男生似乎被我的态度吓到了,
连连摆手说不用。他为什么打你?我趁机问。男生低下头,
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我……我不小心把他一块手表弄掉地上了……他戴了好多年了,
好像很重要……我的心猛地一抽。是不是一块……迪士尼的儿童电子手表?
男生惊讶地抬起头:学姐你怎么知道?就是蓝色的,米老鼠图案的,表盘都磨花了,
一看就很旧了。那是我离开他前,送给他的最后一个生日礼物。没想到,
他竟然戴了十二年。鼻尖瞬间泛酸,一股热流涌上眼眶,我赶紧低下头,装作整理钱包。
我替谢寻安付了医药费,又买了一堆水果和零食塞给那个男生,再三确认他没有大碍,
也不会去教务处告状后,才拖着沉重的步子回到教室。
系统给我安排的身份是高三新来的转校生,和谢寻安不在一个班。我跟新同桌打听了一下,
才知道谢寻安在学校里的赫赫威名。逃课、打架、顶撞老师,校霸的标签贴得死死的。
他爸也不管他吗?我忍不住问。同桌是个戴眼镜的乖乖女,
提起谢寻安就一脸八卦又害怕的表情。管?怎么管?听说他爸谢总,
就是咱们市那个鼎鼎有名的谢凛,对他可是溺爱得不行,简直是要星星不给月亮。
我还听说,他爸身边有个女的,追了他爸十几年了,长得跟天仙似的,就因为校霸不同意,
到现在都没名没分呢。真的假的?那女的是谁啊?好像叫柳依依,
谢氏集团的高管呢,标准的白富美。可惜啊,校霸就是不让她进门,
你说他爸得多宠这个儿子。我听着她们的议论,心里五味杂陈。溺爱?这词用在谢凛身上,
简直是天方夜谭。我记忆里的谢凛,对谢寻安的教育严苛到了变态的地步。从幼儿园开始,
多国语言、钢琴、马术、高尔夫……谢寻安的时间被排得满满当当。小家伙只要一撒娇哭诉,
换来的就是谢凛更严厉的训斥。我没少为这事跟他吵架,基本都是我单方面输出,
他面无表情地听着,然后……拒不悔改。有几次我气得带谢寻安离家出走,他老人家倒好,
以为我们娘俩只是出去散心,晚上还毫无心理负担地开车来接我们回家。
现在这种三百六十度的大转变,是因为我的离开吗?如果是,那我可真想狠狠揍他一顿。
对孩子要么往死里卷,要么就彻底放养,这爹当得也太极端了。
还有那个柳依依……系统资料里的原定女主,终于出现了。5放学后,
我去了市中心最大的商场。在专柜里挑了半天,选了一款最新款的运动手表,功能齐全,
外观也酷炫,很适合高中男生。我想,旧的不去,新的不来。那块戴了十二年的旧手表,
也该退休了。第二天,我揣着新手表去学校找谢寻安,可他压根就没来上学。我等了一天,
连个人影都没见着。晚上回到系统分配给我的小出租屋,我终于忍不住问了系统。
他去哪儿了?系统沉默了半晌,才不情不愿地回答:城郊,跟人玩赛摩去了。
我脑袋嗡的一声就炸了。赛摩?他驾照都没有,他疯了吗!我根据系统给的定位,
打车赶到了那片废弃的盘山公路。这里乌烟瘴气,重金属音乐震耳欲聋,
一群打扮得花里胡哨的男男女女聚在一起,引擎的轰鸣声刺得我耳膜疼。我到的时候,
一场比赛刚好结束。谢寻安骑着一辆骚包的红色摩托,在一片欢呼和口哨声中,摘下头盔。
他赢了。他随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大把红票子,扬手一撒,像天女散花一样。
周围的人瞬间沸腾了,疯抢着地上的钱。我看得牙都快咬碎了,心里暗骂了一句:败家子!
