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不斜视地穿过喧闹的人群，耳机里播放着粒子对撞实验的解析音频，对周遭的哄笑充耳不闻——首到一个篮球擦着他的耳边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同学，麻烦捡个球？”
沈赐摘下耳机，抬眼就看见顾杨站在三分线外，白T恤被汗水浸得半透，嘴角噙着漫不经心的笑。
财经系的新生群里刚发过这人的照片，据说是高考数学满分的狠角色，此刻正单手插着裤袋，另一只手比了个捡球的手势，眼神里明晃晃写着“看你不顺眼”。
周围突然安静下来。
物理系的人都知道沈赐不好惹，开学第一天就把质疑他解题步骤的教授怼得哑口无言，此刻他眉头微蹙，弯腰捡球的动作却透着股慢条斯理的优雅。
就在所有人以为他要把球砸回去时，沈赐突然屈指弹了下篮球，球擦着顾杨的脚踝滚到三分线内，精准地停在篮筐正下方。
“抛物线计算，基础题。”
沈赐的声音没什么温度，转身要走却被顾杨叫住。
“沈赐是吧？”
顾杨踩着篮球绕到他面前，“听说你高考物理满分？
巧了，我物理也没扣几分。”
他故意把“没扣几分”咬得很重，像是在炫耀又像是在挑衅。
沈赐的眉峰挑了挑。
他这人有个隐藏属性，越是遇到旗鼓相当的对手越兴奋，表面上却依旧冷淡：“所以呢？
要比谁的草稿纸更干净？”
顾杨被逗笑了，正想再说点什么，场边突然传来女生的喊声：“顾杨！
辅导员叫你去办公室！”
楠筱抱着本《宏观经济学》站在台阶上，发尾的红色在阳光下很扎眼。
她冲顾杨挤眉弄眼，视线在沈赐身上转了两圈，突然笑眯眯地补充：“顺便说一句，这位帅哥是物理系的沈赐吧？
我在新生群见过你照片，比真人差远了。”
顾杨踹了脚篮球：“你又偷看我手机？”
“谁偷看了，”楠筱耸肩，“群里都在传你们俩是本届最难搞的新生，今天算是见识了——果然有点配是怎么回事。”
沈赐的脚步顿了顿。
他瞥见顾杨脸上一闪而过的错愕，嘴角几不可查地弯了下。
这女生有点意思，比他想象中更会拱火。
“走了。”
沈赐重新戴上耳机，这次却没再播放实验解析，换成了舒缓的钢琴曲。
他能感觉到身后顾杨的目光，像带着温度的射线，落在他的后颈上。
乐子，似乎开始了。
图书馆风波周三下午的图书馆三楼，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书架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沈赐正对着一本量子力学专著皱眉，笔尖在草稿纸上飞快演算，突然有本书“啪”地砸在他旁边的空位上。
顾杨拉开椅子坐下，摊开的《证券投资学》上还夹着张篮球场的门票。
“这么巧，你也来抢靠窗的位置？”
沈赐头也没抬：“这里有人。”
“哦？”
顾杨往西周看了看，“我怎么没看见？
难道是薛定谔的人？”
他故意把“薛定谔”西个字说得很重，显然是查过物理系的课程表。
沈赐的笔尖停住了。
他侧过脸，正好对上顾杨戏谑的眼神。
这人今天换了副金丝眼镜，衬衫扣子系到最上面一颗，看起来像模像样，说出的话却带着刺。
“顾同学，”沈赐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笑意，“知道海森堡不确定性原理吗？
观测者会改变被观测物体的状态——简单来说，你在这儿，我没法做题。”
顾杨挑了挑眉，刚要反驳，就看见一个穿白大褂的女生抱着本《黄帝内经》走过来。
沐柒的马尾辫上别着个针灸模型发饰，眼睛在两人之间转了转，突然捂住嘴：“不好意思，我是不是来晚了？”
“你坐这里。”
沈赐往旁边挪了挪，给沐柒腾出位置。
顾杨看着沐柒坐下时偷偷往他和沈赐中间放了个保温杯，杯身上印着“百年好合”西个烫金大字，突然觉得这图书馆的空气有点热。
他翻开书，眼角的余光却瞥见沈赐正在草稿纸背面画小人，一个戴眼镜，一个穿白大褂，旁边还画了个扎着马尾的女生举着相机。
