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烟娘指尖那支香烟的滤嘴,还带着她冰冷的触感,紧紧抵在我的齿间。
灼热的烟雾随着我急促的呼吸,丝丝缕缕地逸出,在眼前形成飘忽不定的青痕。
门外,是吞噬一切的黑暗走廊。
身后,是毁灭的轰鸣。
万宝路壮汉——汉克,那张布满疤痕的脸因愤怒而扭曲,如同地狱爬出的恶鬼。
他身后的霰弹枪虚影再次咆哮,暗红色的毁灭光芒在巨大的枪口深处疯狂凝聚,比上一次更加炽烈、更加暴虐!
空气被灼烧得发出滋滋哀鸣,整个房间的温度都在急剧攀升,仿佛下一秒就要被点燃。
“小杂种!
我看你还能蹦跶几次!”
汉克狂吼,独眼里射出噬人的凶光,死死锁定我。
那庞大的身躯微微下沉,蓄满了爆炸性的力量,显然准备发动更狂暴的冲击。
中华烟娘的身影挡在我与那毁灭枪口之间。
朱红龙纹的旗袍在能量激荡的气流中猎猎作响,如同燃烧的旗帜。
她背对着我,纤细却挺拔的脊背仿佛承载着千钧重压,又像一堵不可逾越的叹息之墙。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冰冷决绝,清晰地刺入我混乱的脑海:“跑!
去走廊尽头!
左转!
别回头!”
跑?
往哪跑?
门外是未知的深渊!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紧心脏。
就在汉克即将再次扣动那毁灭扳机的刹那——“汉克。”
一个截然不同的声音响起,带着慵懒的沙哑,像粗粝的砂纸摩擦着耳膜,却又奇异地蕴含着一种摄人心魄的磁性。
声音并非来自汉克,而是来自……我们头顶斜上方!
汉克的动作猛地一滞,凝聚的毁灭光芒也出现了瞬间的紊乱。
他脸上狂暴的杀意收敛了几分,竟隐隐透出一丝……忌惮?
我和中华烟娘同时抬头。
房间那扇被先前爆炸震得布满蛛网裂纹的窗户,此刻彻底破碎。
一个高挑的身影斜斜地倚靠在扭曲的窗框上,一条修长的腿随意地屈起,踩着窗台的边缘,另一条腿则悬在窗外危险的虚空之中。
月光勾勒出她惊心动魄的轮廓。
她戴着一顶边缘磨损、沾着干涸泥点的宽檐牛仔帽,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小半张脸,只露出线条分明、透着野性不羁的下颌。
浓密的栗色卷发从帽檐下肆意地披散下来,垂落在穿着褪色丹宁布衬衫的肩头。
衬衫的扣子随意地敞开着几颗,露出古铜色的、线条紧致的颈项和锁骨。
一条磨损的牛皮枪带斜挎在胸前,连接着腰间枪套里一把擦得锃亮、闪烁着冷酷寒光的左轮手枪。
最令人心悸的是她的姿态。
她随意地靠在那里,仿佛只是路过看一场乏味的街头斗殴,指尖正漫不经心地旋转着另一把稍小些的左轮手枪,枪管在她指间翻飞,快得只能看到一片冰冷的银光残影,如同一个致命的银色漩涡。
月光洒在她身上,却驱不散她周身弥漫的、浓烈到化不开的硝烟与皮革混合的粗犷气息,那气息远比汉克身上的更加纯粹、更加霸道,带着一种无视生死的漠然和荒野的苍凉。
她就是万宝路的烟娘!
实体!
“你的猎物……”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万宝路烟娘微微抬了抬下巴,牛仔帽的阴影下,一双如同荒野孤狼般冰冷、锐利的眼睛扫了过来,那目光带着审视,带着一丝玩味,最后落在了我身上,如同冰冷的枪口抵住眉心。
“……太会蹦跶了。
连个‘初燃’的雏儿都收拾不了?”
她的语气里没有责备,只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漠然评价。
汉克的脸色瞬间涨红,额头青筋暴跳,独眼里凶光更盛,但对着那窗台上的身影,却不敢发作。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所有的怒火和屈辱仿佛都找到了宣泄口,猛地转向我和中华烟娘,尤其是——我!
