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说我只剩三个月。车祸让婉婉失忆,她忘了我们三年的婚姻,只记得五年前的韩哲。
看着她痛苦迷茫的样子,我做了一个决定:联系那个曾经不辞而别的男人,
把所有积蓄和保险金都许诺给他,只求他能回到婉婉身边。反正我快死了,她忘记我也好,
这样就不会因为我的死而痛苦。我默默收拾行李,准备彻底退出她的世界。
可就在我即将离开时,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小护士闯进了我的生活。她夺走我手中的烟,
强迫我吃药,一遍遍地对我说:你要好好活着。没想到,在我拼命成全别人的时候,
竟还有人在心疼我。1医生说我只剩三个月,肺癌晚期。我没打算把消息告诉婉婉。
我们结婚三年,我只想和她好好度过剩余的日子。但那天晚上,
她还是翻出了我的体检报告单。我正在公司加班,婉婉打来了电话。
你还想瞒我到什么时候?我愣了一下,随即把电话挂断。微信弹出十几条信息,
全是语音。我没点开,脑子里思绪纷乱。我后悔没烧掉那张报告单。该怎么解释?
我不希望剩下的日子,婉婉在愧疚中度过。心里烦躁,我去便利店买了包烟,抽出一根点上。
浓烈的烟雾呛得我直咳嗽,我用纸巾擦了擦嘴,却发现上面有血。得知患癌以后,
我把烟戒了。这是被宣判***后的第一根。我抽着烟,拿起手机准备打字。这时,电话响了。
我以为婉婉又打过来,一看,却是陌生号码。江先生吗?这里是市一医院,
你妻子出车祸了。什么?病人需要手术,请你尽快到医院来吧。电话挂断,
我点开婉婉的语音,才发现她要来找我。夜色朦胧,下起了雨。我抬头任雨水打向我的脸。
手中的烟渐渐熄灭。2婉婉被推进手术室时,医生只说颅内出血,情况不太乐观。
我在手术室外等了十二个小时。醒来后,她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迷茫。你是谁?婉婉,
我是江舟啊我重复了几遍自己的名字,婉婉却一脸疑惑。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医院。阿哲呢?为什么阿哲不在这里?听到这个名字,
我僵在原地。韩哲是她大学时期的男友,毕业之后他不辞而别。之后婉婉抑郁了一年,
是我陪她走出阴影。我找到医生,又重新给婉婉做了一遍检查。江先生。走廊里,
医生面色凝重,病人情况已经稳定,但是部分记忆丧失,目前看,她的记忆停留在五年前。
五年前,是她大学毕业的时候,她和韩哲还在热恋。她这种情况,有可能恢复记忆吗?
我继续问道。医生顿了顿,随即向我解释:病人失忆的情况是颅内创伤导致的,
恢复记忆当然有可能,但也要看病情的进展情况。五年前,她认识你了吗?
我嘴唇动了动:没有。医生拍了拍我的肩膀,走了。我守在病床前,婉婉在熟睡,
我却一夜未合眼。凌晨两点,她开始低声呢喃:阿哲……你在哪……你怎么不来看我……
每一次呼喊都像利刃,扎进我的内心。喊着喊着,她突然开始挣扎,手上的静脉针被扯掉,
她醒了。你干嘛一直守着我?你到底是谁?她目光冷峻地盯着我。我笑了笑,
把她翻开的棉被重新盖好。她真的忘了我。也好,反正我快死了。现在她只记得韩哲,
我死后,她一定不会感到伤心。于是,我对她撒了个谎:我是你邻居。
她用怀疑的眼光看向我,我转身去叫护士,却在走廊里悄悄抹了把眼泪。护士路过时,
停了下来。她定睛看着我,又拍了拍我的肩膀:放心吧,医生说病人情况很稳定。
我撇开脸,不想让别人看见我的哭相。她进去给婉婉重新接针,我没进病房。
里面传来对话——他真的好烦,邻居而已,干嘛总是跑来关心我……啊?
