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稚语轻言藏慧根(观《玄天诀》悟吐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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授法堂的沉香在晨雾里浮动,三百余名外门弟子盘膝坐在蒲团上,衣袂翻动间带起淡淡的草木清气。

沈砚之攥着怀中的《玄天诀》手抄本,指尖能摸到泛黄纸页上凸起的朱砂符文,那是方才领书时,传功长老用灵力烙下的印记。

“凡修仙者,首重引气入体。”

高台上的白须老道声如洪钟,案上的青铜香炉突然腾起三缕青烟,在空中凝结成 “吐纳” 二字,“《玄天诀》第一章有云:‘鼻吸清灵,口吐浊气,意念归脐,方得真机’—— 都给我大声念!”

“鼻吸清灵,口吐浊气……” 琅琅书声撞在雕花梁柱上,惊起檐下几只栖鸟。

沈砚之跟着吟诵,目光却不由自主溜向书页间的注解。

那些蝇头小楷旁,有人用墨笔圈点,还有人画了歪歪扭扭的气脉图,想来是往届弟子留下的痕迹。

“沈砚之!”

一声断喝让他猛地抬头。

白须老道正瞪着他,案上的青烟突然化作鞭子模样,在他面前半尺处炸开:“新入门就敢走神?

你那七彩灵根是摆设不成?”

满堂弟子的目光齐刷刷射过来,带着好奇与讥诮。

沈砚之脸颊发烫,刚要起身谢罪,却听后排传来个清脆的声音:“魏长老,他许是看不懂注解呢!”

林晚照举着书卷站起来,发间的珍珠晃得人眼花:“这《玄天诀》是用古篆写的,我刚入门时,连‘炁’字都认不全呢!”

老道的脸色稍缓:“也罢。

你且说说,方才念到的‘意念归脐’,该如何领会?”

沈砚之定了定神,望着书页上那行 “脐为气海,如鼎之有炉” 的批注,忽然想起城隍庙香案下的炭火 —— 冬日里将手凑近炉膛,便能感受到一团暖烘烘的气。

他脱口而出:“许是…… 像守着炭火盆?”

话音刚落,便有弟子嗤笑出声。

沈砚之懊恼地抿紧唇,却见高台上的老道忽然咦了一声:“接着说。”

“就是……” 他斟酌着词句,“吸气时像添柴,让那团暖意在肚子里慢慢烧;呼气时像扇风,别让火星子泄出去。”

满堂寂静。

白须老道盯着他看了半晌,案上的青烟突然重新凝聚,这次却化作个小小的鼎炉模样。

“有点意思。”

老道抚着胡须,“寻常弟子解这话,不是说‘凝神’就是说‘守一’,倒没谁像你这般…… 说得首白。”

他挥了挥手:“坐下吧。

下午来我丹房,我给你换本带白话注解的。”

沈砚之刚坐下,就感觉后颈被人戳了戳。

林晚照凑过来,用书卷挡着嘴:“你可真行!

魏长老最讨厌花里胡哨的,就爱听实在话。”

她偷偷塞过来个油纸包,“这是桂花糕,我娘让人捎来的。”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在丹房的青砖上投下格子影。

沈砚之捧着那本新换的《玄天诀》,指尖拂过注解里 “气如游丝,需细如牛毛” 的批注,忽然福至心灵。

他按照书中所说盘膝而坐,试着将呼吸放缓,果然在脐下一寸处摸到了那团若有若无的暖意。

“这便是‘气感’了。”

魏长老正用小铜勺搅着丹炉,药香混着硫磺味飘过来,“你这灵根虽杂,却胜在能兼容五气。

寻常弟子练三年才能打通的手少阳经,你许是半年就能成。”

沈砚之望着炉中跳动的火苗,忽然想起清晨的疑问:“长老,为何注解里说‘春宜养肝,取东方青气’?

气还有颜色?”

“问得好。”

老道眼睛一亮,从架上取下个琉璃瓶。

瓶中装着半透明的液体,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青晕:“这是晨露收集的木灵气。

你且闻闻。”

瓶口凑近时,沈砚之仿佛闻到了雨后竹林的清气,丹田处的暖意竟跟着躁动起来,像要顺着血脉往指尖跑。

“它…… 它想出来?”

他惊讶地睁大眼睛。

“不是出来,是想去该去的地方。”

老道将琉璃瓶放回架上,“肝属木,对应东方青气,就像水流向低处 —— 这便是五行相生的道理。

你那七彩灵根,说不定能同时纳尽五行之气呢。”

这话像颗石子投进沈砚之的心湖。

他想起清虚说的 “御物诀需以灵力为引”,忽然明白为何初见飞剑时,那木剑上的白光让他觉得亲切 —— 许是木灵气在作祟?

傍晚回院时,他看见林晚照蹲在廊下喂兔子。

那只雪白的玉兔长着两只粉耳朵,见到沈砚之竟主动蹭过来,鼻子嗅得飞快。

“它叫雪团,是我爹从月窟山带来的。”

林晚照摸着兔毛笑,“通人性呢。”

沈砚之试着伸出手,指尖刚触到兔耳,就感觉一股微弱的凉意顺着指尖往里钻,与丹田的暖意交融成一股淡淡的气流。

雪团舒服地眯起眼,喉咙里发出呼噜噜的声音。

“呀,它喜欢你呢!”

林晚照惊奇地拍手,“雪团平时只让我摸的。”

沈砚之望着自己的手掌,夕阳的金辉透过指缝落在地上。

他忽然想起《玄天诀》扉页的那句话:“天地之间,其犹橐龠乎?

虚而不屈,动而愈出。”

或许这修仙的玄机,就藏在这些看似寻常的感悟里。

夜色渐浓时,他坐在窗前打坐。

月光顺着窗棂淌进来,落在摊开的书卷上。

当他再次沉入吐纳,忽然清晰地 “看” 到丹田处的暖意正在缓缓流转,像条细细的溪流,顺着手臂的经脉往指尖爬 —— 那里,正是白日里触到雪团的地方。

窗外的竹影在风里摇曳,远处传来更夫敲梆的声音。

沈砚之缓缓睁开眼,指尖泛起一层极淡的白光,像落了片月色。

他不知道,这缕微光落在望月台的水镜里,让正在捻须的老道轻轻 “唔” 了一声。

“这孩子…… 倒像是块天生的璞玉。”

老道望着水镜中少年的身影,拂尘在案上敲了敲,“就是不知,能被雕琢成什么模样。”

水镜里的月光忽然晃了晃,映出沈砚之案头的《玄天诀》,那页 “五行相生” 的注解旁,不知何时被人用铅笔轻轻画了个小小的炭火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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