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红本与旧笔江省的四月,晚风里还带着点扎人的凉意,可省重点高中的晚自习教室,
闷得像口盖严的蒸锅。惨白的灯光打在堆成小山的试卷上,
空气里飘着粉笔灰混着汗味的怪气。笔尖刮过草稿纸的“沙沙”声此起彼伏,
织成一张紧绷的网,把教室里六十多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人全罩在里头。林悦趴在桌上,
额前碎发被汗浸得贴在脑门上。右手攥着支用了快半年的黑笔,笔杆上的漆磨掉大半,
露出底下灰扑扑的金属壳。左手死死按着张数学压轴题草稿纸,
上面爬满密密麻麻的辅助线和公式推导。终于,在最后一步等号旁,她画了个小小的对勾。
她长长舒口气,抬手揉了揉发酸的肩膀,
目光落在桌角那张发黄的便利贴上——“距离高考还有89天”。字被她描了一遍又一遍,
边儿都糊了。“喏,给你。”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到眼前,捏着盒温热的牛奶。林悦抬头,
看见周宇站在桌边。校服拉链松松垮垮拉到一半,额头上也沁着层薄汗。
他是班里的万年老二,也是唯一一个偶尔能在单科上压过林悦的人。“谢了。
”林悦接过牛奶,指尖碰到温热的纸盒,心里那点绷紧的弦松了松。“刚看你做那道题,
快把笔杆子啃断了。”周宇咧嘴笑,露出两颗小虎牙,
“其实最后一步用拉格朗日中值定理能快不少,不过考纲不要求,你当我没说。
”林悦拆开牛奶盒,抿了一小口:“应试技巧罢了,按步骤走最保险。”声音轻飘飘的,
带着点熬夜熬出来的沙哑。周宇在她旁边空位坐下,压低嗓门:“刚听老班提了一嘴,
今年清北在咱省的名额又少了仨。”他顿了顿,看向林悦,“你上次模考678,
搁京城够上清北了,在这儿……”“哪儿都一样。”林悦打断他,眼神亮得很,
“琢磨这些没用的,不如多刷两道题。”周宇看着她绷紧的侧脸,没再吭声。
他知道林悦的底细,福利院长大的娃,学费靠奖学金,生活费得周末发传单、当家教。
她没资格像别人那样抱怨什么“地域不公”,只能把所有指望都押在这89天里。
晚自习的铃声炸响时,林悦已经把明天要讲的英语阅读提前啃完了。
她手脚麻利地收拾好书包,帆布包的带子磨得发亮,边角地方甚至有点开线。走出教学楼,
晚风迎面扑来,带着操场青草的味道。大部分学生都骑着自行车哗啦啦涌向校门,
只有林悦背着包,沿着围墙根慢慢走——她住的福利院离学校不远,溜达着十五分钟就到。
快到校门口,她脚步顿住了。昏黄的路灯底下,一辆黑色轿车安静地杵在路边。那车型,
林悦只在杂志上见过,宾利。跟周围挤挤挨挨的自行车流一比,显得格格不入。
车旁边站着两个穿黑西装的男人,身板笔直,脸上没什么表情,一看就不是寻常人。
其中一个戴金丝眼镜、气质斯文的西装男注意到她,快步走过来。看着三十出头。
“请问是林悦同学吗?”男人的声音温和,却带着股不容置疑的劲儿。林悦点点头,
攥紧了书包带子,警惕地盯着他。“我是沈氏集团的法务,姓赵。”男人递过来一张名片,
“有件事,得跟你谈谈,关于你的身世。”“身世?”林悦眉头拧起来。
她打记事起就在春晖福利院,张敏院长说她是被人丢在门口的弃婴,
襁褓里就一张写着“林悦”的纸条。赵律师打开手里那个棕色文件袋,
抽出两份文件递过来:“这是你的亲子鉴定报告,还有沈家的户籍证明。
”林悦的手指有点抖,接了过来。报告上的照片是个陌生中年男人,
眉眼间竟然跟她有几分像。鉴定结果那一行,刺眼地写着:“排除亲生血缘关系概率为0%,
