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二章,糖霜下的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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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到的是一片散落的白骨。

那些骨头有的嵌在树根里,有的半埋在腐叶中,指骨蜷缩着,像是临死前还在抓挠什么。

最显眼的是一具完整的骨架,盘腿坐在块平整的岩石上,胸腔里插着半截生锈的登山杖,颅骨空洞的眼窝正对着她跑来的方向。

梅雨菲的喉咙发紧,下意识想绕开。

可那些骨头像是有吸引力,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骨架胸腔里的东西勾住——那是块染着暗红的布料,边角绣着朵极小的兰花,和她冲锋衣内衬的图案一模一样。

她忍不住往前走了两步,想看得更清楚。

脚下突然一软,腐叶和泥土瞬间塌陷,她惊呼一声,身体失重般往下坠。

耳边风声呼啸,额头的伤口撞上坚硬的石壁,剧痛中,她仿佛听见无数细碎的笑声,像糖块在嘴里融化的轻响。

“砰”的一声,她摔在一片蓬松的柔软里。

睁眼时,鼻腔里灌满了甜腻的焦糖味。

头顶是淡粉色的穹顶,用棉花糖卷成波浪形,缀着颗颗彩色的糖珠,像星星在闪烁。

身下是奶油色的地面,踩上去会陷出小小的脚印,还会拉丝,是融化的棉花糖。

这是个被棉花糖填满的世界。

巨大的棒棒糖充当树木,巧克力酱汇成小溪,连远处的山丘都是用草莓味棉花糖堆成的,表面撒着层亮晶晶的糖霜。

“你终于掉下来啦。”

一个清脆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梅雨菲转头,看见个半米高的小人正踮着脚看她。

小人通体雪白,身体是蓬松的棉花糖质地,脑袋圆圆的,顶着片饼干当帽子,眼睛是两颗黑巧克力豆,正滴溜溜地转着,嘴角还沾着点粉色糖霜。

它就是棉花糖小人。

“别愣着啦,这里的糖会化的。”

小人迈着圆滚滚的步子朝她走来,每走一步,脚下的棉花糖就会发出“噗叽”的轻响,“掉进来的人,要是找不到雨琦,就会慢慢变成这里的一部分哦——你看那棵棒棒糖树,树干里嵌着的,是前几年掉下来的勘探队员的手表呢。”

梅雨菲顺着它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一根粉紫色的棒棒糖树干里,看到块银色的手表,指针停在三点十七分,和她手腕上的表时间一致。

她猛地摸向口袋,笔记本还在,只是封面上的血迹变成了粉色的糖渍,扉页“你是第七个”的字迹旁,多了行新的小字:雨琦知道出口。

“雨琦是谁?”

她哑着嗓子问,指尖触到自己的脸颊,不知何时沾满了黏黏的糖霜。

“她是这里的守路人呀。”

棉花糖小人突然蹦到她面前,巧克力眼睛里闪过一丝认真,“只有她能打开去‘食屋’的门,你要活命,就得先找到她。”

它拽着梅雨菲的袖口,往棉花糖森林深处走。

路过巧克力小溪时,小人弯腰舀了点“水”,递到她面前:“喝点吧,补充力气。

这里的东西虽然甜,但能让你暂时忘了疼哦。”

溪水入口是浓郁的黑巧克力味,带着点微苦,滑过喉咙时,额头的剧痛果然减轻了不少。

走了大约一刻钟,前方出现一道用威化饼搭成的拱门,上面用糖浆写着“出口”两个字。

棉花糖小人推开门,一股新的香气涌了出来——是面包的麦香、饼干的黄油香、果酱的酸甜香,混合成温暖的味道。

门外是个小小的村落。

所有的屋子都用食物搭成:屋顶是酥脆的瓦片饼干,墙壁是厚实的面包块,窗户是透明的冰糖,连门都是用椒盐卷饼做的,把手是根香肠。

小路是用彩色巧克力豆铺的,踩上去会发出“咔嚓”的轻响,路边的栅栏是用薯条插成的,上面还缠着融化的芝士,像藤蔓在攀爬。

“这里就是食屋村啦。”

棉花糖小人指着最中间那间屋子,屋顶用草莓派做的,烟囱里飘出粉色的烟(大概是草莓酱蒸汽),“雨琦应该就在那里面。

不过你要小心,这里的屋子会动哦,要是走错门,可能会掉进果酱陷阱里。”

它往村口退了退,饼干帽子歪了歪:“我只能送你到这儿啦,剩下的路得自己走。

记住,见到雨琦,就说‘糖霜化了’,她才会理你。”

说完,它转身跳进棉花糖森林,身影很快消失在巨大的棒棒糖树后面,只留下一串小小的脚印,在奶油地面上慢慢融化。

梅雨菲站在食屋村的入口,看着那些用食物搭成的屋子。

最中间那间草莓派屋顶的屋子,门突然“吱呀”一声开了道缝,里面透出暖黄的光,还传来轻轻的哼唱声,像有人在烤饼干时的调子。

她深吸一口气,攥紧了口袋里的笔记本,迈步走了进去。

脚下的巧克力豆发出清脆的响声,在这个甜腻的世界里,显得格外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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