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哨所暖灯，冰棱与疑云
＞ 军装男人用体温裹住她冻僵的骨头。
＞ 哨所昏黄的油灯下，他指腹擦过她锁骨下的朱砂痣。
＞ “这枪，”他盯着她怀里硬物，“哪来的？”
＞ 姜晚睫毛结着冰，灵魂深处的军火面板无声闪烁：＞ 检测到实验体α-01（未激活）——距离：3米---意识像沉在冰冷粘稠的墨水里，挣扎着，却无法上浮。
耳边只有狂风鬼哭狼嚎般的呜咽，还有自己微弱得几乎断绝的心跳。
冷，深入骨髓的冷，仿佛连灵魂都要被冻结、碎裂。
就在这无边黑暗即将把她彻底吞噬的刹那，一股巨大的、不容抗拒的力量猛地攫住了她！
不是狼牙撕裂皮肉的剧痛，而是一种近乎粗暴的托举。
天旋地转间，冰冷的雪沫扑打在脸上，带来一丝刺痛，却也奇异地让她沉沦的意识撕开了一道缝隙。
她感觉自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从深陷的雪窝里拔了出来，随即陷入一个坚硬、冰冷，却带着奇异热源的所在。
是后背和腿弯被坚实的手臂箍紧的触感。
那手臂的力量极大，勒得她几乎喘不过气，骨头都在***，却也将她牢牢地固定住，隔绝了身下那几乎能吸走所有热量的雪地。
冷风依旧在耳边尖啸，刮得脸颊生疼，但头顶似乎被什么厚实的东西遮挡住了，扑面的风雪顿时减弱了大半。
姜晚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结着冰霜的眼睫。
视线模糊不清，只有大片晃动的、令人眩晕的惨白。
风雪模糊了轮廓，她只能勉强看到近在咫尺的一片粗糙的、洗得发白的军绿布料，布料上凝结着细小的冰晶，随着那坚实胸膛的起伏而微微摩擦着她的脸颊。
一股混合着枪油、汗水和冰雪的、属于成年男性的、极具侵略性的气息，霸道地钻入她冰冷的鼻腔。
是他。
那个在狼群环伺的绝境中，如同神兵天降般开枪的男人。
他的步伐极大，在没膝的深雪中跋涉却异常稳健迅捷，每一次落脚都带着一种训练有素的沉重感。
姜晚的头颅无力地靠在他颈窝处，随着他奔跑的动作而颠簸晃动。
每一次颠簸都牵扯着全身冻伤的肌肉骨骼，带来撕裂般的剧痛，让她控制不住地从牙缝里溢出破碎的、带着血腥气的***。
“撑住！”
一个低沉、冷硬，如同被风雪打磨过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穿透狂风的呼啸，清晰地砸进她混沌的意识里。
那声音离得很近，震动着紧贴着他胸膛的她的耳膜。
“别睡！”
姜晚想回应，喉咙却像是被冰碴堵住，只能发出意义不明的嗬嗬声。
她感觉到男人抱着她的手臂又收紧了几分，几乎要将她嵌入自己的身体里。
隔着他厚重的军装棉袄，那属于活人的、源源不断散发的、带着汗意的体温，正透过两人相贴的布料，一点点、顽强地渗透进她早己冻僵麻木的躯壳。
这温度如此陌生，却又如此滚烫，像黑暗里骤然亮起的微弱火种，灼烧着她濒临熄灭的生命。
警告：宿主生命体征微弱，核心体温过低！
检测到持续外部热源输入…扫描环境…威胁解除（狼群驱散）…发现高善意目标接触！
初步判定：救援行为！
善值+1（持续累积中）…冰冷的机械音伴随着视野中悬浮面板的闪烁，固执地在姜晚昏沉的意识里刷着存在感。
那代表“善值”的天平图案，原本一片灰暗，此刻底部却悄然亮起了一丝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金色光晕，旁边浮现出一个模糊的数字：0.1…0.2…像是在缓慢地汲取着什么。
风雪似乎小了一些，或者只是男人的奔跑速度太快，冲破了风雪的阻隔。
姜晚模糊的视线里，不再是单调绝望的惨白。
远处，在迷蒙的风雪帷幕之后，几点微弱却温暖的橘黄色光点，如同黑暗海面上的灯塔，顽强地穿透了混沌，出现在视野的尽头。
是灯火！
人烟！
希望如同微弱的电流，瞬间刺穿了麻木和绝望。
姜晚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试图睁大眼睛看清那光点。
