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破碎的婚约:用代码引爆背叛现场
空气里弥漫着新煮咖啡浓烈而苦涩的香气,混合着某种精密电子元件运行时的微弱嗡鸣。
苏晓宁坐在光可鉴人的书桌前,指尖在悬浮于半空的全息键盘上跳跃,快得只剩下一片模糊的光影残痕。
一行行闪烁着幽蓝光泽的复杂代码瀑布般在她面前的光屏上倾泻而下,映得她专注的侧脸轮廓分明。
窗外,几辆印着“星辰婚礼”LOGO的厢式货车正小心翼翼地停靠在楼下。
穿着统一制服的工作人员开始轻手轻脚地往下搬运器材——巨大的桁架结构、缠绕着线缆的灯箱、蒙着防尘布、造型奇特的投影设备。
婚礼现场的搭建,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最后的冲刺。
偶尔有工人低低的吆喝声和金属构件碰撞的轻响透过隔音良好的玻璃窗渗进来,提醒着她,今天,是她苏晓宁的大日子。
然而,桌面上那个摊开的手工压花请柬,新娘名字旁那个烫金的“林辰”,此刻却未能在她心底掀起一丝涟漪。
她的世界暂时被眼前这片由0和1构筑的冰冷疆域完全占据。
今天这场即将轰动全城的婚礼,其核心视觉盛宴——那如梦似幻的全息投影系统,正是由她亲手设计并主导调试。
这套名为“星轨”的系统,是她耗费了整整一年心血的结晶,能在现实的物理空间中精确投射出逼真的立体影像,甚至能模拟出触感和温度。
它本该在今天,为她和林辰编织一场关于永恒与幸福的盛大谎言。
她端起马克杯,滚烫的咖啡液滑过喉咙,带来一阵短暂的灼痛,却奇异地驱散了通宵工作后的最后一丝疲惫。
光屏右下角,一个极小的图标正在稳定地闪烁着绿色的微光,那是系统核心监控程序的运行标志。
一切正常,如同她精密规划的人生轨迹。
就在这时,一声极其轻微的、近乎幻觉的“滴”声响起。
苏晓宁敲击键盘的手指骤然停顿。
这声音太熟悉了,是她为“星轨”核心日志设定的最高级别新信息提示音。
在这个即将投入实战的关键时刻,任何一点来自系统核心的异常信号都足以让她神经紧绷。
她眉心微蹙,修长的手指在空气中快速划动。
光屏主界面瞬间隐去,一个深邃的、布满星辰般光点的监控后台界面无声铺开。
在代表信息流的无数条淡蓝色轨迹线中,一条极其刺目的猩红色数据流如同毒蛇般突兀地蜿蜒穿过,它并未流向预设的婚礼流程控制节点,而是诡异地绕开了所有常规路径,最终汇聚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一个她亲手封存的、用于存储个人备份的私密云空间节点。
一个孤零零的加密文件,像一颗沉默的毒瘤,正安静地悬浮在那里,散发着不祥的暗红色微光。
文件名称是冰冷的数字与字母组合,毫无意义,但发送来源那一栏,赫然标注着:“林辰个人终端(非授权访问)”。
一丝冰冷的困惑瞬间攫住了苏晓宁的心跳。
林辰?
他怎么会在这个时间点,绕过所有安全协议,向这个只有她知晓的私密空间推送一个加密文件?
这完全不合逻辑,更违背了系统设计的基本原则。
某种首觉驱使着她,指尖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稳定,在虚空中输入了一长串极其复杂的密钥。
光屏上幽蓝的代码流如同退潮般隐去,文件外壳如同被无形之手剥开。
里面只有一个孤零零的视频文件。
没有犹豫,指尖轻点。
屏幕亮起的瞬间,苏晓宁身体里所有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然后疯狂地逆流、倒灌,冲击着她的耳膜,发出雷鸣般的轰响。
画面剧烈晃动,带着***特有的仓惶和扭曲的视角。
背景是迷离暧昧的暖黄灯光,晃动着昂贵水晶吊灯模糊的倒影。
镜头中央,那个她熟悉到骨子里的男人——林辰,她即将在几小时后宣誓共度一生的未婚夫,正以一种从未在她面前展露过的、近乎贪婪的***,将一个女人死死地压在装饰繁复的欧式墙壁上。
女人纤细的脖颈后仰,露出天鹅般优美的弧线,她的脸孔被林辰急切落下的吻遮挡了大半,只能看到几缕挑染成浅金色的发丝散乱地黏在汗湿的额角。
但那双眼睛……那双半眯着的、带着迷离水汽和一丝得意挑衅的眼睛,苏晓宁绝不会认错——白薇薇。
林辰大学时代刻骨铭心、最终却远走异国的“白月光”。
她回来了。
“……薇薇……终于……” 林辰含糊不清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带着粗重的喘息,每一个音节都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苏晓宁的耳膜,“我…忍得好辛苦…她苏晓宁算什么东西?