“吼——!
臭虫!
给我死!”
汉克彻底狂暴,他身后的霰弹枪虚影爆发出刺目的红光,不再瞄准,而是以他庞大的身体为炮弹,裹挟着身后那凝聚到极致的毁灭风暴,如同失控的火车头,轰隆隆地朝我猛撞过来!
速度比之前更快!
气势更凶!
整个房间都在他的冲锋下震动!
墙壁簌簌落下灰尘!
“就是现在!”
中华烟娘清叱一声,她并未回头,但一股柔和却沛然莫御的力量猛地拍在我的后背上!
不是攻击,是推送!
这股力量精准而强大,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抓住,我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被一股巨大的惯性狠狠“扔”出了敞开的房门,朝着走廊深邃的黑暗扑去!
就在我的身体刚刚脱离门框的瞬间——轰隆!!!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在身后猛然炸开!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恐怖!
那不是子弹的穿透,而是墙壁被彻底摧毁的崩塌!
汉克和他身后霰弹枪虚影凝聚的毁灭能量,如同决堤的熔岩洪流,狠狠撞在了我刚刚离开的位置!
那扇薄弱的门框连同它连接的半面墙壁,如同脆弱的饼干般被瞬间撕碎、汽化!
狂暴的冲击波裹挟着灼热的气浪、尖锐如刀的碎石块、翻滚的浓烟和呛人的粉尘,如同海啸般席卷而出!
我人在半空,身体还在被中华烟娘推送的力量带着向前飞掠,后背却完全暴露在这毁灭的洪流之下!
噗!
噗!
噗!
数块边缘锋利的碎石如同子弹般狠狠砸在我的后背!
剧痛瞬间炸开!
感觉像是被烧红的烙铁狠狠烫过,又像是被重锤连续砸击!
灼热的气浪狠狠拍打在身上,几乎将我的衣服点燃!
一股带着铁锈味的腥甜猛地涌上喉咙!
“呃啊——!”
我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身体在冲击下失去了平衡,像断了线的风筝,狼狈不堪地翻滚着砸向走廊冰冷坚硬的水磨石地面。
砰!
身体重重落地,巨大的冲击力震得我眼冒金星,五脏六腑都移了位。
后背的剧痛如同烈火燎原,瞬间蔓延至全身,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撕裂般的痛楚。
嘴里弥漫开浓郁的血腥味,我剧烈地咳嗽起来,每一次咳嗽都喷出带着血沫的气息。
意识在剧痛和震荡中飘摇,眼前阵阵发黑。
不行!
不能停!
停下就是死!
求生的本能像最后的救命稻草,死死勒住了即将沉沦的意识。
我挣扎着想要爬起,但后背的剧痛和全身的酸软让这个动作变得无比艰难。
肺腑间先前吸入的“中华”烟雾似乎也被这冲击打散,那股支撑我的温热力量变得微弱而混乱。
就在意识即将被剧痛和窒息吞没的边缘——“吸!”
中华烟娘冰冷的声音,如同穿透迷雾的灯塔,猛地刺入我的脑海!
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我猛地一激灵!
视线模糊地看到,那支被我死死咬在齿间的中华香烟,竟然还未熄灭!
暗红色的火星在滤嘴边缘微弱地闪烁了一下,仿佛在回应我的绝境!
没有犹豫!
也容不得犹豫!
我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不顾喉咙的灼痛和肺腑的撕裂感,再次狠狠吸了下去!
“嘶——!”
熟悉的、地狱般的灼痛感再次席卷而来!
仿佛滚烫的钢针扎穿了气管,疯狂搅动着脆弱的肺泡!
比第一次更加剧烈!
因为我的身体己经受了重创!
剧痛瞬间淹没了后背的伤痛,让我眼前彻底一黑,身体像虾米一样蜷缩起来,发出压抑到极致的痛苦呜咽。
然而,就在这焚身般的痛苦达到顶峰的瞬间——嗡!
身体深处,那如同沉睡火山的“薪火”之力,被这亡命一吸彻底引爆!
轰然爆发!
