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大图书馆的落地窗前，温霜正低头翻动《雪国》的书页。
阳光透过玻璃在她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金影，发丝垂落时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同学，
这本《雪国》能先借我吗？"木质桌面上突然投下一片阴影。温霜抬头时，
看见陆瑾砚撑着桌沿俯身，黑色耳钉在阳光下闪了一下。她的指尖无意识蜷缩起来。
"你...你也喜欢川端康成？"借书卡从指间滑落，上面密密麻麻全是她的名字。
陆瑾砚用食指把借书卡转了个圈。"第三次来借了，总被中文系的温同学抢先。
"他忽然凑近看她的眼睛，"原来传说中的系花，睫毛这么长。"温霜的耳尖瞬间发烫。
她慌忙把书推过去，却碰倒了水杯。"对不起！"手忙脚乱掏纸巾时，
对方已经用袖子按住了漫开的水渍。"怕什么？"陆瑾砚甩了甩湿透的袖口，
"我又不会吃人。"他忽然从背包里抽出本《挪威的森林》，"拿这个交换？
扉页有我写的批注。"温霜盯着扉页龙飞凤舞的"ST"缩写，心跳快得像要撞碎肋骨。
这是她第四次在图书馆"偶遇"陆瑾砚，前三次都只敢躲在书架后偷看。
"批注...很特别。"她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那些字迹边缘晕开的墨点，
像极了她此刻快要藏不住的心事。陆瑾砚突然伸手拂过她肩头。"柳絮。"他摊开掌心，
一点白絮粘在指纹上，"五月了还有柳絮，像不像书里写的'徒劳'？"温霜怔住了。
这是《雪国》里她刚划线的句子。书架缝隙漏下的光斑在他锁骨上跳动，
她慌忙低头掩饰发红的眼眶——原来他真会看书，原来那些浪荡传闻都是假的。
"周三下午还你。"陆瑾砚把《雪国》塞进背包时，故意让借书卡掉在地上。温霜弯腰去捡，
发现最新记录下方多了一行陌生字迹：ST，5.17。她的指尖悬在那行字上方颤抖。
这是他们第一次对话的日期，也是她暗恋的第一千四百六十天。
温霜的指尖悬在借书卡上微微发抖，那行陌生的"ST"字迹像一滴墨落在她心里，
晕开无数种可能。她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在安静的图书馆里格外清晰。"同学？
"陆瑾砚弯腰捡起她掉落的笔，"你的笔。""谢谢。"温霜接过笔时不小心碰到他的指尖，
触电般缩回手。笔帽上还残留着他掌心的温度，她悄悄用拇指摩挲着那个位置。
陆瑾砚歪头看她："周三音乐节来看演出吗？我们乐队压轴。""我..."温霜攥紧了笔，
指甲陷入掌心。她当然知道他是"夜航船"乐队的主唱，
过去三年每场演出她都站在最后一排。"给你留前排位置。"他突然伸手拨开她额前的碎发，
"头发沾到墨水了。"这个动作让旁边整理书架的管理员惊讶地抬头。温霜僵在原地。
他指尖擦过额头的触感像蝴蝶停留，等她回过神，陆瑾砚已经挥着手走出图书馆，
黑色夹克下摆扫过门框。周三傍晚，温霜在宿舍镜子前换了三套衣服。
室友林妍啃着苹果凑过来："真要去音乐节？你不是最怕人多吗？
""就是...想去听听歌。"温霜把皱巴巴的票捏得又平又展，
票根上还留着陆瑾砚用钢笔写的"给温同学"。露天舞台的灯光刺得温霜眼睛发酸。
她缩在预留座位的最边缘，看着陆瑾砚在台上拨动贝斯。他今天没戴耳钉，
锁骨处的汗珠在聚光灯下闪闪发亮。"接下来这首歌，"陆瑾砚突然对着话筒说，
"送给一个总在图书馆偷看我的姑娘。"台下爆发口哨声，温霜的心脏几乎停跳。
当《Yellow》的前奏响起，温霜发现他改了歌词。
把"Look at the stars"唱成"Look at her eyes"，
目光穿过躁动的人群精准锁住她。表演结束的瞬间，温霜被人潮挤得踉跄后退。
她低头整理被踩脏的裙摆，突然听见此起彼伏的惊呼。陆瑾砚跳下舞台朝她走来，
演出服敞开的领口还挂着汗珠。他随手抓过赞助商饮料，
在众目睽睽之下塞进她手里："冰的，你脸好红。"温霜捧着饮料不知所措。
柠檬味的冷凝水顺着指缝流到手腕，像她此刻快要藏不住的心跳。
周围举着手机拍摄的女生们发出小声议论。"陆学长，
"一个穿超短裙的女生突然插到他们中间，"能合个影吗？"她故意用身体隔开温霜，
香水味浓得呛人。陆瑾砚皱眉后退半步，直接揽住温霜的肩膀："不好意思，我在追人。
"他说话时喉结擦过温霜的发顶，激得她浑身一颤。回宿舍的路上，