“头儿！”
风雪中传来另一个年轻些、带着焦急和喘息的声音，由远及近，“狼群退了！
这…这姑娘咋样了？”
抱着姜晚的男人脚步未停，声音冷冽如刀，穿透风声：“还有气！
小张，前面开路！
大刘，警戒后方！
回哨所！
快！”
“是！”
两个声音同时应道。
脚步声变得更加密集和急促。
姜晚感觉自己被更紧地护住，男人奔跑的速度再次提升，风雪扑打在遮挡物上的声音更加密集。
那橘黄色的光点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最终凝聚成一扇在风雪中摇曳着昏黄灯光的、厚实的木门轮廓。
“砰！”
一声闷响，木门被撞开。
一股混合着劣质烟草味、汗味、煤烟味和食物焦糊味的、浑浊却无比温暖的气息，如同实质般的热浪，猛地扑面而来，将外面肆虐的寒风瞬间隔绝在外！
“快！
关门！”
抱着她的男人低吼。
门板在身后沉重地合拢，插销落下的声音清脆。
外面狂风的尖啸顿时变得沉闷遥远，如同另一个世界传来的背景噪音。
姜晚被轻轻放在一个坚硬的平面上，似乎是张木板床。
身下铺着粗糙的、带着霉味的褥子。
突如其来的温暖环境让她冻僵的身体产生了剧烈的反应，如同千万根烧红的钢针同时刺入骨髓！
她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牙齿咯咯作响，蜷缩成一团。
“操！
冻成这样！”
一个咋咋呼呼的声音响起，“快！
炉子捅旺点！
水！
热水！”
“小点声！
别吓着她！”
那个低沉冷硬的声音带着斥责。
姜晚感觉一只戴着厚实棉手套、指关节粗大的手，小心翼翼地、动作却有些笨拙地，试图解开她身上那件早己被雪水浸透、冻得硬邦邦的破烂单衣。
那单衣几乎与冻伤的皮肤粘连在一起。
“嘶…”轻微的拉扯带来撕裂般的痛楚，姜晚发出一声压抑的抽气。
“忍着点。”
男人的声音近在咫尺，似乎就在她头顶。
他动作顿了一下，随即更加小心，但手上的力道并未减轻多少。
终于，那件冰冷的、如同第二层皮肤的破单衣被剥离下来，露出下面同样冻得发青发紫、布满冻疮的瘦弱身体。
紧接着，一件带着浓重枪油味、汗味，却无比沉重厚实的、带着惊人热度的东西猛地盖在了她几乎***的身上！
是那件军装棉袄！
残留着他滚烫体温的棉袄，瞬间将那股灼人的暖流包裹住她冰冷刺骨的身体。
“唔…”姜晚发出一声近乎呜咽的***，身体在巨大的温差***下抖得更厉害了，如同风中残烛。
“大刘！
医药箱！
冻伤膏！”
男人急促地命令着，自己则迅速摘下头上的棉军帽，露出刺得极短的板寸头。
昏黄的煤油灯光线下，姜晚终于看清了他的脸。
那是一张极其年轻、却又带着与年龄不符的冷硬线条的脸。
肤色是常年风吹日晒的粗糙麦色，眉骨很高，鼻梁挺首，紧抿的薄唇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毅。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眼睛，此刻正微微蹙着浓眉，紧紧盯着她，眼神锐利得如同雪原上锁定猎物的头狼，带着审视、疑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一道不算长、却很深的新鲜疤痕，从他左侧眉骨斜斜划过，给他冷峻的面容平添了几分野性的戾气。
他的目光在她锁骨下方微微停顿了一下。
那里，一粒小小的、殷红如血的朱砂痣，在冻得青紫的皮肤上格外醒目。
随即，他的视线下移，落在了她紧紧抱在怀里、即使在昏迷中也未曾松开的那个沉甸甸的硬物上——那支54式手枪的枪柄，在油灯昏黄的光线下，泛着冰冷幽暗的金属光泽。
就在这时，一个扎着两条乱糟糟小辫子、脸蛋红扑扑的小脑袋，好奇地从男人身后探了出来。
是个约莫六七岁的小女孩，穿着厚实的花棉袄，眼睛又大又亮，像两颗浸在水里的黑葡萄。
她怯生生地看着床上缩成一团、抖个不停的姜晚，小声问：“哥…姐姐冷…给姐姐喝小满的热水…”小女孩的声音软糯糯的，带着不谙世事的天真，在这弥漫着紧张气氛的哨所里显得格外清晰。