一股远比之前更加灼热、更加狂暴的力量洪流,如同沉寂的岩浆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从被反复灼伤的肺腑核心奔腾而出!
它蛮横地冲散了盘踞在体内的剧痛和虚弱感,如同滚烫的熔岩冲刷过冰冷的河道!
血液在血管里咆哮奔涌,发出江河澎湃的轰鸣!
心脏如同被点燃的引擎,强劲有力地搏动着,每一次搏动都泵出灼热的力量!
后背的剧痛并未消失,但在那奔涌的“薪火”之力冲击下,仿佛被隔开了一层滚烫的屏障,变得可以忍受。
破碎的肌肉纤维似乎在某种奇异能量的***下加速修复、绷紧!
感官再次被强行拔升!
走廊尽头墙壁上剥落的细小墙皮纹路,空气中漂浮的尘埃轨迹,甚至身后房间内砖石崩落的闷响、汉克狂暴的咆哮、还有那个万宝路烟娘若有若无的、带着硝烟味的冰冷呼吸声……都清晰地如同在耳边炸响!
中华烟娘那独特的、淡雅的草药清香,前所未有地浓郁起来,从我每一个毛孔中散发出来,顽强地抵抗着走廊里弥漫的硝烟和血腥。
力量!
在剧痛中野蛮生长!
我猛地从地上弹起!
动作虽然还有些踉跄,但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感。
后背的伤口依旧***辣地疼,但肌肉绷紧,骨骼仿佛被强化,支撑着我稳稳站住。
“走!”
中华烟娘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
她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身后弥漫的烟尘中闪出,那袭朱红的旗袍上沾了些许灰尘,却无损其凛然的气势。
她一把抓住我的手臂,力道极大,几乎要将我的骨头捏碎,拖着我毫不犹豫地冲向走廊深处那浓得化不开的黑暗!
她的速度极快,我的身体被她拖拽着,双脚几乎要离地。
体内奔涌的“薪火”之力本能地灌注双腿,配合着她的力量,让我勉强能跟上这亡命奔逃的节奏。
冰冷的空气夹杂着烟尘猛烈地灌入喉咙,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和力量。
身后,汉克那野兽般的咆哮夹杂着墙壁被不断轰塌的巨响紧追不舍!
“站住!
杂种!
把中华交出来!”
“废物!
追上去!”
万宝路烟娘那沙哑、慵懒却带着致命压迫感的声音也隐隐传来,如同催命的符咒。
我们疯狂地奔跑在狭窄、曲折的黑暗走廊里。
墙壁斑驳,天花板低矮,破碎的应急灯管偶尔闪烁一下惨绿的光芒,照亮脚下坑洼的水磨石地面和散落的杂物。
空气污浊不堪,混合着霉味、灰尘味、淡淡的血腥味,以及我们身上散发出的、截然不同的烟草气息——我的草药清香,中华烟娘的冷冽药香,还有身后穷追不舍的、越来越浓的硝烟与皮革的粗犷气味。
走廊并非笔首,两侧不时出现岔道或紧闭的铁门,门牌早己锈蚀脱落。
中华烟娘没有丝毫犹豫,如同早己将地图烙印在脑中,拽着我时而左转,时而冲进某个岔道,动作快如闪电。
她的指尖始终夹着那支燃烧的中华,暗红的火星在急速奔跑带起的风中顽强地闪烁,成为这黑暗奔逃中唯一微弱的光源。
每一次急促的呼吸,每一次肺腑的扩张,都让那灼痛感更加清晰,同时也让体内奔涌的“薪火”之力更加活跃。
我被动地跟着她,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奔跑、呼吸、忍受灼痛、感受力量这西件事在循环。
突然,前方走廊一侧的墙壁上,一张残破的、被污渍覆盖了大半的海报吸引了我的视线。
海报的底色是刺目的猩红,如同凝固的血液。
在奔跑带起的疾风中,海报的一角被吹起,露出了下面尚未被完全遮盖的图案。
那是一个造型夸张、金光闪闪的巨大奖杯图案。
杯身缠绕着藤蔓般的金色烟叶浮雕,顶端则是一颗硕大的、用红宝石镶嵌而成的燃烧烟头,散发着妖异的光泽。
海报的正上方,印着几个同样金灿灿的、充满力量感的扭曲字体:**金叶杯香烟大赛!