亲权概率大于99.99%”。那张红彤彤的户口本上,“沈志国”的名字旁边,
配偶栏写着“刘婉”,下面还有个女儿的名字——“沈梦琪”,年纪跟她差不多。
“沈志国先生,是你的亲生父亲。”赵律师的声音平得像一潭死水,“当年医院出了岔子,
你和沈家的另一个女儿被抱错了。你一直在江省,而沈先生的养女沈梦琪,在京城沈家长大。
”林悦脑子里“嗡”的一声,像塞进一团乱麻。她盯着那个“99.99%”,
感觉像在看一道自己解错的数学题——荒谬透顶,却又没法反驳。
“沈先生希望你能跟我们回京城,认祖归宗。”赵律师打量着她的神色,补了一句,
“沈家会负担你所有的学费生活费,而且,你可以用京城户籍参加今年的高考。
”最后那句话,像一道炸雷,劈开了林悦脑子里那团乱麻。京城户籍。她猛地抬起头,
看向赵律师,眼神里带着点难以置信的急切:“你说……我能在京城高考?”“没错。
”赵律师点点头,“只要你回到沈家,办好户籍迁移,时间完全来得及。
”林悦的手指死死捏着那份鉴定报告,纸边儿都给捏皱了。
她想起周宇说的“678分在京城够上清北”,想起福利院墙上那张破旧的中国地图,
想起张敏院长总念叨“你是块读书的料,别困在这小地方”。她沉默了足足三分钟。
有同学好奇地看过来,她也当没看见。最后,她深吸一口气,把鉴定报告和户口本叠好,
塞进书包最里层,抬起头时,眼神已经恢复了平时的冷静。“我去京城。”她说,声音不大,
却像钉子一样楔在地上,“但我有条件。”赵律师有点意外,但还是保持着礼貌:“你说。
”“第一,高考结束前,沈家不能干涉我的学习和生活,什么‘认祖归宗’的仪式,
或者学那些没用的规矩,免谈。”林悦的目光直直戳向他,“第二,我要单独的房间,
里面得有一张够大的书桌。第三,高考成绩出来之前,我不会对外承认跟沈家的关系。
”赵律师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这个看起来瘦巴巴的小姑娘,
能这么干脆利落地甩出三个硬邦邦的条件。他琢磨了一下,点头道:“行,
我会跟沈先生转达。如果没问题,明早我们就动身去京城,沈先生已经给你联系好学校了。
”“可以。”林悦转身,“我得先回福利院收拾东西,跟院长道个别。
”赵律师看着她背着旧书包,快步消失在夜色里的背影,推了推眼镜,
掏出手机拨了个号:“沈先生,林小姐同意了,
不过她提了三个条件……”***春晖福利院窝在老城区的巷子里,红砖墙斑斑驳驳,
门口那棵梧桐树已经老高了。林悦推开吱呀作响的铁门时,张敏正在院子里给月季浇水。
“小悦?今儿咋回来这么早?”张敏放下水壶,脸上绽开慈祥的笑。她快五十了,
头发里掺着白霜,眼角的皱纹里总盛着暖意。“张姨。”林悦走过去,嗓子眼有点堵。
张敏看出她不对劲,拉着她进了自己那间小屋:“咋了?出啥事了?有人欺负你?
”林悦把亲子鉴定报告和赵律师的话,一五一十倒了出来。张敏听完,沉默了好一阵子,
手指轻轻摩挲着那份报告,最后叹了口气:“该来的,躲不掉。你是个有福气的娃,
就是这福气……来得晚了点。”“张姨,我不想走。”林悦的眼泪到底没憋住,掉了下来,
“可他们说……能在京城高考……”“傻丫头,哭啥。”张敏替她抹去眼泪,
眼神温柔又坚定,“这是好事儿啊!你打小就比别家娃能吃苦,书念得好,
就该奔更好的地方去。京城学校好,机会多,你不能因为舍不得我,就把自己捆死在这儿。
”她从抽屉里拿出个旧布包,塞到林悦手里:“这是你这些年攒的奖学金,姨都给你收着呢,
拢共八千多块。到了京城,别亏着自己,该买的就买。”林悦不肯接:“张姨,