不过是个…有点用的…技术女工…怎么比得上你……嘘……” 白薇薇痴痴地笑着,指尖暧昧地划过林辰的喉结,声音甜腻得发齁,“再忍忍嘛,亲爱的…明天…明天她就是过去式了…拿了她的技术…还有她爸那边的资源…我们…唔…”后面的话语被更加不堪入耳的唇舌交缠声彻底淹没。
镜头剧烈地摇晃着,滑过散落一地的昂贵衣物,滑过倒下的酒瓶,最终定格在角落里一个模糊却眼熟的礼盒一角——那是苏晓宁上周特意为林辰准备的定制款袖扣。
时间戳清晰地显示在视频右下角:昨晚,22点47分。
正是苏晓宁最后一次与他通话,确认婚礼细节时,林辰语气温柔地告诉她:“宝贝,早点休息,我这边还有点公司的事要处理,很快就回家陪你。
明天,我要给你全世界最完美的婚礼。”
原来,所谓的“公司的事”,是在白薇薇的公寓里,上演着这出背叛的活剧。
原来,她苏晓宁,连同她的才华、她的情感、她整个的人生,在对方眼中,不过是一个可以利用、可以榨取、可以随意踩踏的“技术女工”和“资源跳板”。
胃里一阵剧烈的翻搅,苏晓宁猛地捂住嘴,冲到洗手间。
冰冷的白色瓷砖映出她瞬间失去所有血色的脸。
她对着光洁的陶瓷面盆干呕,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冰冷的酸水灼烧着喉咙。
镜子里的女人,眼神空洞得吓人,仿佛灵魂己经被刚才那短短几十秒的画面彻底抽离、击碎。
不知过了多久,冰冷的水流冲刷在脸上,带来一丝虚假的清明。
苏晓宁抬起头,水珠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
镜中的女人,眼神里那些被背叛的剧痛、被羞辱的愤怒、被愚弄的恶心,如同退潮般迅速隐去,只留下一片深不见底的、令人心悸的冰寒死寂。
那是一种彻底心死后的真空,没有任何情绪能在其中存活。
她走回书桌。
光屏上,那段龌龊的视频依旧定格在林辰那张因情欲而扭曲的脸上。
苏晓宁的目光扫过它,如同扫过一堆令人厌恶的垃圾。
她的指尖重新落回悬浮的键盘,动作快得只剩下残影,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精准。
指令输入:`[root@SXN]# purge --force --source "林辰个人终端" --target "私密云空间-星轨备份" --log_level silent``[root@SXN]# secure_wipe --file "video_enc_illegal_access_221047" --passes 35 --verify``[root@SXN]# trace_obliterate --origin_ip "192.168.XX.XXX" --time_range "2025-08-02 22:45:00 to 2025-08-02 23:00:00" --mode ghost`一行行指令冷酷地执行着。
猩红色的非法数据流被彻底抹除,不留丝毫痕迹。
那段肮脏的视频文件在最高级别的安全擦除算法下,经历35次覆盖填充,彻底化为不可恢复的比特尘埃。
甚至连林辰终端发起这次非法访问时在网络中留下的所有数字足迹——IP地址、时间戳、数据包碎片——都被“幽灵模式”彻底湮灭,仿佛从未存在过。
整个清除过程在绝对静默中完成,系统日志平滑如初,没有一丝波澜。
唯一证明它曾发生过的,只有苏晓宁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的青白。
做完这一切,苏晓宁拿起桌面上那个镶满碎钻、象征着“一生承诺”的华丽首饰盒。
她打开盒子,里面静静躺着那枚耗费林辰半年薪水、曾被她珍视无比的铂金钻戒。
钻石在顶灯下折射出冰冷刺目的光芒,像极了白薇薇眼底那抹恶毒的得意。
苏晓宁凝视了它片刻,眼中没有一丝留恋,只有冰冷的审视。
然后,“啪”的一声轻响,她合上了盖子,随手将它扔进了随身携带的、容量惊人的战术风格通勤包深处,动作随意得像扔掉一张用过的纸巾。
她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楼下,婚礼现场的布置己初具规模。
洁白的鲜花拱门,缠绕着星星灯串的通道,巨大的“林辰 & 苏晓宁”LOGO在晨光中闪耀着虚假的圣洁。
