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眼看见太医往我药碗里抖砒霜的瞬间,我笑了。
上辈子我就是这么不明不白死在夺门之变当夜的。重生第一件事?
反手把毒药灌进这庸医喉咙:“替我问候朱祁镇!你凭什么认为家族为你抛弃我?!
”瓦剌铁骑兵临城下,满朝文武哭爹喊娘要跑路。我一把掀翻御案:“跑?跑你奶奶个腿儿!
于谦,关门!放狗!”朱祁镇在瓦剌啃沙子,他儿子朱见深抱着我大腿哭:“皇叔!我怕!
”我拎起他丢进东宫:“怕个锤子!从今天起,你爹的龙椅归我,你的太子位也归我儿子!
”太后骂我忘恩负义,我反手把她懿旨糊上狗屎:“再哔哔,送你去瓦剌和您亲儿子作伴!
”眼看我坐稳龙椅,儿子却暴毙东宫。我提着染血的剑闯进南宫,
朱祁镇抖成筛子:“弟弟…当年下毒真不是我!”我掐着他脖子狞笑:“哥,这次该你尝尝,
二十八岁必死的滋味了——”---药味儿,又苦又涩,像把生锈的刀子直往我嗓子眼里捅,
顶得我头嗡嗡响。眼皮沉得像灌了铅,勉强掀开一条缝。昏黄的烛火一跳一跳,
把帐子顶上的蟠龙纹晃得像个张牙舞爪的鬼影子。床边坐着个人,穿着深青色的太医官服,
背弓得像只煮熟的虾米。他手里端着个青瓷碗,腾起一股带着怪味儿的白气儿。我认得他。
王太医,太医院的老油条了。上辈子,就是这碗“安神药”,送我上的西天!
他那只枯树皮似的手,正哆嗦着,从袖子里摸出个比指甲盖大不了多少的油纸包。
动作鬼祟得像耗子偷油。他两根手指捻开纸包,里头是些细得跟灰尘似的白粉末。烛光一照,
闪着点瘆人的、不吉利的微光。砒霜!我死都认得这玩意儿!
上辈子肠穿肚烂、喉咙烧成焦炭的滋味儿瞬间炸开,全身的骨头缝里都嗖嗖地往外冒寒气。
“王太医,”我喉咙里挤出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像破风箱在抽,“给朕…端的什么好东西?
”那佝偻的背影猛地一僵,像被雷劈了的木头桩子。端着药碗的手剧烈地抖起来,
青瓷碗沿磕在碗托上,发出细小又刺耳的“咯咯”声。他脖子像是生了锈,
极其缓慢、极其僵硬地扭过来。那张脸,惨白惨白,一点活人气儿都没有。
松弛的眼皮耷拉着,浑浊的眼珠子瞪得溜圆,活像白日里见了活鬼。
冷汗顺着他沟壑纵横的额头往下淌,跟小溪似的,冲出一道道灰暗的印子。“陛…陛下!
”他喉咙里“嗬嗬”作响,像是被一口浓痰死死卡住,“您…您醒了?
这…这是安神…安神的方子…是…是太后娘娘亲自吩咐…”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硬挤出来的,带着濒死的绝望。“哦?太后?”我咧开嘴,
一个冰凉刺骨的笑纹在脸上扯开。那感觉,像是冻僵的蛇在脸上爬。
浑身上下每一块骨头都在叫嚣着疼,像是被拆散了又胡乱拼凑起来,肺里火烧火燎,
每一次喘气都带着血腥的铁锈味。这具二十八岁就油尽灯枯的破身子,比上辈子更不顶用。
可心口那团火,那团被毒死、被背叛、被夺走一切的滔天怒火,烧得我浑身滚烫,
压过了所有虚弱。这火,能焚天!“那朕可得…好好谢谢你老母啊!
”我猛地从锦被里抽出胳膊,快得像毒蛇出洞!五指如钩,
一把死死攥住了王太医那只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沾着砒霜粉末的右手腕子!
骨头硌着骨头的声音,听着就牙酸。
王太医发出一声短促凄厉的、被掐断了脖子的鸡叫似的惨嚎:“啊——!
”“朕的‘好哥哥’朱祁镇,”我盯着他因剧痛和恐惧而扭曲的脸,
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毒的冰棱子,狠狠砸过去,“让你带的‘问候’,朕收到了!
”我另一只手快如闪电,劈手就把他那只还死死攥着油纸包的脏爪子狠狠掰开!
那点要命的毒粉大部分洒在了他脏兮兮的官袍前襟上,像撒了一层诡异的白霜。“现在,
”我声音陡然拔高,尖利得能刺破这寝殿死水般的寂静,“该朕回礼了!
”我攥着他手腕的手爆发出全身仅存的那点力气,猛地把他往前一扯!