他给你送饭洗衣,半夜还给你换药,你不说我还以为他是你男朋友,原来只是邻居……
只是邻居而已,这样就好。3在医院楼下,我想抽烟,风刮得厉害,烟点了三次都没着。
打火机啪嗒一声没气,我顺手把它扔进了垃圾桶。你怎么老抽烟啊?
一个清脆又熟悉的女声从身后传来。我回头,只见一张干净的脸对着我微笑,
是刚才给林婉婉接针的护士。她穿着白衣,头上扎着高马尾,眼神清澈见底。
你咳嗽挺严重。她继续说。我没吭声。
她把一罐温热的柚子蜂蜜茶递到我面前:少抽点,肺要留着呼吸。我们好像不认识。
我闻到蜂蜜茶的清香,没伸手去接。现在认识一下,我叫陈瑶。她笑了笑,
把递过来的茶杯又重新收回,旋紧杯盖。我看你从她住院第一天就没离开过。她顿了顿,
你喜欢她,对吧?我垂下眼,没接话。她好像不记得你,她耸了耸肩,
为了照顾别人一宿不睡,还老抽烟,有空也多关心自己。没关系。我扯了扯嘴角,
反正也活不了多久。她愣了一下:你……生病了?我点头:肺癌晚期,
医生说三个月。那你挺可怜的她声音低了下去,绝症,还碰上失恋。
我有点哭笑不得,两人一起安静了好几秒。那你自己呢?她问,你不打算治了吗?
你觉得我还能治吗?我伸了伸懒腰,我现在的情况,怕是神仙也救不了。
你也至少为你自己好好活一天吧。她微笑着张开一只手,伸到我面前,烟拿来。
你管的有点宽吧?别废话。她一把夺过我手中的烟就扔到垃圾桶,转身离开,
只留下一个干脆利落的背影。4回家之后,我想方设法找到了韩哲的联系方式。
林婉婉车祸失忆了,我是她老公,她现在想见你。我直接在加微信时注明来意。
几分钟后,他通过我的好友请求,回了两个字:在哪。我们约在医院旁边的咖啡馆见面。
韩哲穿着一身定制西装,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他端起咖啡抿了一口。
我们毕业没多久就分手,之后再也没联系,怎么现在让我去见她?我点了根烟,
猛吸一口,肺部一阵抽搐,咳了起来。我时间不多了。什么意思?肺癌晚期,
最多还有三个月。我弹了弹烟灰,她出车祸之后,记忆留在了五年前。现在只记得你,
我希望你回到她身边。你毕业后,父亲生病欠了一***债,你是因为这个离开的吧?
咖啡杯送到嘴边,韩哲顿了顿,没有喝。因为你不辞而别,婉婉抑郁了。
后来我陪她康复、聊天、旅游,花了一年时间,她才走出阴影。当然,
你不需要做这些,在婉婉的世界里,你们仍然相爱。而我死后也会有一笔保险金,
加上我这些年存的钱,足够你还清债务,重新和婉婉过上新生活。说完,
我拿起烟吸了一口,等待韩哲的回复。可以,但我有一个条件他站起身,
把手中咖啡一饮而尽。你以后不许再见她。我答应了。说完,他转身离开。
看着韩哲离去的背影,我猛烈地咳嗽,纸巾中间染上了血红。手中的烟烧得只剩一小节。
我的生命也即将走到尽头。5那天,我还是违背了韩哲的要求。回医院复查病情时,
我鬼使神差地走到了婉婉的病房前。她正要出来,我躲到楼梯口,从走廊看向她。
她靠着护栏准备打电话,笑容满面。阿哲,你终于要来接我了……行,我把东西收拾好。
我在楼梯口听得一清二楚,声音如此温柔,然而这温柔却再也不属于我。电话打完,
她往楼梯口瞥了一眼。我慌忙侧身,头也不回地往楼下奔跑。我决定彻底离开她。回到家,