这钱你留着给小的们买奶粉。我去了沈家,不缺钱。”“拿着!”张敏硬把布包按进她手里,
语气没商量,“那是沈家的钱,这是你的钱。记着,手里攥着自己的钱,腰杆子才硬气。
”她又从脖子上解下一个小小的银锁,给林悦戴上:“这是你来时就戴着的,
上头刻着你的名儿。到了那边,甭管别人说啥,你永远是林悦,
是打咱春晖福利院走出去的林悦。”银锁旧了,边角磨得溜光,贴在皮肤上凉凉的。
林悦攥紧银锁,用力点头:“张姨,等我考上大学,就接你和孩子们去京城住。”“好,
姨等着。”张敏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快去收拾东西吧,别误了明儿的路。
”林悦的东西少得可怜,几件洗得发白的校服,一摞旧课本,还有那支磨掉漆的水笔。
她把银锁贴身戴好,布包塞进书包,最后看了一眼住了十几年的小屋子,转身走出了福利院。
***第二天一大早,赵律师的车就停在了福利院门口。林悦背着书包坐进去,
真皮座椅软得她有点不自在。车子开离江省时,林悦一直望着窗外。
熟悉的街道、学校、梧桐树一点点后退,最后变成一片模糊的绿影。她拿出手机,
给周宇发了条消息:“我去京城了,帮我跟老师请个假。”周宇回得很快:“一路顺风。
有事随时招呼,我手机号不变。”林悦看着那行字,心里头暖了一下,把手机揣回兜里。
飞机中午落在京城国际机场。刚出舱门,一股子燥热的风裹着干燥的空气糊上来,
跟江省的湿润劲儿完全不一样。赵律师直接把她送到了沈家别墅。那房子盘在半山腰,
独门独栋,铁艺大门雕花繁复,门口蹲着俩石狮子,院子里栽着些叫不出名的金贵树,
喷泉在太阳底下闪着刺眼的光。走进客厅,林悦感觉自己像闯进了什么展览馆。
巨大的水晶灯吊在天花板上晃眼,地砖亮得能照出人影,墙上挂着看不懂的油画,
墙角摆着古里古气的花瓶。一个穿着真丝家居服的中年女人歪在沙发上翻时尚杂志,
看见她进来,眼皮都没怎么抬,眼神里带着明晃晃的打量和疏离。这应该是刘婉,她那亲妈。
沙发主位上坐着个中年男人,一身笔挺的定制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没啥表情,
正低头看财经报纸。他抬起头时,林悦看到了那双跟自己相似的眼睛,
只是那眼神里全是商场上的算计和威严——沈志国。“来了。”沈志国的声音低沉,
听不出喜怒,“刘婉,带她去房间。”刘婉放下杂志,站起身,语气平平:“跟我来吧。
”她扭身走上旋转楼梯,脚步轻快,压根没管林悦跟没跟上。林悦跟着上了二楼,
走廊铺着厚厚的地毯,踩上去一点声儿没有。刘婉在走廊尽头一扇门前停下,
拧开门:“你就住这儿。”房间不算小,带独立卫生间,家具都是新的,但一看就是客房,
空荡荡的没啥人气。窗户对着后院的墙角,也瞧不见啥景儿。“谢谢。”林悦放下书包。
“规矩懂吗?”刘婉倚着门框,上下扫着她,“楼下说话小点声,吃饭别吧唧嘴,
家里的东西别瞎动,尤其是梦琪的房间和书房。”林悦点点头:“知道了。”“行了,
自己拾掇吧。”刘婉转身就走,到楼梯口正好碰上个穿公主裙的女孩从楼上下来。
女孩看着十七八岁,皮肤白得晃眼,卷卷的长发,眼睛又大又亮,活像个洋娃娃。
她看见林悦,眉头一皱,冲刘婉撒娇:“妈,这就是那个……江省来的?”林悦知道,
这就是沈梦琪,那个占了她位置十几年的女孩。刘婉的脸瞬间柔得像水,
过去拉住沈梦琪的手:“嗯,让她先住着。梦琪,你不是要去练琴吗?别误了点儿。
”“知道啦。”沈梦琪瞥了林悦一眼,眼神里的轻蔑和敌意藏都不藏,“爸让她来,
我也不能拦着。不过妈,她不会真想抢我的东西吧?