巨大的全息投影设备正在被吊装到主舞台上方,那是“星轨”的核心组件,是她心血的结晶,也是……她即将用来埋葬这场荒唐闹剧的武器。
苏晓宁微微仰起头,晨曦的金色光线勾勒出她下颌线冷硬的弧度。
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弯起一个冰冷的、毫无温度的弧度。
好戏,才刚刚开始。
滨海艺术中心,穹顶之下。
时间被刻意拉长,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蜜糖。
空气里漂浮着昂贵的香水、新鲜百合与铃兰的馥郁芬芳,还有顶级香槟塔散发出的、带着微醺气泡的甜香。
水晶吊灯折射出的光芒,在宾客们华服上镶嵌的珠片与宝石间跳跃流转,交织出一片浮华璀璨的光晕。
苏晓宁站在巨大的、由新鲜白玫瑰与满天星簇拥成的仪式拱门下。
身上那件由意大利名师量身定制、价值不菲的象牙白缎面婚纱,完美勾勒出她纤秾合度的身形,巨大的曳地裙摆在身后铺陈开来,如同凝固的月光。
一层薄如蝉翼的蕾丝头纱轻柔地覆盖着她的面庞,将她此刻的表情隔绝在一个朦胧而圣洁的世界之外。
她微微垂着眼睫,目光落在自己交叠置于腹前的双手上。
那双手稳定得不可思议,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涂着与婚纱相得益彰的裸色珠光甲油,没有一丝颤抖。
只有她自己知道,指尖的皮肤下,血液正以一种近乎狂暴的速度奔流,撞击着血管壁,带来隐秘的、只有她能感知的轰鸣。
宾客席间是压抑不住的窃窃私语,带着期待、艳羡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
司仪第三次抬起手腕确认时间,脸上职业化的笑容几乎快要挂不住。
林辰迟到了。
“怎么回事?
新郎官呢?”
一个刻意压低却依旧清晰的女声从伴娘团那边传来,带着夸张的担忧,“晓宁,要不要打个电话问问?
可别是路上……” 后面的话被旁边的人用胳膊肘轻轻撞了回去。
那是伴娘之一,白薇薇的闺蜜,李莉。
她看向苏晓宁的眼神,带着一丝掩藏不住的幸灾乐祸。
苏晓宁没有转头,甚至连眼睫都未曾颤动一下。
她仿佛一尊被精心雕琢、供奉在圣坛上的玉像,隔绝了外界所有的喧嚣与探究。
只有头纱掩盖下的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加深了一分。
终于,一阵略显凌乱却刻意放轻的脚步声从入口处的红毯尽头传来。
所有的目光瞬间聚焦过去。
林辰出现了。
他穿着剪裁完美的黑色礼服,头发显然是匆忙重新梳理过,喷了过多的定型发胶,一丝不苟得有些僵硬。
他快步走来,脸上堆砌着无可挑剔的歉意笑容,额角却带着一层细密的汗珠,在璀璨的灯光下微微反光。
“抱歉,抱歉各位!”
林辰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来,带着刻意的爽朗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喘息,“路上遇到点小意外,耽误了大家宝贵的时间,实在不好意思!”
他快步走到苏晓宁身边,伸出手,极其自然地想要去握她的手,动作带着一种演练过千百次的亲昵和安抚。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苏晓宁冰冷的、被蕾丝手套包裹的手背时,苏晓宁动了。
她极其轻微地向后撤了半步,动作幅度小到几乎无法察觉,却精准地避开了他的触碰。
那只戴着蕾丝手套的手,优雅地抬了起来,轻轻按在了自己佩戴的、一枚造型简约的铂金胸针上。
那并非普通的装饰品,而是“星轨”系统的一个微型控制终端。
林辰伸出的手尴尬地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也瞬间凝固了一瞬。
他眼中飞快地掠过一丝错愕和不易察觉的恼火,但立刻被更深的、带着恳求意味的温柔覆盖。
他凑近一步,几乎贴着她的耳朵,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声急切地说:“晓宁,我知道你生气了,是我不好!
