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协议在桌上躺了三年，今天终于到期了。
我推开门，陆沉背对着我，站在落地窗前。窗外是城市璀璨的灯火，映着他挺拔却莫名显得孤寂的轮廓。茶几上，两份协议并排放着，旁边搁着一支他常用的万宝龙钢笔。
“来了。”他没回头，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
“嗯。”我走过去，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签吧。”
空气凝滞了几秒。他终于转过身，那张曾经让我痴迷的脸，在灯光下依旧英俊得过分，只是眼底深处，似乎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暗流。他没看协议，反而盯着我，目光像带着钩子。
“庄雨眠，”他念我的名字，每个字都像在舌尖滚过，“三年，一千零九十五天。你就这么迫不及待？”
我避开他的视线，手指无意识地蜷缩。“契约到期了，陆沉。我们说好的。”
“说好的……”他低笑一声，那笑声没什么温度，反而让人心底发毛。他一步步走近，皮鞋踩在昂贵的地毯上，悄无声息，却带来无形的压力。“可我突然不想按说好的来了。”
他拿起那支冰冷的钢笔，金属外壳反射着冷光。我的心猛地一沉。
下一秒，他做了一件我这辈子都忘不掉的事。
他没有去碰协议，而是猛地抬手，将那支尖锐的钢笔笔尖，狠狠扎进了自己摊开的左手掌心！
“噗嗤”一声轻响。
深红的血瞬间涌了出来，顺着他的掌纹蜿蜒而下，滴落在光洁的实木茶几上，也溅到了那份离婚协议的甲方签名处——他的名字旁边。
我吓得倒抽一口冷气，浑身血液都凉了，失声尖叫：“陆沉！你疯了？！”
他像是感觉不到疼，任由血不断往下淌，脸上甚至扯出一个近乎愉悦的、扭曲的笑。他抬起那只鲜血淋漓的手，伸向我，不是攻击，却比攻击更让人胆寒。
“你看，”他声音沙哑，带着一种病态的兴奋，“我的血，签在你名字旁边了。庄雨眠，这样，是不是也算另一种‘契约’？我们永远绑在一起了。”
我看着他掌心那个狰狞的伤口，汩汩冒出的鲜血，还有他眼中那疯狂执拗的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这三年，我一直以为他只是冷漠，只是遵循一场交易。我以为他只是需要一个名义上的妻子来应付家族，而我只是需要他提供的那笔钱，救我躺在医院里等死的妈。
协议写得清清楚楚：三年为期，互不干涉，到期离婚，两不相欠。
三年来，他确实做到了“互不干涉”。他忙他的商业帝国，我守着我那间小小的花店。除了必要的家族聚会需要扮演恩爱夫妻，我们几乎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两个世界。
他很少回家，偶尔回来，也是深夜带着一身酒气或冷冽的寒气。我们之间交流少得可怜，客气得像合租的陌生人。我以为这就是全部。
直到这一刻。
看着他自残后露出的那种近乎癫狂的笑容，我才明白，我错得离谱。平静的冰面下，是足以吞噬一切的汹涌暗流。他不是冷漠，他是把所有的偏执和占有欲，都死死地压在了那层看似完美的平静面具之下。
而现在，契约到期，那面具彻底碎裂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