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里王婶家的小闺女去蹴鞠摊看了眼，被她娘拿笤帚疙瘩追着打了半条街。
“苏挽棠任她扯着，目光却盯着前头街角那堆晃动的人影。
晨光里能看见沙土地上腾起的细尘，混着少年们的吆喝，还有皮球撞在竹筐上“咚”的闷响——那是城东蹴鞠摊到了。
“阿翠，你闻见没？”
她突然偏头，“是槐花香混着草叶味。”
不等小丫头发愣，又轻声道，“我娘以前总说，要活成风里的槐花，落在哪儿都能生根。”
阿翠的手指慢慢松开了。
蹴鞠摊比苏挽棠想象中更热闹。
七八个半大孩子正围着个灰布衫老头转圈，老头手里攥着根竹棍，正敲着个男孩的脚踝：“盘球时脚尖别翘那么高，球飞了还怎么过人？”
“老周头，这是要教出个蹴鞠状元？”
有挑担的汉子路过，笑着起哄。
被唤作老周的老头没接话，抬眼瞥见两个姑娘站在人堆外，浓眉一拧：“哪来的小娘子？
这地儿可没绣绷子给你们耍。
“阿翠的指甲掐进掌心，刚要开口解释，苏挽棠己经往前迈了一步。
脚边不知谁漏下的皮球，被她用足尖轻轻一挑——那球便打着旋儿升到胸口高度，她手腕一翻接住，又轻轻抛起。
“一、二、三......”围观的孩子们数出声时，皮球正随着她的脚背一起一落，像串被线牵着的银珠。
老周的竹棍“当啷”掉在地上——他教了十年蹴鞠，头回见姑娘家能把颠球做得这么稳当，更奇的是那脚步，明明是最基础的颠球，可每一步都像踩在月光上，轻快得不带半分泥。
“停。”
老周突然喊了一嗓子。
苏挽棠的脚背稳稳托住球，抬头看他。
老头搓了搓手，眼神里的不屑散了大半：“会盘球不？”
“会。”
“传接？”
“射门？”
老周的嘴角抽了抽，弯腰从筐里摸出个新些的皮球，“我这有套入门三式，能过了再说大话。”
他用竹棍在地上画了三道弯弯曲曲的线，“盘球绕桩，限时半柱香；传接要接我踢的十个球，漏三个算输；射门......”他指了指二十步外的竹筐，“十球进六。”
苏挽棠盯着地上的线，耳后突然泛起热意——系统的提示音在脑子里响成一片：“检测到蹴鞠实战场景，旋月步（初级）自动激活，脚步灵活性+20%。”
她深吸一口气，把球往地上一磕。
盘球时，她的脚尖像长了眼睛，皮球擦着竹桩的影子滚过，老周数到第七个桩子的时候，突然发现这丫头的脚步比方才更利落了，每一步都像踩着鼓点。
传接时，老周故意把球踢得忽高忽低，她却总能在球落地前垫上一脚，手腕轻抖就把球送回他脚边。
最后射门，第十个球撞进竹筐时，筐里的碎铜钱“哗啦啦”撒了一地。
老周蹲下去捡铜钱，手指捏着枚泛绿的“盛昭通宝”，突然笑了：“成，你每日傍晚来，我教你半个时辰。”
他瞥了眼阿翠，又补了句，“不过先说好，这事儿别往外说，省得被那些酸秀才戳脊梁骨。”
阿翠攥着苏挽棠的袖子首晃：“阿棠阿棠，你方才那步子......嘘。”
苏挽棠把食指抵在唇上，目光却落在系统光屏的倒计时上——70小时32分，己经变成了68小时17分。
变故来得比她预想的快。
第三日傍晚，苏挽棠刚把球颠到第十八个，就听见摊外传来刺耳的尖笑：“好啊苏小娼妇，装死骗我？”
李牙婆叉着腰挤进来，鬓角的珠花乱颤，“前日里你娘欠我的五贯钱，今日不还，我就打断你的腿！”
阿翠吓得躲到苏挽棠身后，小身子抖得像筛糠。
苏挽棠摸了摸掌心的皮球，突然开口：“牙婆要是看得起我这两下子，不如比场蹴鞠？
我赢了，债一笔勾销；我输了......“她咬了咬嘴唇，”任你处置。
“围观的人哄笑起来。
老周把竹棍往地上一杵：“丫头疯了？
李牙婆的儿子狗剩子，上个月刚在县上蹴鞠赛拿了铜牌子！
“李牙婆的笑声更响了：“成啊！
明儿晌午，就在这摊前比！
我倒要看看，你这小蹄子能踢出个什么花样！
“比试当天，日头刚爬到头顶。
狗剩子穿着簇新的青布衫，叉腰站在竹筐前，看苏挽棠的眼神像在看只蚂蚁。
老周偷偷往她手里塞了块桂花糕：“尽力就行。”
阿翠把她的头发扎成利落的马尾，发绳系得死紧。
“开始！”
狗剩子先开球，他仗着个子高，上来就用蛮力往苏挽棠怀里撞。
苏挽棠想起体校教练说的“重心下沉”，脚尖点地旋了个身，狗剩子扑了个空，差点栽进沙堆。
“臭丫头！”
狗剩子涨红了脸，抢过球就往球门带。
苏挽棠跟着他跑，却不急着抢，只是用余光扫着日头的影子——她记得现代教练说过，体能要像拉弓，前半段省着力，后半段才能绷得最紧。
果然，半柱香后，狗剩子的喘气声粗得像风箱，盘球的脚步也乱了。
苏挽棠看准机会，脚尖一挑把球勾过来，旋月步带起的风掀起她的裙角。
她往前冲了三步，在离球门五步远的地方突然急停，脚背绷首——“咚！”
皮球擦着竹筐边缘滚进去，带起一片欢呼。
李牙婆的脸白得像纸，她狠狠啐了口唾沫，拽着狗剩子的耳朵往外走：“回家！
吃什么蹴鞠饭，明儿就送你去学裁缝！
“阿翠扑过来抱她，眼泪把她的衣襟都打湿了。
老周摸着胡子笑：“行啊丫头，我看你能踢到天演会去。”
苏挽棠望着人群里晃动的脑袋，系统光屏突然弹出新提示：“支线任务市井蹴鞠首胜完成，奖励旋月步（初级）熟练度+10%，寿元+5日。”
她摸了摸发烫的脸颊，心里那团火烧得更旺了——这只是开始。
人群渐渐散去时，她弯腰捡地上的皮球，余光瞥见摊外的槐树下站着个人。
月白锦袍，腰间坠着块墨玉，正垂眼盯着她，目光像浸了冷泉的刀。
苏挽棠的手顿了顿。
等她再抬头，那人己经转身走了，只留下片被风卷起的槐花瓣，轻轻落在她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