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到顾沉舟是在颁奖礼后台,他捏着我下巴说“不过如此”。 三个月后我成了他笼中的金丝雀。 他掐着我的腰在落地窗前惩罚我:“看清楚,没有我你什么都不是。” 直到我在片场被他的白月光推下威亚。 昏迷前听见他失控的嘶吼:“她要是死了,你们全都陪葬!” 醒来时他攥着我的手哭得像个孩子:“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我笑着抽回手:“顾总,合约到期了。”————
晨光像贼一样,从厚重窗帘的缝隙里溜进来,在地板上划开一道刺眼的白线。正好落在我眼皮上,硬生生把我从一片混沌的泥沼里拽了出来。
头痛。
像有无数根针在太阳穴里跳舞,又像是宿醉未醒,整个人被拆开又草草拼凑回去,浑身骨头缝里都透着酸软。我费力地撑开眼皮,视野模糊了好一阵才勉强聚焦。陌生的天花板,水晶吊灯折射着窗外漏进来的光,晃得人眼晕。空气里飘着一股冷冽又昂贵的味道,像是雪后松林,又混着一种……陌生而强势的男性气息。
这不是我的狗窝。
意识回笼的瞬间,昨晚零碎又滚烫的画面猛地撞进脑海。颁奖礼后的酒会,香槟塔折射着迷离的光,无数张或真或假的笑脸。然后……是那张冰冷又极具侵略性的脸,顾沉舟。光影交错间,他递过来一杯深琥珀色的酒液,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我的手背,像带着电流。他微微倾身,薄唇几乎贴着我耳廓,低沉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蛊惑:“喝掉它,那部《长夜》的女一,明天就是你的。”
那部戏!我日思夜想、拼尽全力试镜了三次都失之交臂的大饼!心脏在那一刻擂鼓般狂跳,血液冲上头顶,烧掉了最后一丝警惕。我几乎是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仰头就把那杯辛辣的液体灌了下去。
后面的记忆就像被暴力撕碎的胶片,只剩下灼热混乱的色块和片段。旋转的灯光,身体深处腾起的怪异燥热,顾沉舟那双深不见底、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眸,他有力的手臂箍住我的腰,将我带离喧闹……再然后,就是这间奢华到冰冷的卧室,他滚烫的吻带着惩罚和掠夺的意味落下,衣物被撕扯开的声音像裂帛,身体被打开时尖锐的痛楚和随之而来的灭顶浪潮……
我猛地闭上眼,喉咙里堵着一团又涩又腥的东西。耻辱感像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紧心脏,勒得我几乎窒息。手指在被子里用力蜷缩,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试图用这点微不足道的痛来压制心底翻涌的惊涛骇浪。
完了。
彻底完了。
“醒了?”
一个毫无温度的声音自身侧响起,像淬了冰的金属片刮过神经。
我浑身一僵,血液似乎都在这一声里凝固了。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失序地撞击着肋骨,咚咚作响,震得耳膜发疼。我不敢动,甚至连呼吸都下意识地屏住了。
身边床垫微微下陷,带着他身上那种冷冽的松木与雪的气息,强势地侵入。一只手,骨节分明,修长有力,带着薄茧,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捏住了我的下巴,强硬地将我的脸转了过去。
猝不及防,撞进他那双深潭般的眼睛里。顾沉舟半靠在床头,深灰色丝质睡袍的领口松散地敞开着,露出线条凌厉的锁骨和一片紧实的胸膛。晨光勾勒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鼻梁高挺,薄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神里没有丝毫情事过后的缱绻,只有一片审视的冰原,冰冷、锐利,带着一种洞悉一切又掌控一切的傲慢。
下巴被他捏得生疼,我被迫仰着头,像砧板上待宰的鱼,所有的狼狈和不堪都无所遁形。屈辱感如同沸腾的岩浆,灼烧着每一寸皮肤。我咬着牙,死死瞪着他,试图用眼神里迸发的怒火烧穿他那层冰冷的面具。
“看来药效还没完全过?”他薄唇轻启,吐出的字眼比他的眼神更伤人,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讥诮,“林晚,你的酒量,或者说,你的警惕性,跟你试镜时的演技一样,烂得令人发指。”
“你混蛋!” 积压了一整晚的恐惧、愤怒和屈辱终于冲破了喉咙,声音嘶哑得厉害,带着我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顾沉舟!你卑鄙!下药?你他妈到底想干什么?!”
“想干什么?”他低低地嗤笑一声,捏着我下巴的手指骤然收紧,力道大得让我怀疑骨头都要碎裂。他俯身逼近,那张英俊得近乎妖异的脸在我眼前放大,冰冷的呼吸拂过我的脸颊,带来一阵战栗。“三个月前,‘星辉之夜’后台,你踩脏了我的鞋,还记得你当时说了什么吗?”