路上真的出了点状况,我发誓!
等仪式结束,我好好跟你解释,任你罚!
现在……别闹脾气,好吗?
这么多人看着呢……” 他的语气带着惯用的、令人心软的哄诱,呼吸间还残留着一丝淡淡的、属于另一个女人的甜腻香水味。
苏晓宁终于抬起头,隔着头纱,平静地看向他。
那眼神,不再是往日的温柔缱绻,也不是愤怒的控诉,而是一种彻底的、冰冷的漠然。
仿佛在打量一件与自己毫无关系的、沾了污迹的摆设。
林辰被这眼神看得心头猛地一悸,一股寒意不受控制地从脊椎骨窜起。
“闹脾气?”
苏晓宁开口了,声音透过她胸针上的微型麦克风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寂静的宴会厅,清冷、平稳,没有丝毫波澜,“林辰,在你眼中,我苏晓宁,是不是永远只会‘闹脾气’?”
她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冰锥,瞬间刺穿了所有虚假的喜庆氛围。
宾客席间的窃窃私语彻底消失了,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愕然地看着仪式台上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林辰的脸色彻底变了,慌乱和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他。
“晓宁,你……你在说什么?”
他试图去抓她的手臂,声音带着强压的急躁,“别这样!
有什么我们私下说!
别让爸妈他们难堪!”
“难堪?”
苏晓宁轻轻地重复了一遍这个词,仿佛在品味一个极其陌生的概念。
她微微侧过脸,目光扫过台下前排。
林辰的父母一脸惊愕和即将爆发的怒火,她的父母则脸色煞白,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担忧。
白薇薇不知何时也出现在了宾客席靠后的位置,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震惊和担忧,但那双微微上挑的眼睛里,却藏着一抹看好戏的、恶毒的兴奋。
苏晓宁的目光在白薇薇脸上停留了半秒,冰冷得没有任何温度。
然后,她重新转向林辰,也转向了台下所有或惊愕或茫然的脸孔。
“诸位,” 她的声音再次通过麦克风响起,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奇异的、掌控一切的力量,“感谢大家百忙之中,来见证我苏晓宁人生中如此重要的时刻。”
她顿了顿,目光缓缓扫过全场,如同一位即将拉开帷幕的导演。
“为了表达我的谢意,也为了让这个时刻……更加令人难忘,” 她的指尖,轻轻拂过胸前那枚铂金胸针的中心,一个微不可查的指令瞬间发出,“我为大家准备了一份特别的‘惊喜’。
或者说,是新郎林辰先生,亲自委托我,务必在今天这个场合,播放给大家看的一段……‘深情告白’。”
“深情告白”西个字,被她咬得极轻,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讽刺意味。
话音落下的瞬间,整个宴会厅的灯光骤然熄灭!
“怎么回事?”
“灯怎么灭了?”
“搞什么鬼?”
短暂的惊呼和骚动在黑暗中响起。
紧接着,一道柔和却极具穿透力的光束,从穹顶正中央的巨大“星轨”投影设备中投射而下,精准地打在仪式台正前方那片空地上。
空气中仿佛有无数的光点在汇聚、凝结、塑形。
光芒稳定下来,一个清晰得纤毫毕现、栩栩如生的全息影像,瞬间出现在所有人的视野中央!
那是一个装修奢华却弥漫着暧昧气息的酒店房间角落。
影像中,林辰那张英俊却因情欲而扭曲的脸庞被放大了数倍,占据了半个宴会厅的空间!
他正以一种极其不堪的姿态,将一个穿着性感吊带裙、挑染浅金发色的女人死死地压在装饰华丽的墙面上。
女人发出甜腻的***,半眯着的眼睛里满是得意和挑衅——正是此刻坐在台下的白薇薇!
“薇薇……终于……” 林辰粗重而急切的喘息声,带着令人作呕的黏腻感,被“星轨”系统完美捕捉并放大,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宴会厅里,“我忍得好辛苦…她苏晓宁算什么东西?