我的钢琴、我的屋子、还有……爸妈的喜欢?”刘婉拍了拍她的手背,声音压低了,
可林悦还是听清了:“傻闺女,你才是爸妈一手带大的心头肉,她算个什么东西。放心,
妈不会让她欺负你。”两人说着话,亲亲热热地下楼去了,
留下林悦一个人杵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她走到窗边,看着楼下沈梦琪挽着刘婉的胳膊,
笑得像朵花似的走进花园,心里头没什么怒火,也没觉得委屈,就剩下一片死水般的平静。
她从书包里掏出那支磨掉漆的水笔,放在书桌上,又摸了摸脖子上的银锁。京城,沈家,
沈梦琪……这些都不打紧。要紧的是,还有85天。她的战场,从江省的教室,挪到了这儿。
但只要手里还攥着笔,她就输不了。2 镀金牢笼与入学单林悦在沈家的头一宿,
睡得一点都不踏实。床垫太软,软得她浑身不自在。屋子里静得吓人,
能听见自己个儿的心跳。窗外偶尔几声虫叫,反倒衬得这大房子更空了。她半夜爬起来,
坐到书桌前,借着台灯的光刷题,天蒙蒙亮才迷糊过去。第二天早上,
她是被一阵叮叮咚咚的钢琴声吵醒的。弹得有点磕巴,一听就是在练,
可那调子轻快得没心没肺。林悦洗漱完,套上自己的旧校服,走出房间。楼下的琴声停了,
沈梦琪正坐在餐厅吃早饭,面前摆着牛奶、三明治和一碟草莓。刘婉坐她边上,
正给她捋头发。“醒了?”刘婉抬头扫了她一眼,语气淡得很,“坐下吃吧。
”餐桌上摆好了碗筷,旁边搁着个保温桶。刘婉指了指桶:“里头有粥和包子,自己盛。
”林悦打开保温桶,白粥和几个素包子,摸着已经温吞了。她盛了一碗粥,拿了个包子,
在餐桌角落坐下,闷头吃。“爸呢?”沈梦琪咬了口草莓,问。“早去公司了。
”刘婉帮她把草莓切小块,“你吃完了让司机送你去学校。对了,下午有个画展,
我给你约了老师,别忘了去学画。”“知道啦妈。”沈梦琪拿起手机刷着,突然咯咯笑起来,
“妈你看,她们都说我昨儿弹的那曲子好听。”刘婉凑过去看,母女俩叽叽咕咕笑开了,
完全当角落里的林悦是空气。林悦默默吃完,把碗筷端到厨房放进水槽。转身要走,
沈梦琪突然开口了:“喂,你会洗碗吗?别把我家的碗摔了,可贵着呢。”林悦没搭理,
径直走了出去。回房间没多久,赵律师来了。
他带来几份学校的资料递给林悦:“沈先生挑了三所私立高中,京城里数得着的,
你看看想去哪个。”林悦翻了翻,学校的硬件好得吓人,什么独立实验室、音乐厅,
连马场都有。但她更关心的是升学率和教学进度。“这些学校高三,现在复习到哪儿了?
”她问。“应该是第二轮专题复习吧。”赵律师回答,“比江省进度慢点,不过题更活。
”“我今天能去学校吗?”林悦抬头,“我想尽快入学,时间紧。
”“这个……”赵律师有点迟疑,“沈先生的意思是,让你先在家适应几天,学点基本规矩,
熟悉下环境,下周再去学校。他觉得……你刚从江省来,怕不适应京城的教法,
也怕你在外面……给沈家跌份儿。”最后那句话像根小刺,轻轻扎了林悦一下。她没恼,
只是平静地说:“麻烦你跟沈先生说,我不需要适应期。
”她从书包里掏出上次江省联考的成绩单递过去:“这是我最近一次模考的成绩,
总分678,全省排12。我有把握跟上任何学校的进度。而且,我是来高考的,
不是来学端茶倒水的。”赵律师看着成绩单上的分数,又看看林悦那双沉静却执拗的眼睛,
点了点头:“我再去跟沈先生沟通。”***赵律师走后,
林悦在房间里闷头做了一套英语真题。做完一看表,快中午了。她走出房间想找水喝,
正撞上沈志国回来。他一身西装笔挺,领带打得一丝不苟,脸上有点倦色,眼神却依旧锐利。
看见林悦,他停下脚步:“听说你想今儿就去学校?”“是。”林悦迎着他的目光。