记忆猛地闪回。那个星光熠熠又混乱不堪的后台,人来人往。我穿着曳地长裙赶场,高跟鞋的细跟不小心踩到了身后人的皮鞋尖。我仓惶回头道歉,却撞进一双深不见底、带着明显不悦的眸子里。是顾沉舟。他当时只是皱着眉,极其冷漠地扫了我一眼,那眼神像看一粒碍眼的尘埃,薄唇轻启,清晰地吐出四个字:“不过如此。”
那轻蔑的语气,像一根细小的毒刺,当时就扎进了我心里。我以为他早已不记得这件小事,更不记得我这个小人物。
“你说‘顾总对不起,我赔您!’”他替我复述,嘴角的讥诮更深,眼神却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冻土,“赔?你拿什么赔?就凭你这张……”他空闲的另一只手突然抚上我的脸颊,指尖冰凉,带着一种评估商品般的轻佻,缓缓滑过我的眉眼、鼻梁,最后停留在我的嘴唇上,重重地摩挲了一下,“……还算有几分姿色的脸?”
“放开我!” 我被他这赤裸裸的侮辱彻底激怒,猛地挣扎起来,用尽全身力气去推搡他捏着我下巴的手腕,双腿在被子里胡乱踢蹬,“顾沉舟!你无耻!你这是犯罪!我要报警!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
“报警?”他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可笑的笑话,低沉的嗓音里裹挟着骇人的寒意,捏着我下巴的手猛地一甩。巨大的力道让我猝不及防,整个人重重地侧摔回床上,额头“咚”的一声磕在坚硬的床头板上,眼前瞬间金星乱冒,钝痛炸开。
眩晕中,只感觉身侧的床垫一轻,一股强大的压迫感笼罩下来。他不知何时已下床,高大挺拔的身影逆着晨光,像一座无法逾越的黑色山峦,沉沉地压在我头顶。他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自己睡袍的系带,动作优雅,却带着一种掌控生死的冷酷。
“林晚,”他垂眸俯视着我,如同神明俯瞰蝼蚁,声音平静得可怕,“你可以试试。看看是你那个快破产的小经纪公司保得住你,还是你手机里那些‘试镜’的‘学习资料’更吸引公众眼球?或者……”他微微倾身,冰冷的目光锁住我因恐惧而放大的瞳孔,“想想你还在疗养院的母亲,她那脆弱的神经,经不经得起‘女儿为上位不惜爬床反咬金主’这种头条的刺激?”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锥,精准无比地扎进我最深的恐惧里。经纪公司摇摇欲坠,为了争取角色我确实在边缘试探过,手机里存着一些不能见光的所谓“学习资料”……而妈妈,她有严重的心脏病和抑郁症,疗养院的费用高昂,一直是我拼命接戏的动力,也是我最大的软肋。
血液仿佛瞬间冻结了。刚才还沸腾的怒火和挣扎的力气,被他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彻底抽干。身体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牙齿咯咯作响,不是因为冷,而是源于骨髓深处的恐惧和绝望。我蜷缩起来,像一只被剥光了壳的蜗牛,赤裸裸地暴露在他冰冷的目光下,连最后一丝反抗的勇气都被碾得粉碎。
他满意地看着我眼中熄灭的光和无法抑制的颤抖,直起身,走到窗边,“刷啦”一声,猛地拉开了厚重的窗帘。
盛夏清晨刺眼的白光瞬间倾泻而入,毫无遮拦地刺在我的眼睛上、皮肤上,如同无数根烧红的针。我下意识地抬手挡住眼睛,发出一声短促的呜咽。
“看清楚,林晚。”他的声音从刺目的光晕里传来,冰冷而残酷,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针,扎进我摇摇欲坠的神经,“没有我顾沉舟,你在这个圈子里,什么都不是。”
光太亮了,刺得我眼睛生疼,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来。不是因为悲伤,是纯粹的生理反应,是强光灼痛了视网膜。我死死闭着眼,蜷缩在凌乱的大床上,昂贵的丝质被单摩擦着皮肤,带来一种令人作呕的滑腻感。空气里还残留着昨夜混乱的气息和他身上那股冷冽的松木味,混合成一种令人窒息的牢笼味道。
“给你半天时间,”他的声音再次响起,恢复了那种掌控一切的冷漠,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收拾干净,下午两点,司机会在楼下接你。去‘星澜湾’。”
脚步声响起,沉稳而规律,朝着浴室的方向远去。
直到浴室门“咔哒”一声关上,里面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我才像被抽掉了最后一根支撑的提线木偶,猛地松懈下来。紧绷的身体瞬间瘫软,每一块骨头都在叫嚣着酸痛和无力。巨大的恐惧和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灭顶而来。
怎么办?