男人——陆野，眼神微微一凝，他迅速伸出手，不动声色地将妹妹陆小满往自己身后挡了挡，隔绝了她好奇的视线。
他的目光再次落回姜晚身上，准确地说，是落在她怀中那支枪上。
那眼神里的审视和凝重瞬间加重，如同实质的冰锥。
他俯下身，高大的身影在煤油灯下投下浓重的阴影，将姜晚完全笼罩。
一股强大的、带着硝烟和风雪气息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同志，”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穿透性的力量，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在姜晚混乱的神经上，“你怀里那个，”他伸出食指，那手指骨节分明，带着长期握枪留下的薄茧，精准地指向她怀中那冰冷的硬物，“哪来的？”
问题如同冰冷的子弹，瞬间击碎了姜晚刚刚因温暖而升起的微弱安全感。
她猛地一颤，抱紧怀中手枪的手指下意识地收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冰冷的枪身硌着冻伤的皮肉，带来清晰的痛感，却也让她混乱的意识强行凝聚了一瞬。
脑子里警铃大作！
军火空间！
54式手枪！
来历不明的武器！
在这个年代，这是足以被当成特务、反革命枪毙的重罪！
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刚刚感受到的暖意荡然无存，只剩下刺骨的寒意。
她该怎么解释？
说这是凭空变出来的？
说有个叫“军火空间”的东西绑定了她？
喉咙干涩发紧，如同被砂纸打磨。
她想开口，却只能发出嘶哑破碎的气音。
“头儿，药箱！”
那个叫大刘的战士抱着一个漆皮斑驳的木头箱子跑了过来，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他看了一眼床上抖得不成样子的姜晚，又看看陆野紧绷的侧脸，犹豫道：“这姑娘冻得不轻，得先处理…”陆野没说话，浓眉紧锁，目光依旧如同鹰隼般钉在姜晚身上，钉在她怀中那件致命的凶器上。
那锐利的目光，仿佛能穿透单薄的被子和她的血肉，看清那冰冷金属上每一个可能存在的编号，每一丝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工艺痕迹。
警告！
宿主精神波动剧烈！
检测到高威胁性审视线锁定！
基因扫描启动…目标：陆野（未识别实验体）。
状态：高度警觉。
威胁等级：中。
次级目标：陆小满（女童）。
状态：扫描中…警告！
发现异常能量波动！
目标：陆小满！
基因序列比对…匹配度99.7%…确认为实验体α-01（未激活状态）！
位置：3米内！
淡蓝色的面板在姜晚混乱的视野中疯狂闪烁，猩红的警告文字不断跳动！
尤其是最后锁定陆小满的那行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的意识深处！
实验体α-01！
未激活状态！
就在眼前！
这个给她端热水的小女孩？！
巨大的信息量如同惊涛骇浪，瞬间冲垮了姜晚本就摇摇欲坠的精神堤坝。
身体的剧痛、极寒的后遗症、被发现的恐惧、以及对“实验体”的惊骇…所有的一切交织成一张无形的大网，将她死死勒紧！
“呃…”一声压抑不住的、带着极度痛苦的闷哼从她喉咙里挤出。
眼前陆野冷硬的脸、陆小满好奇的大眼睛、哨所昏黄的灯光…所有的影像都开始剧烈地旋转、扭曲、模糊…黑暗如同汹涌的潮水，再次席卷而来，带着比外面风雪更刺骨的寒意。
在意识彻底沉沦之前，她只隐约看到陆野那双锐利如狼的瞳孔猛地收缩，似乎察觉到了她剧烈的异常反应。
然后，便是无边无际的冰冷和死寂将她彻底吞没。
她再次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