“幼稚。”
顾杨低声骂了句，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傍晚闭馆时，沐柒突然指着窗外“哎呀”一声。
沈赐和顾杨同时抬头，就看见楠筱站在楼下，举着块写着“沈赐顾杨锁死”的纸板，旁边还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爱心。
“那疯子！”
顾杨的耳根瞬间红了，抓起书包就往楼下冲。
沈赐看着他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眼草稿纸上被圈起来的两个小人，慢条斯理地把纸折成方块，塞进了实验手册里。
沐柒在旁边捂着嘴偷笑，他却一本正经地说：“别笑，她挡着我看日落了。”
实验课的意外周五下午的物理实验室里，沈赐正在调试光谱仪，突然听见门口传来争执声。
顾杨被两个男生堵在走廊里，其中一个穿运动服的正指着他的鼻子骂：“你凭什么改我的投资报告？”
“因为你算错了贝塔系数。”
顾杨的声音很冷静，“把无风险利率当市场利率用，这种错误也好意思交上来？”
“***找茬是吧！”
穿运动服的那个人挥拳就要打过来，却被一只手牢牢抓住。
沈赐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顾杨身后，抓着对方手腕的手稳得像铁钳。
“同学，”他的语气平淡，眼神却冷得像冰，“知道动量定理吗？
mv1 - mv2 = Ft，你的拳头质量约0.5kg，速度按10m/s算，打到我手上需要承受500N的力——通俗点说，会骨折。”
那个人的脸瞬间白了，挣扎了两下没挣开，被旁边的人拉着灰溜溜地走了。
顾杨看着沈赐松开的手，指节因为用力泛着白。
“谢了。”
他别过脸，声音有点闷。
“举手之劳。”
沈赐转身要回实验室，却被顾杨拉住了衣角。
“晚上有空吗？”
顾杨的喉结动了动，“请你吃饭。”
沈赐挑眉：“鸿门宴？”
“算是吧。”
顾杨笑了，“带你见识下财经系的乐子。”
晚上的烧烤摊烟火缭绕，楠筱和沐柒不知道怎么也跟来了。
楠筱咬着烤鸡翅，含糊不清地说：“我就说你们俩有情况，沈赐居然会帮人打架。”
“那是物理知识的合理运用。”
沈赐纠正道，给顾杨递了瓶冰啤酒。
顾杨接过来，手指碰到一起时像有电流窜过。
他仰头灌了口酒，突然说：“其实我改那家伙的报告，是因为他在背后说你坏话。”
沈赐顿了顿。
“说你装清高，还说……”顾杨顿了顿，“说你肯定没人要。”
周围突然安静了。
沐柒的手机“啪”地掉在桌上，屏保是沈赐和顾杨在图书馆的***，两人的头靠得很近。
楠筱吹了声口哨，把烤串往顾杨手里塞：“行啊你，护上了？”
沈赐的耳尖红了。
他抓起一串烤腰子往顾杨嘴里塞，声音有点硬：“吃你的。”
顾杨咬着烤串笑，眼睛在烟火里亮得惊人。
他突然凑近沈赐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他们说得对，你只能我要。”
沈赐的手一抖，烤签掉在地上。
他看着顾杨眼里的笑意，突然觉得这乐子，好像有点玩脱了。
沐柒在旁边偷偷打开手机录像，楠筱凑过来看，两人的屏幕上，沈赐的耳尖红得像要滴血，而顾杨正低头，替他捡起地上的烤签，手指不经意地擦过他的手背。
“卡！”
沐柒激动地低喊，“这幕可以剪进正片了！”
顾杨抬头瞪她：“删了！”
“不删！”
楠筱抢过手机就跑，“这可是百年难遇的名场面！”
沈赐看着顾杨气呼呼追上去的背影，突然笑了。
他拿起桌上的冰啤酒，对着空气碰了下，低声说：“傻子。”
夜风卷着烧烤的香气飘过，远处的路灯亮得像星星。
沈赐靠在椅背上，看着顾杨把楠筱按在地上抢手机的身影，突然觉得，这个秋天好像比他想象中要热闹得多。
也许，当乐子人遇上乐子人，就该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