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二点整，林木木准时点开了高考查分界面。
指尖冰凉，像触到了深秋凌晨的露水，心跳却异常平稳，仿佛早已预知了这场审判的降临。
当那个鲜红刺眼的“1”分跳出来时，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
耳膜嗡鸣，如同被抽入真空，连空调低沉的运转声也骤然消失。
空气中，是死一般的寂静，连尘埃都凝滞在月光斜切的光柱里，不再飘动。
林木木盯着那个阿拉伯数字，看了足足十秒。
她没有尖叫，没有崩溃，甚至没有流一滴泪。
只是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到极点的弧度。
那笑容里，没有半分温度，只有淬了毒的寒意，像冬夜刀锋划过喉管，留下无声的凛冽。
作为常年霸占年级第一，被所有老师誉为清北苗子的天之骄女，这个分数无疑是天底下最荒诞的笑话。
可她知道，这不是笑话。
体内的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凝固，又在下一秒疯狂燃烧。
一股名为复仇的火焰，从她的心脏深处腾起，瞬间燎遍四肢百骸，烧得指尖都在微微发颤，掌心却沁出冷汗，黏腻地贴在手机边缘。
就在这时，隔壁房间传来一阵压抑不住的、近乎癫狂的窃喜声。
那声音像玻璃碴子刮过地板，刺进她的耳道。
那是她一母同胞的妹妹，林淼淼的声音。
林木木面无表情地站起身，像个幽灵般悄无声息地走到林淼淼的房门外。
门缝里透出微弱的光，也泄露出妹妹那扭曲而狂热的独白。
“系统！你看到了吗？我成功了！我真的成功了！”林淼淼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带着一种病态的亢奋，“林木木那个蠢货，她现在一定快疯了吧？她怎么也想不到，她拼死拼活学了十二年的成果，现在全都属于我了！”
房间里，林淼淼正对着一团只有她能看见的、散发着柔和白光的光球说话。
她的脸颊因激动而涨得通红，像是被火焰炙烤，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滑过太阳穴，在灯光下闪着油光。
她的眼中闪烁着贪婪与嫉妒交织的疯狂光芒，瞳孔因亢奋而放大，几乎吞噬了虹膜。
“710分！这是我的分数！有了这个分数，我就可以上全国最好的大学，把林木木狠狠踩在脚下！我要让所有人都看看，谁才是林家最优秀女儿！”
光球发出冰冷的机械音：“宿主，再次确认。你已献祭十年寿命，兑换‘人生交换系统’唯一权限，成功窃取目标林木木的高考成绩。交易成立，不可逆转。”
“我确定！我当然确定！”林淼淼尖声笑了起来，笑声尖锐刺耳，像金属片在瓷砖上刮擦，震得门板微微共振。
“不就是十年寿命吗？和风光无限的未来相比，这算什么？林木木那个讨厌鬼，从小就压我一头，爸妈的眼里只有她，老师的夸奖全是她的！我活在她的阴影下整整十八年，现在，该轮到我发光发热了！十年寿命，换她一辈子跌入尘埃，这笔买卖，太值了！”
她的贪婪与狂喜几乎要冲破房门，每一个字都像一根淬毒的针，精准地扎进门外林木木的心里。
原来如此。
林木木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惊涛骇浪。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从一周前开始，自己总感觉身体里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在被抽离——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虚脱感，像骨髓被缓慢抽走，四肢沉重如灌铅，每晚入睡都像坠入深渊，醒来却毫无精力。
头痛如钝刀反复切割太阳穴，记忆也开始断片，像被无形之手撕去页码的笔记本。
而一向成绩平平的林淼淼却容光焕发，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润光泽，走路带风，连呼吸都带着轻快的节奏。
系统……交换人生……
多么可笑。
她寒窗苦读十二年，熬过无数个挑灯夜读的夜晚，用尽全部心血换来的前程，就被这个所谓的“系统”和她恶毒的妹妹，用十年寿命轻易夺走了。
而她的父母呢？他们会相信她吗？
不，他们不会。
在他们眼里，自己永远是那个坚强懂事、不需要操心的大女儿，而林淼淼，才是那个需要被百般呵护、成绩不好情有可原的小女儿。
如果她说出真相，只会被当成是嫉妒妹妹、考砸了之后胡言乱语的疯子。
门内的狂喜还在继续，门外的林木木却已经心如死灰，又在灰烬中涅槃重生。
她没有推门进去质问，也没有歇斯底里地哭喊。
因为她清楚，跟一个疯子和一个看不见的系统对峙，是最低效、最愚蠢的做法。
她只是缓缓地，缓缓地转过身。
昏暗的走廊灯光摇曳，老旧灯管发出细微的“滋滋”电流声，光影在她脸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轮廓，仿佛命运本身在低语。
清冷的月光透过走廊的窗户洒进来，将她的影子拉得颀长而孤寂。
她一步一步走回自己的房间，背影挺得笔直，像一株宁折不弯的雪松。
那双曾经清澈明亮的眼眸，此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寒潭。
林淼淼，你以为夺走了我的分数，就能拥有一切吗？
你以为献祭十年寿命，就能换来一世荣光吗？
太天真了。
你用旁门左道开启了这场不公平的游戏，那么，就别怪我用我的方式，把它玩下去。
月光下，少女的唇边再次浮现那抹冷笑，却比刚才更加决绝。
“这局，我陪你玩到底。”
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风暴正在酝酿，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一场注定要打败一切的战争，在无人知晓的深夜，悄然拉开了序幕。
就在这时，客厅的灯“啪”地一声亮了。
母亲刘梅和父亲林建国被吵醒了。
“大半夜的不睡觉，吵什么吵！”刘梅不耐烦的声音传来，带着刚睡醒的沙哑与烦躁。
紧接着，林淼淼“哇”的一声哭着冲出了房间，一头扎进刘梅的怀里，手里还攥着她的手机，上面赫然显示着710分的高分。
“妈！我考上了！我考了710分！”
刘梅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巨大的惊喜：“真的？我的淼淼这么厉害！快给妈看看！”
而林木木，也拿着自己那个显示着“1”分的手机，平静地走了出来。
一家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她身上。
刘梅脸上的狂喜凝固了，她抢过林木木的手机，看到那个数字后，脸色瞬间变得铁青，眼神里没有半分心疼，全是不可置信和浓浓的失望。
“1分？林木木，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林木木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脸上那毫不掩饰的嫌恶。
林建国也是一脸错愕，皱着眉说：“木木，是不是系统出错了？你再查查看。”
“不用查了，”林木木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就是这个分数。”
“你……”刘梅气得扬起了手，最终却没打下去，只是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你还有脸说！我们林家的脸都被你丢光了！你看看淼淼，再看看你！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不争气的东西！”
林淼淼躲在母亲怀里，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微笑，嘴上却假惺惺地劝道：“妈，你别怪姐姐，姐姐可能只是……这次没发挥好。没关系的姐姐，以后我上了好大学，会养着你的。”
这句看似安慰的话，实则是最恶毒的羞辱。
刘梅听了，更是心疼自己的小女儿，她一把将林淼淼搂得更紧，看着林木木的眼神，却像是在看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甚至，是一个需要处理的麻烦。
她的目光在两个女儿之间来回扫视，眼神越来越亮，仿佛突然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