紧接着,一个画着浓妆、身材火辣的蛇精脸女人贴了上去,从自己嘴里取出一根燃着的烟,
媚眼如丝地递到谢寻安嘴边。安哥,尝尝这个,带劲儿。谢寻安竟然也不嫌脏,
微微低下头,真要就着她的手去抽。6我再也看不下去了。我挤进人群,
一把挥开那女人手里的烟,拽住谢寻安的手腕就往外走。这不是你现在该玩的东西,
跟我回家!他似乎愣了一下,呆呆地任由我牵着走了几步,才回过神来。
你怎么跑这儿来了?他皱着眉,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耐烦,但还是乖乖地跟着我走。
还不是怕你出事!系统刚刚已经给我拉响了红色警报。这群人里有个叫陈牧的纹身男,
早就看谢寻安不顺眼,嫉妒他长得帅又有钱,已经在他的摩托上做了手脚,
就等着下一场比赛让他摔个半死不活。这里山路崎岖,到处都是急转弯和悬崖,真要出事,
后果不堪设想。还好我来得及时。可我们刚走了没几步,
那个叫陈牧的纹身男就带着几个小弟把我们拦住了。他一脸横肉,
脖子上的金链子在昏暗的灯光下晃得人眼晕。赢了就想走?谢寻安,没这个规矩吧?
我赶紧陪着笑脸:抱歉啊这位大哥,他家里有点急事,今天真玩不了了。我说着,
想拉着谢寻安从旁边绕过去。陈牧的小弟立刻上前一步,挡住我们的去路,伸手就要来推我。
还没碰到我的衣服,谢寻安猛地将我拽到他身后。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黑卡,
直接丢到陈牧脸上。上一场赢的钱我不要了,这张卡里有二十万,密码六个八,
叫你的人滚开。周围响起一片抽气声。二十万,就为了带一个女的走?陈牧愣了一下,
随即脸上露出一个下流的笑容,眼神黏腻地在我身上扫来扫去。想走也可以,
他捡起地上的卡,让她留下来,把老子伺候高兴了。话音刚落,
谢寻安的拳头已经带着风,狠狠地砸在了他的脸上。场面瞬间失控。
跟谢寻安关系好的几个小子也冲了上来,两拨人瞬间扭打成一团。拳脚相加,
叫骂声、闷哼声不绝于耳。我已经报警了!都别打了!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可根本没人听我的。混乱中,我看到陈牧被打急了眼,
竟然从腰后摸出了一把亮晃晃的弹簧刀,朝着谢寻安的后心就捅了过去!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身体比思想更快一步。我想也没想,弯腰抄起路边一块半个脑袋大的石头,用尽全身的力气,
朝着陈牧的脑袋就砸了下去!哐当——警笛声由远及近,尖锐地划破夜空。
陈牧瞪大着眼睛,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后脑勺流出的血,在地上迅速蔓延开来。
我看着石头上沾染的血迹,手一软,石头掉在地上。我慌乱地抓住谢寻安的胳膊,
声音都在发抖:他……他不会死了吧?我现在跑还来得及吗?安安,
我要是坐牢了,你可以每个月来看我一次吗?不看我也没关系,
你……你以后要好好学习,别再打架了,知道吗?……最后,我眼巴巴地望着他,
带着哭腔问:能……能再喊我声妈吗?谢寻安先是愣愣地看着我,然后,
脸上露出一言难尽的无语表情。他转过头,对着地上挺尸的陈牧,抬脚就狠狠地踹了过去。
刚刚还毫无声息的人,瞬间抱着腿,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我:……这臭小子,
长大了真是一点都不可爱了。7警局里,灯火通明。我们这群参与群殴的,
十几个半大不大的小子,加上我一个未成年少女,排排站,靠着墙根,等着家长来领人。
我对面的几个男生,就是刚刚帮谢寻安打架的,正好奇地跟我搭话。妹妹,看着挺乖的,
没想到这么勇啊,板砖都敢上。我挤出一个笑:你们也很讲义气,谢谢你们帮我家安安,
改天我请你们吃饭。一个黄毛小子立刻露出吃瓜的表情:你跟安哥到底什么关系啊?