沈志国上下打量她,目光停在她那身洗得发白的校服上,
眉头拧了起来:“你这穿的什么玩意儿?刘婉没给你准备新衣服?”“旧衣服穿着自在。
”林悦说,“上学的事,我觉得没必要拖。”“林悦,”沈志国语气沉了下来,
带着股不容反驳的劲儿,“你现在顶着沈家的姓,做事得顾着沈家的脸面。
你这副样子去学校,别人怎么看沈家?再说,京城的教法跟江省不一样,你上去跟不上趟,
到时候丢的是我的脸!”“沈先生,”林悦声音平静地顶了回去,“脸面是自己挣的,
不是靠衣服撑的。我要是能考全校第一,没人管我穿什么。我要是考倒数,
穿成朵花儿也是笑话。”她顿了一下,接着说,“而且,我来沈家图什么,您心里清楚。
您要是觉得我会跌份儿,现在就把我送回江省。但只要我还在这儿一天,
我就按我的法子备考。”沈志国愣了一下,他没想到这个福利院出来的丫头,
敢这么跟他呛声。她眼神里一点怯意没有,只有股石头缝里钻出来的韧劲儿。他沉默了几秒,
突然扯了下嘴角,那笑却没到眼底:“行,有点我的种。既然你这么有底气,那就去试试。
”他拿起手机拨了个号:“老张,给我闺女安排进你们学校……嗯,
就刚找回来那个……放普通班就行,甭太招摇。”挂了电话,他对林悦说:“市立私立高中,
京城排前五。刘婉会让司机送你去办手续。至于跟不跟得上,看你自个儿的造化。”“谢谢。
”林悦转身要走。“等等。”沈志国叫住她,“记着,在学校别惹事,
更别满世界嚷嚷你是沈家的闺女。在你拿出点真东西之前,你还不够格。”林悦没回头,
径直上了楼。***下午,司机把林悦送到了市立私立高中。学校大门气派得跟城堡似的,
门口停满了叫不上名的好车。林悦背着旧书包站在那儿,显得有点扎眼。她刚要往里走,
就看见沈梦琪从一辆粉色的跑车上下来,一身名牌校服,背着限量款的包,
身边还跟着两个同样光鲜的女生。“哟,你还真来了?”沈梦琪走到她跟前,上下扫视,
“我还当爸会把你拦家里呢。”“让你失望了。”林悦想绕过她往里走。
沈梦琪一把拽住她的胳膊,指甲差点掐进肉里:“急什么?我领你去教务处啊。
不过……”她故意拖着长腔,“教务处的老师刚跟我说,你成绩太烂,只能去普通班。
我们实验班可不要你这种……转校生。”她旁边一个女生“噗嗤”乐了:“梦琪,
你这妹妹穿的啥呀?跟我奶那会儿的校服似的。”“谁知道呢,小地方来的,
估计没见过世面。”沈梦琪甩开林悦的胳膊,像甩掉什么脏东西,还抽出张纸巾擦了擦手。
林悦揉了揉被掐疼的地方,没跟她们吵,只淡淡地说:“带路吧,没工夫跟你耗。
”沈梦琪被她噎得一愣,哼了一声,扭身往教务处走。教务处的老师看见沈梦琪,
立马热情地迎上来:“梦琪来啦?这位是……”“我那个妹妹,林悦。”沈梦琪口气敷衍,
“老师你赶紧给她办手续吧,我还得赶钢琴课呢。”老师点点头,开始给林悦办手续,
一边办一边说:“林同学,我们学校的普通班虽然比不上实验班,但老师都很有经验,
有啥不懂的随时问。”林悦接过崭新的学生证,上面印着“高三七班”——普通班。
她没在意,能上学就行。“好了,我叫班长带你去班级。”老师拿起内线电话。
“不用了老师,我自己去。”林悦收起学生证,转头对沈梦琪说,“谢了。”说完,
她背着书包,头也不回地走向教学楼。沈梦琪盯着她的背影,咬了咬嘴唇,
对旁边的女生说:“等着瞧吧,不出一个月,她准得哭着滚回江省去。
”***高三七班的教室在教学楼最底下那层,光线有点暗。林悦走进去时,
自习课上了一半,老师不在,班里闹哄哄的。她一出现,所有人的目光都粘了过来。
大家停下手里的事儿,好奇地打量着这个穿着陌生旧校服、背着破书包的女生。“谁啊?