报警?他说的那些威胁,每一个字都精准地戳在我的死穴上。经纪公司风雨飘摇,老板周扒皮自身难保,根本不会为我出头。手机里那些为了争取角色、在灰色地带留下的所谓“学习资料”和暧昧的聊天截图,一旦曝光,足以让我被钉死在“为上位不择手段”的耻辱柱上,永世不得翻身。而妈妈……我甚至不敢想象,如果她看到那些不堪的报道,知道她的女儿……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疼得我几乎无法呼吸。泪水终于冲破了强光的刺激,汹涌而出,不是因为疼痛,而是铺天盖地的绝望和无助。我死死咬住下唇,血腥味在嘴里弥漫开来,咸涩的液体却依旧无法控制地滑落,浸湿了枕头。
浴室的水声停了。我像受惊的兔子,猛地止住哭泣,胡乱地用被子擦掉脸上的泪痕,身体僵硬地蜷缩着,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门开了。顾沉舟走了出来,身上只围着一条浴巾,水珠顺着他壁垒分明的腹肌滚落。他没再看我一眼,径直走向衣帽间。很快,里面传来布料摩擦的细微声响。
几分钟后,他再次出现在卧室门口。一身剪裁完美的纯黑色高定西装,衬得他肩宽腿长,气质冷峻迫人,一丝不苟的领带系得严丝合缝,昨夜那个强势掠夺的男人仿佛只是一个幻影。他又变回了那个高高在上、睥睨众生的顾氏掌权者。
他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腕表戴上,动作流畅优雅。经过床边时,脚步顿了一下,目光落在我身上,带着一种审视货物的冰冷。
“记住时间,林晚。”他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别让我等。”
说完,他转身,毫不犹豫地离开了卧室。房门被轻轻带上,发出一声沉闷的轻响。
那声响,像是一记重锤,彻底砸碎了我所有的侥幸。
世界一片死寂。只剩下空调出风口细微的嗡鸣,和我自己沉重得如同破风箱般的心跳声。
下午一点五十分,一辆线条冷硬的黑色宾利慕尚悄无声息地滑到酒店侧门。司机穿着笔挺的制服,戴着白手套,面无表情地拉开车门。
我坐在后座,像一个被抽空了灵魂的木偶。身上穿着临时让酒店服务生买来的最简单款连衣裙,素面朝天,头发随意地挽起,露出苍白的脖颈。车窗外的城市繁华喧嚣,霓虹初上,光影流离,却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模糊而遥远。这一切都与我无关。我只是从一个精致的牢笼,被押送往另一个更隐秘、更彻底的牢笼。
车子驶入一个安保森严的顶级住宅区“星澜湾”,最终停在一栋视野极佳的顶层复式公寓楼下。司机为我拉开车门,一个穿着管家制服、面容严肃的中年女人已经等候在门口。
“林小姐,我是这里的管家,姓吴。”吴管家微微颔首,语气恭敬却疏离,眼神锐利地在我身上扫过,“请跟我来。”
公寓内部是极致的现代简约风,黑白灰的主色调,线条冷硬,纤尘不染。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天际线,夜景辉煌如同星河倒泻。然而,这极致奢华的空间里,却弥漫着一种空旷冰冷的窒息感,没有一丝烟火气。
吴管家将我引到一间宽敞得有些过分的卧室,同样是冷硬的风格,巨大的衣帽间里挂满了当季最新款的衣物鞋包,标签都还没拆。梳妆台上摆满了顶级护肤品和彩妆,琳琅满目。
“这是您的房间。顾先生吩咐,请您先熟悉环境,稍后我会将‘注意事项’交给您。”吴管家语气平板地说完,便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注意事项”……多么体面又冰冷的词汇。
我环顾着这个华丽的金丝笼,巨大的落地窗映出我苍白而单薄的身影,像个误入巨人国度的可怜虫。没有愤怒,没有哭泣,只有一片死水般的麻木和深入骨髓的寒意。我走到窗边,冰冷的玻璃触感透过指尖传来。窗外是万丈红尘,是曾经我拼尽全力想要抓住的星光和梦想。而此刻,它们被隔在这层坚硬的玻璃之外,遥不可及。
我伸出手指,指尖轻轻划过冰冷的玻璃,留下一点模糊的水汽。
没有顾沉舟,你什么都不是。 他的声音在脑海里冷酷地回响。
是啊,林晚,你什么都不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