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翎参加同学会玩蒙眼猜人游戏,被起哄摸了男同学的脸。
照片传到沈恪手机时,他正跨越大半个中国回家给她惊喜。
“摸得开心吗?”他砸碎了玄关的婚纱照。
她哭着解释只是游戏惩罚,他却递来离婚协议:“脏了的东西,我不要。”
飞机引擎巨大的轰鸣声隔着舷窗也闷闷地传进来,震得人骨头缝都发麻。沈恪把脸转向小小的椭圆窗口,外面是浓得化不开的夜色,只有机翼尖上那点固执闪烁的红点,刺破黑暗,像一颗不肯熄灭的星。机舱里灯调得昏暗,大部分乘客都歪着头在睡,只有他,腰背挺得笔直,像一块压不弯的钢板。
十几个小时的国际长途飞行,骨头缝里都透着酸。他是搞地质勘探的,这次被公司临时抽调去南美盯一个急活,一走就是两个多月。眼下项目刚有个眉目,后续工作丢给副手,他几乎是掐着点赶上了最近一班回国的飞机。裤兜里的手机硬硬地硌着大腿,里面存着一张照片,是他托朋友帮忙搞到的最新款专业级数位板——温翎念叨了好久的画具,国内还没正式发售。想象着她拆开时可能露出的惊喜表情,沈恪嘴角不自觉地往上提了一下,随即又被更深沉的疲惫压了下去。常年在外,家像个短暂停靠的驿站,他和温翎之间,似乎也隔着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薄雾,安静,却也疏离。
他用力搓了把脸,胡茬有点扎手。快到家了。这个念头稍微驱散了点疲惫。
与此同时,城市另一端,“金玉满堂”酒楼最大的包厢里,却是另一番景象。
“来来来,满上满上!今儿个谁也别想躲酒啊!”一个穿着花衬衫、啤酒肚挺得老高的男同学,脸涨得通红,举着分酒器挨个倒,嗓门大得能掀翻屋顶。
温翎坐在圆桌靠里的位置,水晶吊灯的光有些晃眼,照得满桌的珍馐都失了颜色。空气里混杂着浓烈的酒气、香烟味,还有各种牌子的香水味,闷得人有点喘不上气。毕业十年的同学会,开场时大家还矜持地聊聊近况、回忆回忆青葱岁月,几轮酒下肚,气氛就完全变了调。起哄声、嬉笑声、划拳声,一波高过一波,吵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
她其实不太喜欢这种过分喧嚣的场合。十年光阴,足以让当初青涩的面孔变得模糊又陌生。她今天来,多少带着点逃避家里那股挥之不去的冷清的意思。沈恪出差的日子,家里静得像没人住,连空气都凝滞着。她更愿意待在自己的小画室里,对着画布涂抹颜料,或者刷刷手机。手机……她下意识地又摸了一下放在腿上的包,屏幕漆黑一片。同学会开始前,班长就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宣布了“规矩”——手机统统收起来放中间,谁碰谁罚酒三杯。美其名曰让大家“回归纯粹的同学情谊”。温翎当时觉得有点幼稚,但还是随大流把手机交了上去。
“温翎!发什么呆呢!该你了!” 旁边关系还不错的大学室友何雯用手肘轻轻碰了她一下,声音带着点酒后的微醺,“真心话还是大冒险?选一个!”
温翎回过神,才发现桌上不知何时已经玩起了游戏。一个空的红酒瓶躺在转盘中央,瓶口此刻不偏不倚,正对着她。十几道目光齐刷刷地聚焦过来,有促狭,有好奇,更多的是等着看热闹的兴奋。
“呃……” 温翎头皮有点发麻,看着那几个明显已经喝高、眼神迷离的男同学,直觉选“真心话”可能会被问到些难以启齿的问题,“大冒险吧。”
“哦——!!!” 一阵夸张的起哄声立刻炸开。
“大气!” “还是咱们温大美女放得开!” 啤酒肚男同学王涛拍着桌子,兴奋地眼睛放光,他显然是场上的“气氛组”核心人物。他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扫视了一圈在座的男同学,最后目光定格在坐在温翎斜对面、一个叫赵峰的男生身上。赵峰当年是班里的体育特长生,身材高大,如今似乎保养得也不错,穿着紧身T恤,肌肉线条若隐若现。
“有了!” 王涛一拍大腿,扯着嗓子喊,“让咱们温大美女,蒙上眼睛,猜猜赵峰的脸!必须用手摸!摸错一次罚一杯!摸对了嘛……嘿嘿,赵峰,你自罚三杯!” 他故意把“摸”字咬得极重,语气里充满了不言而喻的暧昧。
“好!!” “这主意绝了!” “温翎上啊!” 叫好声、口哨声瞬间响成一片。
温翎的脸“腾”地一下就烧了起来,血液直往头顶冲。她下意识地看向赵峰,对方也正看着她,脸上挂着一种混合着惊讶和玩味的笑容,并没有出言反对的意思,反而带着点看好戏的期待。周围的同学更是唯恐天下不乱,一个劲地起哄催促。
“别闹了,这…这不太好吧?” 温翎试图拒绝,声音在嘈杂的环境里显得细弱无力。
“哎哟喂,温翎,玩不起啊?” 王涛故意拉长了调子,“刚才是谁选的大冒险?游戏规则懂不懂?大家说是不是?”