温霜发现饮料瓶身贴着小纸条。她躲在路灯下展开，上面是熟悉的字迹："ST的意思是，
你偷看我三年，我其实早发现了。"远处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
温霜转头看见陆瑾砚被几个男生围着灌酒，他仰头喝酒时脖颈拉出好看的线条，
目光却穿过喧闹直直望向她这边。"看够了吗？"不知何时走近的陆瑾砚突然出声。
他带着微醺的酒气俯身，温霜闻到他衣领上混合着薄荷烟的味道，"现在轮到我看你了。
"温霜慌乱后退时踩到树枝，陆瑾砚一把拉住她手腕。他掌心有弹贝斯磨出的薄茧，
摩挲着她细腻的皮肤："下次别站那么远，我找得很辛苦。"路灯突然熄灭，
温霜感觉到他的呼吸近在咫尺。黑暗中陆瑾砚轻声说："其实《雪国》那本书，
我根本看不懂。"温霜的指尖还停留在《雪国》的书页上，
那句"徒劳"的划线在阳光下泛着微光。陆瑾砚突然把书合上，金属书扣发出清脆的响声。
"骗你的，"他歪头露出虎牙，"我连第一章都没读完。
""那为什么..."温霜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她看见陆瑾砚从背包里掏出一本翻旧的《飞鸟集》，书脊贴着图书馆的编码标签。
"上周三你在看这个，"他随意翻开一页，"'世界以痛吻我，
要我报之以歌'——当时你哭了。"温霜猛地抬头，那天的雨声和泪水的咸涩突然涌回记忆。
陆瑾砚用指节敲了敲桌面："现在该你帮我了。"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微观经济学补考，
老头非要我写读书报告。"温霜注意到他左手无名指有道新结痂的伤口。
她下意识从包里拿出创可贴，又犹豫着缩回手。"你可以...先读第三章的效用理论，
"她声音轻得像羽毛，"就像...""像什么？
"《春江花月夜》里写的'江畔何人初见月'，"温霜鼓起勇气直视他的眼睛，
"第一次看不懂没关系，多看几次月亮就认识了。"陆瑾砚怔住了。他忽然把创可贴抢过去，
故意笨拙地往伤口上贴。"明天中午食堂，"他起身时椅子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你教我划重点。"第二天温霜提前半小时就到了三食堂。她把《经济学原理》和笔记摊开，
反复调整两副筷子的位置。当陆瑾砚端着麻辣香锅出现时，
她发现他换了件从没穿过的藏青色衬衫。"这里，"温霜指着笔记上的曲线图，
"边际效用递减就像..."她突然卡壳了，因为陆瑾砚正用筷子尾端撩开她滑落的刘海。
"像什么？"他眼里带着促狭的笑意。"像李商隐说的'此情可待成追忆'，
"温霜耳尖发烫，"拥有的越多，每份快乐就越淡。"陆瑾砚突然把辣椒油溅到笔记上。
"故意的，"他毫无歉意地咧嘴笑，"这样你就得重新给我写一份。
"周围偷看的女生发出小声惊呼。周五的文学理论课上，温霜正低头整理笔记，
后门突然传来骚动。陆瑾砚大摇大摆走进来，在教授皱眉的注视下直接坐到了她旁边空位。
"你..."温霜差点折断了钢笔。课学分没修够，
"他堂而皇之地把她的笔记本拖过去一半，"继续昨天那个比喻，
消费者剩余怎么用古诗解释？"教授正在讲罗兰·巴特的作者之死理论。
温霜压低声音："就像'曾经沧海难为水'，体验过最好的，
其他都..."陆瑾砚突然在笔记本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爱心。温霜慌忙用袖子去擦，
却听见他凑在耳边说："周六校庆游园会，来当我的人质。""什么？
""电竞社的真人CS，"他得意地晃了晃手机，"我抽到绑匪角色。
"温霜这才注意到他手机屏保是昨天食堂拍的、沾着辣椒油的经济学笔记。
周六的操场被改装成战场。温霜穿着过大的防弹背心，手腕上绑着象征人质的红丝带。
陆瑾砚蹲在掩体后给她系鞋带时，广播突然响起："绑匪注意，
你们的人质正在...""闭嘴。"陆瑾砚对着天空开了两枪彩弹，
转身把温霜拽进集装箱阴影里。她后背贴着冰凉铁皮，面前是他带着汗味的胸膛。
"经济学考了82分，"他忽然说，"老头说比喻用得很有创意。
"温霜闻到他领口飘来的薄荷糖味道，发现他今天没喷惯用的古龙水。远处传来队友的呼喊。
陆瑾砚却掏出本《宋词选》："昨天在图书馆找到的，第104页。
"温霜翻开看到《青玉案》被红笔圈出来，
尤其"众里寻他千百度"那句旁边写着潦草的"ST"。彩弹突然在头顶炸开。