我看他为了你,二十万都不要了。我是他……姐姐。谢寻安突然开口,
抢在我前面回答。我心里一动,眼眸瞬间亮了。姐姐?这个称呼,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
他变相地承认了我是他妈?毕竟,从年龄上看,我也只能是他姐了。我心里美滋滋的,
笑着碰了碰他的手臂:安安,手给我。他警惕地蹙起眉:干嘛?请你吃糖,
要不要?我故意逗他。他冷冷地偏过脸,耳根却有点红: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吃糖。
行吧,那我问别人了……我作势就要朝对面的黄毛招手。他却猛地转过头,
不情不愿地将手摊开在我面前。掌心朝上,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我不由失笑。
这副口是心非的别扭样,还真像他那个闷骚爹。我握住他的手,将那块新买的手表,
轻轻地戴在了他的手腕上。冰凉的金属贴上温热的皮肤。喜欢吗?我问。
他不知何时已经转过脸来,目光落在崭新的手表上,沉默着,眼眶却在一瞬间泛了红。
他抿着唇,半晌,又重新将手摊开在我面前。糖呢?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他不是不吃糖吗?还真要啊。我有点心虚地将他的手掌合上,干笑道:忘买了,
出去就给你买。恰好此时,一个民警拿着登记本走了过来,念到我和谢寻安的名字。
谢寻安,暮朝,出来吧,你们家长来接了。我的心脏骤然一紧。家长?我压低声音,
紧张地问谢寻安:刚刚电话里,你没告诉你爸我的身份吧?没有,他摇摇头,
他只知道你是我同学。我松了口气,叮嘱道:这件事,你知道就行,千万别告诉他。
谢寻安的目光带着探究,那句为什么就差写在脸上了。我避开他的眼神,
随口瞎掰:我还年轻,不想这么早就跟老男人扯上关系。谢寻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没再追问。我跟在他身后,心情忐忑地走出问询室。警局门口,
一个颀长的身影背对着我们而立。一身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勾勒出宽肩窄腰的完美身形,
即便是静静地站着,也散发着一股强大的气场。我的心脏,不争气地狂跳起来。
我下意识地收紧手指,暗骂自己没出息,一个背影而已,就乱了心神。谢寻安停下脚步,
懒洋洋地喊了一声:爸。男人闻声转身。我猛地低下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一道如有实质的视线,沉甸甸地落在了我的身上。暮朝。谢凛低沉的嗓音,一字一顿,
像鼓槌一样,敲在我的心上。我慌得手心冒汗。不,不可能,他不可能认出我。
只是名字一样而已,这张脸完全是陌生的。我做好心理建设,深吸一口气,缓缓抬起头。
四目相对。他的眼眸深邃得像化不开的浓墨,里面翻涌着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十二年不见,
曾经那个清冷禁欲的少年,如今已经褪去了青涩,沉淀成了极具魅力的成熟男人。
岁月似乎格外偏爱他,只在他眼角添了几道细微的纹路,却更增添了他的味道。
我不得不承认,即便是三十八岁的他,依旧可以轻而易举地蛊惑我。就像当年,
系统让我去欺辱折磨那个十八岁的少年谢凛。可当我对上他那双清冷又干净的眼睛时,
我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我稳了稳心神,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叔叔,今晚的事情麻烦您了,
谢谢。叔叔……我似乎看到谢凛的眸光一黯,他薄唇微动,
像是在无声地咀嚼着这个称谓。一股浓浓的怨念,从他周身散发出来。8从警局出来,
时间已经很晚了。谢寻安突然捂着肚子,说他饿了,非要拉着我去吃夜宵。我晚饭没吃,
也正饿着,可看到一旁气场低沉的谢凛,我犹豫了。我朝谢寻安挤了挤眼睛,给他使眼色。
他立马会意。爸,你先回家吧,我们要去吃夜宵。谢凛凉凉地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径直走向停在路边的黑色宾利,打开了后座车门。上车,我送你们去。
语气是不容拒绝的命令。我和谢寻安对视一眼,默默地,怂怂地,上了车。十几分钟后,
车子停在了京大附近的美食街。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街道,那些尘封的记忆,
像是被打开了闸门,汹涌而来。曾经,我最喜欢拉着还是大学生的谢凛,在这条街上穿行。
他总是被我强行投喂各种我吃一口就嫌弃的食物,从不抱怨,默默地帮我解决掉所有。
他总是一副淡然又疏离的样子,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只有在我把他灌醉,
故意撩拨他的时候,这个纯情的小古板才会破功。惹急了,就反客为主,把我按住,
狠狠地亲。亲到我喘不过气,他又会蹙着眉,抱着我,用那双染上情欲的眼睛,
严肃地警告我:不许再招惹我。而我,偏偏爱惨了他这副反差萌的样子。十二年过去,
街还是那条街,人却不是那些人了。我带着谢寻安,在一家我记忆中味道最好的烧烤店坐下。
店面重新装修过,但老板还是那个笑呵呵的胖大叔。上菜的时候我才发现,谢寻安这家伙,
不知道什么时候还点了两瓶啤酒。我立刻按住酒瓶,皱着眉看他:小屁孩喝什么酒?