王太医整个人被我拽得一个趔趄,上半身失控地朝我栽过来,
那张惊恐绝望的脸瞬间在我眼前放大。就是现在!我抓着他手腕的手顺势狠狠往下一按!
同时,另一只手闪电般抄起他另一只手里还端着的、那碗热气腾腾的毒药!
碗沿粗暴地怼上他因惊叫而大张的嘴巴!“唔!咕噜…呕——!
”褐色的、散发着怪味儿的药汁,混着碗底还没来得及化开的砒霜残渣,
一股脑儿全灌进了他那张还徒劳地想发出哀求的老嘴里!他眼珠子猛地往外凸,
几乎要爆出眼眶,喉咙里发出溺水般可怕的“嗬嗬”声,
身体像离水的鱼一样疯狂地、徒劳地扭动挣扎。我死死摁着他后脑勺,用尽全身力气,
把他整张脸都按进那个青瓷药碗里!碗底磕在他牙齿上,发出“咯嘣”一声脆响。
滚烫的药汁混着血沫子,从他嘴角、鼻孔里往外冒。挣扎的力道很快弱了下去。
那具刚才还在我手下扑腾的身体,像被抽掉了脊梁骨,软绵绵地滑脱。
王太医烂泥一样瘫倒在地,四肢偶尔抽搐一下,翻着死鱼眼,
嘴里还在无意识地冒着褐色的泡泡。寝殿里,死一样的寂静。
只有我粗重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声,在空旷里回荡,一声声敲打在紧绷的神经上。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药味、血腥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令人作呕的甜腥气!
那是砒霜的味道。门口厚重的帘子猛地被人掀开!“陛下!陛下!大事不好了!
”一个小太监连滚带爬地冲进来,脸白得像刚刷过的墙皮,带着哭腔,“瓦剌!瓦剌人!
打…打到德胜门外啦!满城都乱套了!大臣们…大臣们都在吵着要跑!要迁都南边去啊陛下!
”他刚喊完,眼珠子往地上一扫,正对上王太医那张扭曲发青、死不瞑目的脸,
还有地上那滩散发着诡异甜腥味的污秽。“妈呀!”小太监吓得魂飞魄散,
一声短促的尖叫卡在喉咙里,整个人像被抽了骨头,软软地瘫倒在地上,手脚并用地往后爬,
裤裆底下瞬间湿了一大片,骚臭味弥漫开来。我撑着床沿,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骨头缝里都在吱嘎作响,肺里火烧火燎,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
可看着地上那滩污秽和王太医的死相,看着小太监吓尿裤子的狼狈样,
一股病态的、冰冷的快意,像毒蛇一样缠绕上我的心脏。“跑?”我舔了舔干裂起皮的嘴唇,
尝到了自己嘴里同样浓重的血腥味,还有一丝砒霜残留的甜腥。这味道让我胃里翻江倒海,
却又莫名地兴奋。我咧开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穿透力,在死寂的寝殿里炸开:“跑你奶奶个腿儿!
”我猛地抬起一脚,狠狠踹在旁边那张紫檀木嵌螺钿的御案上!那桌子死沉,
我这一脚用尽了全身力气,自己也被反震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桌子发出一声刺耳的呻吟,
上面的奏折、笔架、砚台噼里啪啦滚了一地,墨汁溅得到处都是,像泼了一滩滩肮脏的血。
“去!”我指着地上那个还在抖的小太监,眼睛赤红,像要吃人,“把于谦!给朕叫来!
立刻!马上!让他滚过来见朕!”小太监被我吼得一个激灵,连滚带爬,手脚并用地往外冲,
活像后面有鬼在追。没等多久,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于谦那张刚毅冷硬、仿佛花岗岩雕成的脸出现在门口。他身上的绯色官袍有些皱,
带着风尘仆仆的寒气,显然是刚被从城头或哪个要命的地方急召而来。
他锐利的目光一扫殿内——地上王太医扭曲的尸体,打翻的药碗残渍,湿裤子的小太监,
还有一地狼藉,以及我摇摇欲坠、却满身戾气站在御案旁的样子。于谦的瞳孔猛地一缩,
眉头紧紧锁起,形成一个深刻的“川”字。但他什么也没问,只是大步上前,对着我,
一撩袍角,单膝跪地,动作干脆利落,声音沉凝如铁:“臣于谦,奉旨觐见!陛下有何旨意?
”他的目光,越过地上的尸体和狼藉,牢牢钉在我脸上,带着审视,
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旨意?”我喘着粗气,扶着冰冷的御案边缘才能站稳,
肺里火烧火燎的疼。我死死盯着于谦那双沉静锐利的眼睛,
那里面映着我此刻狼狈又狰狞的模样。我扯着嘶哑的嗓子,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肺里硬抠出来的,带着铁锈味和砒霜的甜腥:“于谦!听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