我拆了婚纱照。我们写的备忘清单、我们的结婚证,
所有一切属于我们的东西都装进了行李箱。唯独她最喜欢的那只猫咪靠枕,我没有带走。
她喜欢猫,因为对猫毛过敏没法养。于是我送了这个抱枕给她。那是一只嘟着嘴巴的三花猫,
在她最难过的时候,她总会抱着靠枕哭泣。我又打开卧室的衣柜,像过去无数次那样,
帮她把叠乱的衣服一件件熨平,再折好放回去。
还有她睡觉必备的小夜灯、润唇膏、眼罩……我一一悉数摆好。忙完这一切,
已经是下午四点。我得离开了。出电梯的那一刻,却刚好遇到婉婉回来。韩哲牵着她的手,
看见我后,手握得更紧。我勉强撑起微笑:林小姐,男朋友终于接你回来了。
婉婉看向我手中的行李箱,又用异样的眼光看向我。我郑重其事地说:我要搬走了,
感谢你一直以来的照顾,再见了。没等婉婉开口,韩哲把她拉进了电梯。电梯门关上之际,
我又听到了婉婉的声音:这就是我跟你说起的怪邻居,还好他要搬走了……我拎着行李,
杵在原地一动不动。婉婉,再见了。6没了住处,我订了酒店,想着过几天再考虑租房。
酒店前台通知我房间没那么快收拾好,要等。想起之前有个检查没做,
我索性拎着行李到医院复查。结果医生要求我马上住院。但我拒绝了。
唯一支撑我活下去的理由是婉婉。可现在,我已经从她的人生中彻底消失。
我和死了没什么区别。拿完片子,我从放射科出来。迎面碰见一个扎高马尾的护士——陈瑶,
她拦住了我的去路。你这个情况,不能再拖了陈瑶皱着眉。我笑了笑:不关你事。
她拉着我在走廊停留了好一会儿。我挣脱开,走的时候她还在身后拼命劝。
什么再不治就会栓塞、呼吸衰竭。什么我是在等死。我一句没回。摆脱了她的纠缠,
我拐到楼道去抽了根烟,准备去收费处付钱。江舟?你的床位已经安排好,病房在十楼,
302号。你搞错了吧?没有啊,你家属都帮你登记好了。我没有家属。
你等会儿,家属登记栏写的是……陈瑶,你女朋友。我愣在原地,这时,手机响了。
你好江先生,很抱歉我们酒店满房了。刚才不是说在收拾吗?
我们接了一个旅行团,现在满了。……我把电话挂断,转身却看见陈瑶。
她双手背在身后,上身往前探,
清澈的双眸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你是不知道我们医院床位有多紧张吧?别不识好歹。
我看了看行李箱,叹了口气:那谢谢你了,我刚好缺个落脚的地方,过两天我会申请出院。
她一把拉过我的行李箱,示意我跟上。从背后看,陈瑶的身形很纤细,但力气却很不小。
我跟随她的背影,看着她脑后的高马尾上下摆动。这背影突然传来一句话:出不出院,
由不得你。我无奈:这是病人遇上霸道护理吗?电梯里,她凑到我身边嗅了嗅,
又把张开的手伸到我面前。从现在起,把烟戒了。凭什么?真把自己当家属?
我是护士,护士的职责是照顾病人。我有管床护士。管床是管床,我是专属的。
说着,她又摊了摊手。我摇头,把烟放到她手中。7我住进一个双人病房,
在医院来说已经足够好。隔壁床大叔瘦的只剩一个骨架,陪床的是一个护工,
我没见他家属来过。大叔一直处于昏睡状态,我跟护工聊了几句,了解到他做了几次化疗,
人也逐渐消瘦。我知道,自己迟早会变成他这样。我想起那天在医院楼下陈瑶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