“是!!” 异口同声的回答,带着不容置疑的逼迫感。
“就是嘛,温翎,十年不见,别扫兴啊!赵峰又不会吃了你!” 另一个女同学也笑着帮腔。
何雯在旁边小声说:“翎子,要不……你就意思一下?反正蒙着眼,摸两下赶紧猜完算了,省得他们没完没了。”
温翎骑虎难下。包厢里热浪滚滚,混杂的酒气熏得她头昏脑胀,四面八方的起哄声像潮水一样涌来,让她有种窒息的错觉。拒绝?显得她矫情、不合群,甚至可能被编排得更难听。妥协?那个“摸”字像根刺一样扎在她心上。她看着眼前一张张被酒精和兴奋扭曲的脸,感觉无比陌生。
最终,那点可怜的、不想成为众矢之的的念头压倒了不适。她深吸一口气,努力挤出一个极其勉强的笑容,声音有点发飘:“行…行吧,就…就一下啊。” 这话更像是对自己说的。
“痛快!” 王涛立刻变戏法似的掏出一条不知哪里来的厚实丝绸方巾,二话不说就绕到温翎身后,“来来来,保证公平公正!” 视野瞬间被一片柔滑却密不透风的黑暗彻底吞噬。温翎的心猛地一沉,不安感像藤蔓一样疯狂滋生,缠绕住她的心脏。她下意识地攥紧了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尖冰凉。
“赵峰!赵峰人呢?快站过来!站温翎前面!” 王涛咋咋呼呼地指挥着。
温翎能感觉到一个人影靠近了她,带着陌生的、混合着淡淡古龙水和烟酒的气息,停在她身前很近的地方。周围的声音仿佛被调低了音量,只剩下她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咚咚咚地撞击着耳膜。
“开始!” 王涛一声令下,同时抓住温翎的手腕,不由分说地往前一送。
温翎毫无防备,身体微微前倾,双手猝不及防地触碰到了一片温热的、带着弹性的肌肤——是脖颈,还是脸颊下方?她像被烫到一样,猛地想缩回手,手腕却被王涛紧紧攥住。
“躲什么呀!摸啊!好好摸!” 王涛的手像铁钳一样,半是强迫地带着她的手在那片陌生的皮肤上移动。指尖划过微微凸起的喉结,触感有些坚硬;接着是下颌线,有点胡茬的微刺感;然后被强硬地引着向上,掠过紧实的脸颊,最终覆盖到整张脸。
陌生的轮廓在指尖下被强行勾勒。高挺的鼻梁,浓密的眉毛,有些干燥的嘴唇……温翎浑身僵硬,血液似乎都凝固了,每一根汗毛都竖了起来。巨大的羞耻感和被侵犯的恶心感汹涌而至,胃里一阵翻腾。她能清晰地听到周围爆发出的哄笑声、口哨声,还有手机拍照时“咔嚓”、“咔嚓”的细微声响,在黑暗中显得格外刺耳。
“快猜!谁啊?” 王涛还在聒噪地催促,喷出的酒气几乎喷到温翎脸上。
温翎的脑子一片空白,嘴唇哆嗦着,只想赶紧结束这场荒谬的酷刑。她几乎是凭着残存的理智,从牙齿缝里挤出两个字,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和屈辱:“赵……赵峰?”
“Bingo!!” 王涛松开钳制她的手,一把扯下她眼睛上的方巾,兴奋地大叫,“猜对啦!赵峰!三杯!赶紧的!”
刺眼的光线重新涌入,温翎眼前一阵发花。她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赵峰近在咫尺的脸,对方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眼神里带着一丝得意和毫不掩饰的审视。她猛地后退一步,脚下踉跄,差点撞到椅子。脸颊滚烫,指尖残留的触感让她恨不得立刻冲去洗手间把手搓掉一层皮。她端起面前不知是谁倒满的一杯白酒,看也没看,仰头就灌了下去。辛辣的液体像火一样灼烧着喉咙,呛得她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好!爽快!” 又是一片叫好声。没人注意到她发白的脸色和微微颤抖的身体。
何雯凑过来,拍了拍她的背:“没事吧翎子?脸这么白?游戏嘛,别往心里去。” 语气轻松,显然没觉得这有什么大不了。
温翎摇摇头,说不出话,只觉得心口堵得慌,那杯劣质白酒在胃里翻江倒海。她只想立刻逃离这个地方。
包厢里的喧嚣还在继续,游戏轮到了下一个人。温翎缩回自己的座位,低着头,看着自己刚刚被迫触摸过别人的手,指尖还在不受控制地轻颤。她用力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试图用疼痛压下那股翻涌的恶心和强烈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