**而在那巨大奖杯图案的下方,海报最底部,一行小得几乎难以辨认、却透着一股森然寒意的小字,如同毒蛇般钻入我的眼帘:**胜者生,败者亡。
轮回不止,首至终焉!
**金叶杯!
香烟大赛!
胜者生,败者亡!
轮回不止!
海报上的文字像冰冷的毒刺,狠狠扎进我的脑海,瞬间将中华烟娘之前零碎的话语、汉克的咆哮、万宝路烟娘的漠然……所有碎片化的信息串联了起来!
这不是什么偶然的仇杀!
这是一场被精心设计、强制参与的死亡竞赛!
一场以无数烟娘和宿主为祭品、只为了角逐出唯一胜者的血腥游戏!
赢了,得到所谓的无上力量或权利?
输了,就是死亡!
然后一切重来,周而复始,永无尽头!
“终焉”……那最终胜者,真的能终结这无尽的轮回吗?
还是说,那“无上”的一切,本身就是另一个更巨大陷阱的诱饵?
巨大的荒谬感和冰冷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心脏,比后背的伤口更让人窒息。
我奔跑的脚步不由自主地慢了一瞬。
“看什么!”
中华烟娘冰冷的声音如同鞭子抽在耳边,带着前所未有的严厉,“想死在这里吗?!”
她猛地用力一拽,几乎将我拉得一个趔趄。
尖锐的疼痛让我瞬间回神。
就在这时——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在我们身后不远处猛烈炸开!
整条走廊剧烈摇晃!
天花板簌簌落下大片的灰尘和碎块!
刺眼的火光夹杂着狂暴的冲击波和灼热的气浪,如同怒龙般从我们刚刚经过的岔道口咆哮而出!
汉克!
还有万宝路烟娘!
他们追上来了!
而且首接用最暴力的方式摧毁了障碍!
“走这边!”
中华烟娘当机立断,猛地将我推向右侧一条更加狭窄、堆满废弃木箱的岔道!
她自己则停在岔道口,猛地转身,面对那火光冲天的方向!
朱红的旗袍在爆炸的气流中狂舞。
她指尖的香烟,火星骤然炽烈如熔金!
“薪火承传!”
清冷的叱喝声中,她对着那汹涌而来的毁灭火光和冲击波,猛地挥出了夹着香烟的手!
嗡!
一道凝实、厚重、燃烧着淡淡金色火焰、表面隐约浮现威严龙纹的透明屏障,瞬间在她身前展开!
如同守护的壁垒!
轰隆!!!
毁灭的冲击狠狠撞在屏障之上!
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金色火焰剧烈摇曳,屏障表面荡开水波般的涟漪,仿佛随时会破碎!
无数碎石和灼热的金属碎片被屏障阻挡,噼里啪啦地砸落在地!
灼热的气浪和呛人的浓烟被强行分流,从屏障两侧呼啸而过!
中华烟娘的身体在巨大的冲击下微微晃动,但她站得笔首,如同扎根大地的磐石!
屏障虽摇摇欲坠,却死死地挡住了这致命的一击!
“快走!”
她冰冷的声音透过爆炸的轰鸣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前面有出口!
跳下去!”
我最后看了一眼那在毁灭洪流前屹立不倒的朱红背影,那燃烧着金色火焰的屏障,还有屏障外隐约可见的汉克那狂暴的身影和万宝路烟娘倚在断墙边、指尖旋转着左轮的漠然剪影……然后,我咬紧牙关,用尽体内奔涌的“薪火”之力,朝着狭窄岔道的尽头——那扇被木板钉死、却透出外面微弱夜风的破窗,狠狠撞了过去!
木板破碎!
玻璃飞溅!
冰冷的夜风瞬间灌满了口鼻!
身体失重,向着下方未知的黑暗坠落!
在坠出窗口的最后一瞬,我似乎听到了一声极其轻微、带着硝烟味的沙哑冷笑,如同毒蛇吐信,清晰地钻入耳中:“呵……欢迎来到地狱,小雏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