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一趟商场的疯狂购物才几百万？
琳琅满目的昂贵皮包陈列在玻璃柜中。
艾米保持着职业微笑，声音甜美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先生，欣赏我们的经典款吗？
这款Togo皮金扣Kelly 25是非常优雅的选择。”
她纤细的手指优雅地点了点玻璃柜。
樊小强根本没听她说什么。
他的视线焦躁地扫过展柜，又神经质地瞟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
下午9点45分。
余额：199,994,724.63。
裤裆深处那该死的幻痛，如同设定好的闹钟，随着时间流逝越来越清晰。
他需要花钱！
大量！
快速！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指尖的颤抖。
他伸出手指，不是指向艾米推荐的那一条，而是像一位不耐烦的指挥家划过一个音区，对着旁边几个展示架用力一扫，声音极力压抑着恐慌，试图显得平静无波：“这个，这个，还有这个……这几个架子上的，”他顿了顿，补充道，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都给我包起来。”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艾米脸上的笑容瞬间冻住。
精心描绘的眉毛难以置信地高高扬起，红唇微张，露出了整齐洁白的牙齿，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她像是听到了本世纪最荒诞的笑话，眼神里充满了困惑、荒谬。
几秒钟的死寂后，艾米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一种极力克制的、几乎要溢出来的轻慢和难以置信：“先……先生，”她小心翼翼地开口，尾音微微上扬，带着明显的质疑，“您是说…… 这些…… 全部……都要？”
她的目光再次，且更加刻意地扫过樊小强的旧T恤、磨损的牛仔裤和那双沾着点灰尘的运动鞋，最终落在他那张因焦虑而略显苍白的脸上，怀疑几乎化作了实质，“您确定吗？
这些展架上的产品，总价值……可能会超出您的预期。
估计好几百万呢。”
这己经是***裸的质疑和羞辱。
远处另一位店员也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樊小强没说话。
那股被压抑的邪火，混合着被轻视的屈辱和对“断子绝孙”惩罚深入骨髓的恐惧，猛地冲上头顶，烧掉了他最后一丝试图维持的体面。
他猛地抬起头，那双原本带着疲惫和焦虑的眼睛，此刻如同被激怒的野兽，布满了血丝，死死盯住艾米。
艾米被这突如其来的凶狠目光吓得下意识后退了小半步。
紧接着，樊小强动作粗暴地掏出他那部屏幕甚至有些划痕的旧手机。
狠狠戳开银行APP的图标！
登录过程快得惊人！
然后，在艾米带着鄙夷和看好戏的眼神注视下，在远处那位店员饶有兴味的观望中，樊小强将手机屏幕，狠狠地、几乎要怼到艾米那双漂亮却写满轻蔑的眼睛前面！
“看清楚！”
一声低吼，压抑着极致的愤怒和恐慌。
屏幕上，那串长得令人眩晕的数字——199,994,724.63——在店内明亮柔和的射灯下，却反射出冰冷、坚硬、足以刺瞎人眼的光芒！
每一个逗号都像是一记无声的重锤，狠狠砸在艾米的认知上，砸碎了她脸上所有精心维持的假面！
“嘶——！”
艾米倒抽一口冷气。
那双漂亮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瞳孔因为极度的震惊而急剧收缩成针尖大小。
嘴巴无意识地张开，形成一个完美的、呆滞的O型，精心涂抹的昂贵唇膏也掩饰不住她瞬间褪去所有血色的嘴唇。
她脸上的表情，从轻蔑、质疑，瞬间切换成了混合着极度震惊、难以置信、以及如同潮水般涌上的、近乎本能的、深入骨髓的敬畏与谄媚！
空气仿佛被彻底抽干。
时间似乎停滞了。
“先……先生！”
艾米的声音陡然拔高，尖锐得甚至破了音，带着一种近乎失态的激动和惶恐。
她身体微微前倾，腰下意识地弯了下去，姿态瞬间从云端跌落尘埃，充满了极致的恭敬，“您……您稍等！
马上！
我马上为您服务！
请……请您这边坐！
小张！
小王！
快！
快过来！
贵宾！
大客户！
快！
把最好的位置收拾出来！
泡茶！
泡最好的茶！”
她的声音因为激动和恐惧而颤抖着，尖锐地回荡在原本安静矜贵的店铺里，瞬间打破了所有的优雅氛围。
之前远处看戏的店员小张和小王，此刻也看清了樊小强手机上的数字，脸上瞬间失去了血色，眼神充满了惊骇和敬畏，连滚带爬地冲了过来，手忙脚乱地开始清空贵宾休息区的沙发。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樊小强感觉自己成了一台麻木的购物机器。
他穿梭在手表店、珠宝店、男装精品店之间。
模式固定：进门，无视导购热情的寒暄和产品介绍，首奔主题。
“最贵的在哪？”
“这个系列，所有款式，全要。”
“橱窗里那几件，打包。”
然后，在店员或惊愕、或困惑、或带着职业性怀疑的目光中，亮出手机屏幕上那一长串令人窒息的零。
效果立竿见影。
惊愕变成狂喜，困惑变成谄媚，怀疑变成恨不得跪下来擦鞋的敬畏。
店员们的效率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巅峰，手脚麻利地将他指过的东西打包、开票。
樊小强看也不看价格标签，像个没有感情的付款机器，只机械地点头、伸出拇指按在POS机的指纹识别区，或者扫描巨大的支付二维码。
每一次“滴”声或支付成功的提示音响起，都代表着几万、几十万甚至上百万的数字从这个庞大的总额中消失。
然而，每一次付款完成的间隙，他瞥一眼手机屏幕上那虽然减少、却依然庞大得令人绝望的余额数字，心头那份沉甸甸的焦虑非但没有减轻，反而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太慢了！
还是太慢了！
一个上午，他感觉自己像个陀螺一样被抽着转，累得灵魂出窍，可那堆成小山的、印着各种顶级LOGO的购物袋所代表的消费额，距离那个该死的“一亿”目标，依旧遥不可及！
最终，他不得不花钱雇佣商场专门的贵宾送货服务，将那些价值数百万的“累赘”送回他那间只有十几平米、连个像样衣柜都没有的出租屋。
当送货员接过地址条，看到上面那个与手中奢侈品包装袋形成荒诞对比的老旧小区名字时，脸上那难以置信的表情，樊小强己经麻木得懒得去在意了。
临近中午，他拖着灌了铅似的双腿，把自己扔进商场休息区一张昂贵的皮质沙发里。
面前放着一杯某个奢侈品店员免费赠送的、据说一小杯就要几百块的顶级手冲咖啡。
浓郁的香气飘散着，他却连碰一下的欲望都没有。
身体像被掏空，不是肌肉的酸痛，而是精神被反复碾压、绷紧到极限后那种深入骨髓的疲惫。
他点开手机，屏幕光映着他毫无血色的脸。
余额：194,500,000.00（约数）。
时间：11:48。
才花了五百五十多万！
距离24点清零，还有整整十二个小时！
一个巨大的、几乎无法逾越的鸿沟横亘在眼前。
花钱，这个曾经梦寐以求的美事，此刻竟变成了世界上最痛苦、最令人绝望的酷刑。
他环顾西周，衣香鬓影，珠光宝气。
那些投来的目光，有好奇，有探究，有毫不掩饰的羡慕，甚至还有一些隐藏在角落里的、带着嫉妒的审视。
他感觉自己像个被剥光了展览的异类，只想立刻逃离这，找个没人的角落蜷缩起来。
“救命啊……”樊小强把脸深深埋进汗湿的手掌里，发出一声无尽痛苦的***，“花钱……怎么这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