明天还要上课呢。他没跟我抢,只是用那双和我一模一样的眼睛固执地看着我,
声音有些闷。就让我喝吧,他说,我想喝。我从他的眼神里,
看到了一些压抑了很久的东西。心一软,便随他去了。9酒精是个好东西,
它能让最嘴硬的人,也卸下心防。我们像多年未见的老朋友,
我说起他小时候穿着开裆裤到处跑的糗事,他吐槽我带娃有多不靠谱,
给他穿错过左右脚的鞋子。气氛正好时,谢寻安的情绪却突然绷不住了。他红着眼眶,
满是委屈地质问我:你不是说好放学来接我去游乐场吗?我穿着新衣服,背着小水壶,
在幼儿园门口等了你好久好久……等到天都黑了,你都没来。他们都说,是我不乖,
你才不要我和爸爸了。可我后来很乖,我不哭也不闹了,每次考试都拿第一名,
我把所有的奖状都贴在墙上,可你……还是没有回来,一次都没有。你为什么不要我?
他死死地盯着我,像一个迷路的孩子,固执地想要一个答案。对上他那双噙满泪水的眼睛,
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快要窒息。我张了张嘴,
却发现任何辩解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我能说什么?说我是被一股不可抗力的力量带走的吗?
他不会信的。我只能一遍又一遍地道歉。安安,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不要你,
你一直都很乖,是妈妈的错……妈妈只是……不小心迷路了。我胡乱地找着借口,
眼泪却不争气地掉了下来。谢寻安已经醉得有些厉害了,听到我的话,
脸上露出一个又哭又笑的表情。他哽咽了半天,才憋出一句:暮朝……你怎么这么笨。
迷路了……迷路了不知道给我打电话吗?我可以去找你呀……我被他逗得笑出了眼泪,
屈起手指,像小时候一样敲了下他的脑袋。没大没小,我是你妈。你是笨蛋——
他拖长了音调,正当我准备发火时,他又低低地补充了一句。你以后……不准再乱跑了。
就算要乱跑……也要带上我一起。我的心,瞬间软得一塌糊涂。我伸手,
擦干他脸上的眼泪,郑重地向他保证:好,妈妈不乱跑了,以后去哪儿都带着你。
10心结解开后,气氛也轻松了许多。我扶着已经东倒西歪的谢寻安准备回家,
路过一个卖糖人的小摊时,他突然耍起了酒疯,死活要拉着我去给他买糖。那样子,
跟小时候刚学会走路,就指着货架上的零食要我买的样子,一模一样。我心里又酸又软,
故意逗他:叫声妈妈就给你买。他抿着嘴,脸颊通红,就是不开口。不叫我可走了啊。
我作势要走。听到走字,他脸色一变,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
满脸哀怨地控诉道:暮朝!你又想抛夫弃子?!他这一嗓子喊得山响,
瞬间吸引了周围所有路人的目光。无数道八卦的视线齐刷刷地投了过来。
我尴尬得脚趾都快在鞋子里抠出一座三室一厅了,赶紧捂住他的嘴,连声哄道:买买买!
什么抛夫弃子,别发酒疯了,我给你买!拿到两个糖人后,他终于心满意足地老实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