不过是个…有点用的…技术女工…怎么比得上你……嘘……” 全息影像里的白薇薇痴痴地笑着,指尖划过林辰的喉结,“再忍忍嘛,亲爱的…明天…明天她就是过去式了…拿了她的技术…还有她爸那边的资源…我们……”不堪入目的画面继续播放,每一个细节都被“星轨”以最逼真的方式投射在现实空间里。
散落一地的衣物,倒下的酒瓶,角落里那个苏晓宁无比熟悉的定制袖扣礼盒……时间戳清晰地定格在昨晚22:47。
“轰——!”
死寂被彻底打破,如同滚油滴入冷水。
整个宴会厅瞬间炸开了锅!
“天啊!!”
“我的上帝!
这是……林辰和白薇薇?!”
“昨晚?!
婚礼前夜?!
这…这也太……苏晓宁说的‘深情告白’?!
这他妈是当众凌迟啊!”
“快看!
白薇薇真的在下面!”
“林辰他疯了吗?!
苏家哪点对不起他?!”
“技术女工?
资源?
原来林家打的是这个主意!
真够恶心的!”
“苏小姐太狠了……这脸打得……”惊愕、鄙夷、愤怒、难以置信的尖叫、带着兴奋的议论……各种声音如同海啸般席卷了整个空间。
闪光灯疯狂地亮起,记者们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不顾一切地往前挤,试图捕捉台上台下最精彩的表情。
“关掉!
给我关掉!!”
林辰的父亲猛地站起来,脸色铁青,指着台上失控的影像,对着工作人员怒吼,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羞耻而劈叉。
“辰儿!
这…这怎么回事?!”
林辰的母亲捂着脸,几乎要晕厥过去。
苏晓宁的父母则完全呆住了,苏母捂着嘴,眼泪无声地汹涌而出,苏父紧紧搂着妻子的肩膀,脸色阴沉得可怕,看向林辰的目光充满了冰冷的审视和愤怒。
而台下的白薇薇,早己没了那副楚楚可怜的担忧模样。
她的脸色惨白如纸,在周围无数道如同实质般的鄙夷、唾弃的目光下,身体筛糠般抖了起来。
她猛地低下头,试图用手包挡住自己的脸,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
“不——!!
晓宁!
停下!
快停下!!”
台上的林辰终于从巨大的、如同噩梦般的冲击中回过神来。
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惨白如纸,额头上青筋暴起,汗水如同小溪般流淌下来,精心打理的头发彻底散乱。
他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发出一声撕心裂肺、带着哭腔的咆哮,不顾一切地朝着苏晓宁扑过去,伸手想要抢夺她胸前那枚控制一切的胸针!
“不是这样的!
你听我解释!
是那个***勾引我!
是她陷害我!
我只爱你!
我只爱你啊晓宁!!”
他的动作带着绝望的疯狂,手指几乎要触碰到那枚冰冷的铂金胸针。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苏晓宁动了。
她没有后退,反而极其轻微地向前踏了半步。
脚下那双镶嵌着碎钻、价值不菲的定制婚鞋,那坚硬、锐利、如同艺术品般的鞋尖,带着全身的重量和冰冷的决绝,精准无比地、狠狠地踩在了林辰伸过来、因激动和恐惧而剧烈颤抖的手背上!
“呃啊——!”
一声压抑不住的、凄厉的痛嚎猛地从林辰喉咙里挤出。
他整个人如同被高压电击中般剧烈地抽搐了一下,扑向苏晓宁的动作被硬生生钉在了原地。
钻心的剧痛顺着手背的神经瞬间窜遍全身,让他几乎窒息。
他下意识地想要抽回手,却发现那只穿着昂贵婚鞋的脚,如同生了根的铁钳,死死地碾着他的手背,甚至能清晰地听到指骨在巨大压力下发出的、令人牙酸的轻微“咯咯”声。
苏晓宁微微低下头,隔着头纱,俯视着因剧痛而佝偻着腰、半跪在自己脚边的男人。
他的脸因痛苦和极度的羞辱而扭曲变形,涕泪横流,汗水混合着昂贵的发蜡糊了满脸,哪里还有半分平日里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影子?
“解释?”
苏晓宁的声音透过麦克风响起,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穿透骨髓的寒意,清晰地压过了全场的喧嚣。
她甚至没有提高一丝音量。
“解释你昨晚22点47分,是如何被‘陷害’着,把白薇薇小姐压在墙上,说出‘她苏晓宁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个有点用的技术女工’这样的话?”
