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传来阵阵锣鼓声，还有人群的喧哗。
“哥，你怎么了？
脸色这么难看。”
小妹仰头看着他，眼中满是关切。
程小耳勉强扯出一个笑容。
“没事，就是有点累。”
小妹拉着他的手，蹦蹦跳跳地往前走。
“今年的成人仪式特别不一样呢！
村长说会有一名真正的仙师来主持！”
仙师。
程小耳的心脏狠狠一跳。
“什么仙师？”
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就是那种会飞的、会法术的仙人啊！”
小妹兴奋得两眼发亮。
“听说他来自红莲宗，是真正的仙人！
哥，你说我们能不能看到他飞起来？”
红莲宗！
程小耳脚步一顿，差点摔倒。
那个戴面具的男人提到过这个名字。
他说这里的人信奉什么“杀生成道”，还说红莲宗早就不管这地方了。
可现在，红莲宗的人却来了。
“哥？”
小妹疑惑地看着他。
程小耳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继续往前走。
不管怎样，他都要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村子里灯火通明，几乎所有人都聚集在村中央的空地上。
那里搭着一个巨大的木质平台，西周插满了火把，将整个空地照得如同白昼。
“小耳！”
程小耳循声望去，看到了程家夫妇正朝他招手。
养父是个朴实的农夫，养母则是个温和的妇人。
几年来，他们对他的照顾无微不至。
“快过来！”
养母拉住他的手，眼中满是慈爱。
“今天可是你的大日子。”
“大日子？”
程小耳心中一凉。
“当然了！”
养父拍了拍他的肩膀。
“过了今晚，你就是真正的大人了。
以后的仙途会更加通达。”
仙途。
又是这个词。
程小耳环视西周，发现平台上己经站了二十多个孩子，都是十五六岁的年纪。
他们一个个兴奋得脸颊发红，止不住地交头接耳。
“快上去吧！”
养母轻推了他一下。
“别让仙师久等。”
程小耳硬着头皮走上平台。
刚一踏上木板，就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首冲头顶。
平台中央摆着一张桌案，桌案后面坐着一个男人。
那男人面容阴邪，双眼紧闭，端坐如山。
他身穿黑色长袍，袍子上绣着朵朵红莲，每一朵莲花都像是用鲜血染成的。
就是他。
所谓的仙师。
程小耳站在队伍最后，冷汗顺着脊背流下。
那个男人虽然闭着眼，但程小耳总感觉对方的注意力正在自己身上游移。
“乡亲们！”
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村里德高望重的老村长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走到平台前。
“今天是我们村子的大喜日子！”
老村长声音洪亮，完全不像他平时那副风烛残年的样子。
“红莲宗的仙师大人，亲自来为我们的孩子们主持成人仪式！”
“红莲宗！”
“真的是红莲宗！”
“天哪！
那可是仙门啊！”
台下瞬间沸腾了。
所有人都激动得面红耳赤，有些人甚至跪了下来，朝着台上的男人磕头。
“他是真正的仙人！”
“我们村子有福了！”
“仙师大人！
请您收下我的孩子吧！”
赞叹声、羡慕声、哀求声混成一片。
程小耳看着台下那些疯狂的脸庞，胃里又开始翻江倒海。
这些人的眼神，和酒楼里那些人一模一样。
狂热、扭曲、失去理智。
“安静！”
老村长敲了敲拐杖。
“现在，有请仙师大人主持仪式！”
台上的男人缓缓睁开眼睛。
那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啊。
冰冷、残忍、毫无人性。
就像两口深不见底的血池。
他站起身，从腰间抽出一把剑。
剑身雪亮，在火把的照耀下闪着寒光。
剑柄上同样雕着红莲的图案。
“今夜，你们将获得新生。”
男人的声音低沉沙哑，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有人会登上仙途，有人会获得成长。
这就是红莲宗的恩赐。”
台下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声。
程小耳的呼吸急促起来。
他想起了酒楼里那些***的人，想起了那些鲜血和扭曲的笑容。
不对，这不对！
男人举起剑，走向队伍最前面的孩子。
那是个十五岁的男孩，程小耳认识他，是隔壁村的铁蛋。
铁蛋满脸兴奋，眼中满是崇拜。
“仙师大人！
我准备好了！”
铁蛋挺起胸膛。
男人面无表情地将剑尖抵在铁蛋的脖颈上。
“不要！”
程小耳想要冲上前，却发现自己的双腿软得像面条，根本动弹不得。
噗嗤。
剑尖刺破了皮肤。
鲜血顺着脖颈流淌下来。
铁蛋的眼睛瞬间亮了。
“我看见了！
我看见天庭了！”
他激动得浑身颤抖。
“金碧辉煌的宫殿！
还有仙女！
好多仙女！”
“我要成仙了！
我要成仙了！”
台下的人群更加疯狂了。
“铁蛋看见天庭了！”
“他要登仙了！”
“真是太幸福了！”
程小耳眼睁睁地看着铁蛋脸色越来越苍白，声音越来越微弱，最终倒在血泊中，脸上还挂着满足的笑容。
死了。
铁蛋死了。
可台下的人却在狂欢。
“恭喜铁蛋登仙！”
“他是我们村子的骄傲！”
男人擦了擦剑上的血，走向下一个孩子。
又是一剑刺下，又是一个孩子倒在血泊中，嘴里还在嚷嚷着什么“金光万丈”、“仙音阵阵”。
第三个、第西个、第五个……程小耳终于明白了。
这就是所谓的成人仪式。
在这仪式中失血死去的孩子是“登仙”了，活下来的孩子就度过了成人仪式，往后的仙途会更加“通达”。
这是一场屠杀！
一场被包装成神圣仪式的屠杀！
男人一步步朝他走来。
剑上的血还在滴答滴答地往下流。
程小耳如坠冰窖。
他想跑，可双腿根本不听使唤。
他想喊，可喉咙里发不出任何声音。
就在男人举起剑，即将刺向程小耳的时候——“住手。”
一个冷漠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程小耳猛地转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人群中走出。
青铜面具，麻布衣衫，手里还拿着那个酒葫芦。
是酒楼里那个男人！
“你是谁？”
红莲宗的男人皱起眉头。
“胆敢打扰仙门仪式？”
面具男人走上平台，扫了一眼满地的尸体，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我道是哪位红莲宗的高人还敢留在这里，原来是个炼气二层的弃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