转校生?”“外地的吧?校服土掉渣了。”“听说了没?沈梦琪她家找回个妹妹,
好像就是她。”议论声不大不小,刚好钻进林悦耳朵里。她没理会,径直走到讲台边,
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林悦”。“大家好,我是新来的转校生,林悦。
”声音不大,但字字清楚,“往后这段日子,请多关照。”说完,她放下粉笔,
走到教室最后一排的空位坐下,掏出课本和习题册,把周围的目光当空气,低头就开始刷题。
班里安静了几秒,随即又嗡嗡起来,但目光还是时不时往最后一排瞟。放学铃响的时候,
林悦刚啃完一套物理选择题。她收拾好东西走出教室,正好收到周宇的消息:“新学校咋样?
我把咱们班复习资料整了一份,发你邮箱了。”林悦心里一暖,回:“谢了,还行。
”她刚出校门,就看见沈梦琪和那两个女生在不远处杵着,像是在等她。“林悦,等一下。
”沈梦琪走过来,脸上挤出个假笑,“爸让我跟你说,晚上有家宴,让你早点回去拾掇拾掇,
别给沈家丢人。”林悦皱起眉:“我晚上要刷题,不去。”“你说啥?
”沈梦琪的笑僵在脸上,“那是爷爷老朋友的局,爸特意交代你必须去!你以为你是谁?
敢不听爸的?”“我说了,不去。”林悦看着她,眼神没半点波澜,“我的时间金贵,
没空陪你们演。”她绕过沈梦琪,径直往校门口的公交站走。她查过了,
坐公交回沈家就四十分钟,比等司机快。沈梦琪看着她走向公交站的背影,气得脸通红。
旁边女生拉了拉她:“梦琪,别跟她一般见识,乡下来的,懂啥规矩。”“等着瞧,
有她好看的。”沈梦琪咬着牙,眼里闪过一丝算计。林悦坐在公交车上,
看着窗外飞掠的京城街景。高楼大厦,车水马龙,这城市繁华得晃眼,
也陌生得让她心里发空。她掏出手机,屏幕上跳着“距离高考还有85天”。她深吸一口气,
攥紧了手里的旧书包。普通班怎么了?被人笑话怎么了?她的目标从来就不是融进这里,
而是赢。用分数,结结实实地赢。3 榜首与敌意林悦在市立私立高中的日子,
静得像一潭深水。她每天早上六点半爬起来,背一小时单词,然后挤公交去学校。
课间十分钟,别人打闹聊天,她刷题;午休别人吃饭遛弯,
她啃着从家带的面包继续做题;放学后,她拒绝了沈梦琪几次“好心”的顺风车,
坚持坐公交回去,晚上熬到凌晨才睡。她像台上了发条的学习机器,
把每一分钟都榨成了知识点和习题。班里的同学起先还对她指指点点,新鲜几天,
也就习惯了最后一排那个闷头啃书、一声不吭的转校生。沈梦琪好像也把她抛到了脑后,
很少再来找茬,顶多在走廊里遇到,故意撞她一下,或者甩个轻蔑的白眼。林悦懒得理,
在她看来,沈梦琪那点敌意就跟苍蝇嗡嗡似的,烦人,但不值得费劲去拍。
直到三天后的全校模拟考,这潭深水被彻底搅浑了。***考试前一天,
沈梦琪特意跑到七班门口堵林悦。“喂,明儿就模拟考了,怕不怕?”沈梦琪倚着门框,
手里转着一支限量款钢笔,“我们学校的题可比你们江省刁钻多了,尤其英语语文,
考的都是课外积累,死刷题可没用。”林悦正整理错题本,头都没抬:“还行。”“还行?
”沈梦琪嗤笑一声,“我劝你别抱太大指望。我们班垫底的,扔你们江省都能上一本。
你要是考砸了,可别在学校里哭,丢沈家的脸。”“我哭不哭,轮不到你操心。
”林悦合上错题本,站起身,“没事儿我占自习室去了。”“你!”沈梦琪被她噎得够呛,
看着林悦走远的背影,眼里的妒火快烧出来了。她就不明白,一个乡下来的土丫头,
凭什么这么横?不就仗着会做题吗?在京城,会做题顶个屁用?没家世没背景,屁都不是!
她气冲冲跑回自己实验班,对同桌说:“明儿考试,咱就等着看那个林悦出洋相。
我赌她进不了前一百。”同桌笑着附和:“那必须的,一看就是个死读书的榆木疙瘩,
咱们学校的题她能适应才怪。”***第二天,模拟考准时开锣。林悦进考场时,
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她的位置在最后一排靠窗,巧的是,沈梦琪就坐在她斜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