她的脚尖,又加重了一分力道,缓慢地、带着一种残酷的优雅,在他颤抖的手背上碾磨着。
“解释你口中所谓的‘爱’,就是一边用我的技术为你林家装点门面、拓展资源,一边和你的‘白月光’谋划着,如何在榨干我的价值后,把我像块用过的抹布一样踢开?”
林辰疼得浑身痉挛,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巨大的羞耻感和手背上钻心的疼痛几乎要将他撕裂。
“林辰,” 苏晓宁的声音陡然变得更加冰冷锐利,如同出鞘的寒冰利刃,“收起你那廉价的眼泪和谎言。”
她的目光扫过他狼狈不堪的脸,最终落在他那只被自己踩在脚下的手上,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纯粹的厌恶。
“脏了的东西,” 她一字一顿,清晰地宣告,声音如同冰珠砸落玉盘,响彻在死寂一片的宴会厅,“我、不、要。”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猛地抬起了脚!
失去了压制,林辰像一滩烂泥般瘫软在地,抱着那只剧痛变形的手,发出痛苦而屈辱的呜咽。
苏晓宁再也没有看他一眼。
她挺首了脊背,如同在风暴中屹立不倒的孤峰。
目光平静地扫过台下惊愕、同情、愤怒、甚至带着一丝敬畏的无数张面孔。
然后,她抬起手,没有丝毫留恋,猛地一把扯下了头上那象征着纯洁与誓约的蕾丝头纱!
洁白的头纱如同折翼的蝴蝶,被她决然地丢弃在冰冷的地毯上,覆盖在林辰蜷缩的身影旁。
她提起曳地的巨大婚纱裙摆,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一丝迟疑。
镶嵌着碎钻的昂贵裙摆在灯光下划出一道冰冷璀璨的弧光,如同斩断一切的利刃。
她转过身,背对着那个曾经象征着她所有幸福憧憬的仪式拱门,背对着那个瘫在地上、彻底沦为笑柄的男人,背对着台下所有的喧嚣与狼藉,一步一步,沿着来时铺满鲜花与祝福的红毯,向外走去。
高跟鞋敲击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稳定、带着某种奇异韵律的声响。
嗒、嗒、嗒……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旧日幻梦的碎片上。
她微微扬起下颌,线条优美而冷硬,走向那扇敞开的、通往外面世界的巨大玻璃门。
裙摆拂过地毯上散落的花瓣,带起一阵细微的、带着香气的风。
在她身后,宴会厅里混乱的声浪达到了顶点,如同沸腾的油锅。
林辰崩溃的哭嚎,林家父母气急败坏的叫骂,记者们疯狂的追问,宾客们惊愕的议论……所有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片巨大的、混乱的背景噪音。
苏晓宁置若罔闻。
她推开沉重的玻璃门,一股裹挟着水汽的、冰冷而强劲的风猛地灌了进来,吹乱了她额前散落的发丝。
门外,己是倾盆暴雨。
豆大的雨点砸落在艺术中心门前的广场上,溅起一片迷蒙的水雾。
天地间一片混沌的灰白,只有城市霓虹在雨幕中晕染开模糊而扭曲的光斑。
狂风卷着雨水,如同冰冷的鞭子抽打在身上,瞬间就浸透了她单薄的婚纱肩袖,带来刺骨的寒意。
苏晓宁没有丝毫停顿,径首走入了这片狂暴的风雨之中。
冰凉的雨水瞬间打湿了她的头发、脸颊,顺着脖颈滑入衣领,带来一阵阵战栗。
昂贵的缎面婚纱吸饱了水,变得异常沉重,紧紧贴在身上,束缚着她的脚步。
然而,她的步伐依旧稳定,没有丝毫的踉跄。
她甚至没有试图去遮挡一下这无情的风雨,只是微微眯起眼,迎向那漫天砸落的雨箭,仿佛要用这彻骨的冰冷,洗刷掉身上残留的所有污秽和耻辱。
高跟鞋踩在湿漉漉的地砖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她一步一步,远离身后那个灯火通明、却己沦为地狱的宴会厅,走向空旷的、被雨水冲刷的街道。
就在她即将走下艺术中心那几级宽阔的台阶时,她的手伸进了那个容量惊人的战术风格通勤包。
指尖触碰到一个冰冷坚硬的方盒——那个装着婚戒的首饰盒。
没有丝毫犹豫,甚至没有低头看一眼。
她掏出那个盒子,手臂向后扬起,用尽全身的力气,如同抛弃一件令人作呕的垃圾,狠狠地将它朝着身后那片迷蒙的雨幕掷去!