陆瑾砚把她护在身下，塑料子弹在他背上噼啪作响。"投降投降，"他高举双手却笑得嚣张，
"人质把我心偷走了。"温霜攥着宋词选的手心全是汗。
她看见陆瑾砚战术背心上用荧光笔写着"人质专属"，而远处树丛里，
有个举着相机的身影快速闪过。温霜盯着树丛里消失的相机镜头，
手指不自觉地绞紧了宋词选的扉页。陆瑾砚却已经转身对着队友比了个胜利手势，
战术背心上"人质专属"的荧光字在阳光下刺得她眼睛发酸。"看路。
"陆瑾砚突然拽住差点踩空台阶的温霜，掌心温度透过校服袖子传来，
"电竞社晚上有庆功宴，你来吗？
"温霜的睫毛快速扇动两下："我...晚上有读书会...""骗人。
"陆瑾砚从她背包侧袋抽出门票，"《牡丹亭》昆曲演出，七点半开场。"他晃了晃票根，
"巧了，我也有。"温霜瞪大眼睛。这张票是她排了四小时队才抢到的，
此刻正被陆瑾砚用沾着彩弹颜料的手指捏着。"社长给的。"他随手把票塞回她包里，
指尖擦过她耳垂，"就当赔你被踩脏的鞋。"庆功宴定在学校后门的烧烤摊。
温霜被安排在陆瑾砚旁边的塑料凳上，面前摆着杯没动过的啤酒。
电竞社副社长举着烤鸡翅起哄："砚哥今天投降够快啊！""你懂什么。
"陆瑾砚突然把温霜的啤酒换成椰汁，"人质太珍贵，输得起游戏输不起人。
"周围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起哄声。温霜的指甲陷入掌心。
她看着陆瑾砚仰头灌下第三瓶啤酒，喉结在霓虹灯下滚动出暧昧的弧度。"喂。
"他突然用膝盖碰碰她的腿，"帮我拿下手机。"温霜从他牛仔裤口袋摸出手机时，
锁屏照片赫然是她在图书馆看书的侧影。日期显示是去年深秋，她穿着那件米色高领毛衣。
"你..."了。"陆瑾砚夺回手机，耳尖却红了，"那天阳光太好。
"社长醉醺醺地挤过来："砚哥生日必须喝！"他砰地放下半打啤酒，
"去年你喝趴全社的记录该破了！"温霜猛地抬头。陆瑾砚的生日是五月二十日，
她手机日历里标了四年的红心日期。"喝就喝。"陆瑾砚突然抓住温霜的手腕，"你当裁判。
"冰凉的啤酒罐挨个被打开。温霜数到第七罐时，陆瑾砚开始用筷子敲碗唱跑调的歌。
他歪头看她："你知道我为什么总去图书馆吗？""因为...要补考？
""因为大一下学期，"他忽然凑近，酒气混着薄荷糖的味道扑在她脸上，
"看见有个小姑娘蹲在K区哭，把《情书》借书卡都哭湿了。"温霜的呼吸停滞了。
那是她看完岩井俊二小说结局的下午，躲在最角落的书架间掉眼泪。"后来每次路过K区，
"陆瑾砚的额头抵在她肩上，"都看见你在不同书架前发呆。"他声音越来越低，
"像只...迷路的蒲公英。"社长大声嘲笑："砚哥又说胡话！
上次喝醉还说在女寝楼下喂过猫！"温霜扶住陆瑾砚摇晃的身体。他滚烫的掌心贴在她后腰，
温霜...文学院的温霜...参加辩论赛的温霜..."每个称呼都像小锤敲在温霜心上。
这些都是她分散在不同场合的学生卡照片，连室友都不知道她丢过这么多次卡。"送你回去。
"她艰难地架起陆瑾砚，被他整个人的重量压得踉跄。路灯把两个人的影子揉成一团。
陆瑾砚突然在宿舍楼前的梧桐树下站定，从钱包里抽出一张泛黄的借书卡。
"你看..."他醉眼朦胧地指着上面的日期，
"比你记得还早三个月..."温霜认出那是四年前的《雪国》借书卡，
自己名字下方有个褪色的"ST"记号。借阅日期赫然是军训结束那天，
她根本不记得见过他。"当时你头发上..."陆瑾砚突然栽倒在她肩上，
"...粘了片银杏叶..."远处传来保安的手电光。温霜慌忙把借书卡塞回他口袋，
却被陆瑾砚抓住手腕。他湿润的眼睛在月光下格外亮："现在信了吗？
""你喝醉了..."温霜声音发颤。"嗯，醉了。"他忽然用额头轻撞她的额头，
"所以明天醒来会忘记..."呼吸交错间，温霜闻到他领口残留的烧烤味，
"...忘记告诉你ST的意思是..."宿管阿姨的咳嗽声惊醒了温霜。
她慌乱地推开陆瑾砚，却听见身后传来相机快门声。树丛里闪过熟悉的超短裙身影，
正是音乐节上要合影的女生。"温同学原来有偷拍癖啊？
"超短裙女生晃着手机从树丛钻出来，屏幕上是温霜扶着陆瑾砚的模糊照片。
她涂着亮片指甲油的手指划到下一张，"上周还偷了妍妍的施华洛世奇手链？
"温霜的血液瞬间凝固。林妍是她室友，前天确实抱怨过手链失踪。
"我没有...""宿管阿姨在你枕头下找到了。"女生把手机怼到她面前，
聊天记录里林妍发了个哭泣表情，"看在室友情分上没报警，你还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