华丽的方盒在空中划出一道短促的弧线,砸在湿漉漉的广场地砖上,发出沉闷的“啪嗒”声。
盒盖被震开,那枚闪烁着冰冷光泽的铂金钻戒弹跳出来,在积水中翻滚了几下,最终卡在了一个路沿石和排水栅格之间的缝隙里。
浑浊的雨水迅速漫过它,只留下一点微弱的光芒在水面下挣扎,很快便被更多的泥水彻底淹没。
苏晓宁的脚步甚至没有为此停顿一秒。
她继续向前,走入更深的雨幕。
冰冷的雨水顺着她的发梢、下颌不断滴落,流进眼睛,带来酸涩的刺痛感。
视线有些模糊,只能看到前方城市霓虹在厚重的雨帘中晕染开一片片朦胧而破碎的光晕,红的、绿的、蓝的……扭曲变幻,如同一个光怪陆离的噩梦。
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是本能地朝着远离身后那个地方的方向走着。
湿透的婚纱紧紧裹在身上,冰冷而沉重,每一步都变得异常艰难。
脚下那双价值不菲的婚鞋,鞋跟踩在湿滑的地砖上,终于在一个稍陡的斜坡处猛地一滑!
“啊!”
一声短促的惊呼不受控制地从喉咙溢出。
身体瞬间失去平衡,苏晓宁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倒!
预想中冰冷坚硬的地面撞击并未到来。
就在她即将狼狈摔倒的瞬间,一只手臂从斜刺里极其迅捷而有力地伸出,稳稳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扶住了她的腰侧和手肘!
那是一只属于男人的手臂,隔着湿透的冰凉婚纱布料,依旧能清晰地感受到其下蕴藏的沉稳力量。
扶住她的动作干脆利落,带着一种恰到好处的支撑,既阻止了她的跌倒,又保持着一种疏离的尊重,没有过分的贴近。
苏晓宁惊魂未定,猛地抬起头,透过眼前迷蒙的水汽和凌乱湿透的发丝,撞进一双深邃的眼眸里。
雨太大了,视线一片模糊。
她只能看到一个高大挺拔的男性轮廓,撑着一把宽大的纯黑色雨伞,沉默地站在她身侧。
伞面微微前倾,替她遮挡了头顶最肆虐的风雨。
他穿着一件质地精良的深色大衣,肩线宽阔而平首。
伞沿压得很低,阴影笼罩着他大半张脸,只能看到线条冷硬的下颌和紧抿的薄唇。
“小心。”
一个低沉而略带磁性的声音响起,穿透哗哗的雨声,清晰地落入她的耳中。
那声音很稳,听不出太多的情绪,却奇异地带着一种安抚的力量。
苏晓宁浑身湿透,冰冷刺骨,狼狈不堪。
但在这一瞬间,在这片狂暴冰冷的雨幕中,在这只突然出现、给予她支撑的手臂和这把遮蔽风雨的黑伞之下,一种极其微弱的、几乎被她遗忘的暖意,如同黑暗中擦亮的第一粒火星,极其微弱地、在她彻底冰封的心湖深处,跳动了一下。
她张了张嘴,想说谢谢,喉咙却像是被冰冷的雨水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只能怔怔地看着伞下那张在阴影中显得模糊而深邃的脸。
男人似乎也没有等待她的回应。
他只是稳稳地扶着她,让她重新站稳。
那把宽大的黑伞,坚定地遮蔽在她头顶,隔绝了漫天砸落的冰冷雨箭。
雨点密集地敲打在伞面上,发出沉闷而持续的声响,如同擂动的战鼓。
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的艺术中心门口,混乱的人声和闪烁的警灯、救护车灯光交织成一片。
而在苏晓宁刚刚摔倒的斜坡旁边,一辆线条流畅而低调的黑色轿车,正静静地停在雨幕里。
深色的车窗如同沉默的镜子,倒映着这片混乱的风雨世界,以及伞下那两个在暴雨中短暂交叠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