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蓝瓷碗苏念站在陆氏集团旋转门的阴影里,手里攥着的蓝花粗瓷碗渐渐失了温度。
碗里是她凌晨五点起来熬的排骨粥,怕凉得快,外面裹了三层棉布,
此刻棉布的边角已被她手心的汗浸得发潮。已经等了两小时。
玻璃门里进进出出的人都穿着精致的套装,高跟鞋敲在大理石地面上的声音清脆,
衬得她身上洗得发白的棉布裙格外寒酸。手机在口袋里震动,
是医院护工发来的消息:“苏小姐,你母亲刚醒,念叨着想吃你煮的南瓜粥。
”苏念指尖发颤,刚想回“马上回”,玻璃门突然“唰”地向两侧滑开。陆承宇走在前面,
黑色西装熨帖得没有一丝褶皱,侧脸线条冷硬如雕塑。他身侧跟着白若薇,
米白色连衣裙衬得她皮肤雪白,正仰头对他说着什么,眼角眉梢都是娇憨。“承宇,
我爸说晚上在家备了酒,让你务必过来。”白若薇的声音不大,却像根细针,
精准地扎进苏念耳朵里。陆承宇“嗯”了一声,视线扫过门前的人流,没有片刻停留。
他的目光落在白若薇发间别着的珍珠发卡上,语气是苏念从未听过的柔和:“风大,进去吧。
”两人并肩走向停在路边的宾利,车门打开的瞬间,
苏念怀里的粥碗“哐当”一声撞在栏杆上。陆承宇脚步顿了顿,却没回头。
白若薇倒是看过来,目光在她手里的粗瓷碗上转了圈,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
随即转回去挽住陆承宇的胳膊:“怎么了?”“没事。”他弯腰坐进车里,
车门“砰”地关上,隔绝了所有视线。宾利平稳地汇入车流,苏念看着车尾灯消失在街角,
才缓缓蹲下身。棉布散开,粥碗滚落在地,米和排骨混着油渍溅在她的帆布鞋上。
蓝花瓷碗的边缘磕出个缺口,像她此刻的心,破了个洞,呼呼地往里灌着风。
她想起签契约那天,陆承宇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推给她一份文件和一张支票。
“做我半年女友,应付家里。”他指尖敲着桌面,“别妄想别的,我们不是一路人。
”她当时点头,心里却藏着个卑微的念头:或许日子久了,他能看到她的好。现在看来,
是她太贪心了。捡起碎碗时,指尖被缺口划破,血珠滴在米色的粥粒上,像朵突兀的花。
苏念把碎片扔进垃圾桶,转身走向公交站,背影单薄得像片随时会被风吹走的叶子。
回到花店时,暮色已经漫了进来。她把那只没摔碎的蓝花碗收进柜底,
上面压着厚厚的旧报纸。碗沿还留着她母亲的指纹——那是母亲嫁过来时,外婆给的陪嫁。
夜里整理订单,手机屏幕亮起,是陆承宇的短信:“明晚有个酒会,穿我让助理送的礼服。
”苏念盯着屏幕看了很久,指尖在“好”字上悬了又悬,最终还是删掉,换成:“店里忙,
去不了。”发送键按下去的瞬间,她仿佛能想象出他皱眉的样子。果然,
下一秒电话就打了过来,他的声音带着惯有的不耐:“苏念,别忘了你的身份。”“陆总,
”她捏着手机,指节泛白,“契约里只说要应付你家人,没说要陪你应酬。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即传来更冷的声音:“违约金,你付得起?”苏念闭了闭眼,
喉间发紧:“知道了。”挂了电话,她走到窗边,看着对面公寓亮着的灯。
那是她租的小房子,母亲住院后就一直空着。以前陆承宇偶尔会来,
每次都皱着眉说“太挤”,却会在她熬夜包花时,默默坐在沙发上看文件,
直到天快亮才离开。那时她总觉得,黑暗里的沉默,也算一种陪伴。
第二章 小袜子酒会当晚,苏念穿着那条香槟色的礼服站在陆承宇身边,
像个精致却僵硬的木偶。礼服是高定款,衬得她皮肤胜雪,可她总觉得领口的碎钻硌得慌,
不如自己的棉布裙舒服。陆承宇被一群商界人士围着,谈笑风生。他偶尔会侧过头,
对她露出一个公式化的微笑,手臂却始终保持着礼貌的距离。白若薇也来了,
穿一身红色长裙,像朵盛开的玫瑰。她端着酒杯走到陆承宇身边,
自然地接过他手里的空杯:“承宇,张总刚才还问你呢。”“马上过去。”他点头,
目光在她手腕上的玉镯上停了停,“新戴的?”“嗯,我妈给的,说和田玉养人。
”白若薇晃了晃手腕,镯子碰撞出清脆的声响,“对了,下周我生日,你……”“抱歉,
失陪。”陆承宇突然看向苏念,眉头微蹙,“你脸色怎么这么差?”苏念愣了愣,
才发现自己的指尖在微微发抖。胃里翻江倒海,早上吃的东西全堵在喉咙口。
她强撑着笑了笑:“可能有点累。”“去休息室待着。”他不由分说地扶着她的胳膊,
力道却很轻,“我让助理送你回去。”穿过人群时,她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落在背上,
有好奇,有鄙夷,还有白若薇那淬了冰的视线。进休息室的瞬间,她猛地捂住嘴冲进洗手间,
趴在马桶边吐得昏天暗地。胃里空了之后,开始泛酸。苏念扶着墙站起来,
看着镜子里苍白的脸,突然想起早上护工说的话:“苏小姐,你这阵子总恶心,
要不要去做个检查?”一个模糊的念头冒出来,让她心跳骤然加速。从酒会提前离开时,
陆承宇还在和人周旋。苏念坐在车里,手心全是汗。她拿出手机查了查,越看心越慌,
直到车停在公寓楼下,才深吸一口气,决定等他回来再说。这一等,就等到了后半夜。
陆承宇回来时带着一身酒气,领带松垮地挂在颈间。他看到坐在沙发上的苏念,
脚步顿了顿:“怎么还没睡?”“等你。”她站起身,声音有些发颤,“我有话想跟你说。
”他摆摆手,脱了西装扔在沙发上,径直走向卧室:“明天再说,累了。”“是很重要的事。
”苏念追上去,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递到他面前,“你看这个。”是只刚织了一半的小袜子,
米白色的线,顶端还绣了个歪歪扭扭的小熊。她藏了好几天,每次织的时候都忍不住笑,
想着等他生日那天,连同孕检报告一起给他。陆承宇醉眼朦胧地扫了一眼,
眉头皱得更紧:“什么破烂玩意儿?”他的手挥过来,苏念没接住,小袜子掉在地上。
线头被他的皮鞋勾住,轻轻一扯,就散了开来。“你干什么!”苏念慌忙去捡,
手指被散开的线缠住,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这是……”“够了。”他打断她,
语气里满是不耐,“苏念,别用这些小把戏博同情。你想要什么,直接说。”她抬起头,
泪眼婆娑地看着他:“如果……如果我有了你的孩子呢?”陆承宇的动作僵住了。
他低头看着她,眼神渐渐清明,里面却没有她期待的惊喜,
只有一片冰冷的嘲讽:“用孩子绑住我?这招太老套了。”“我没有!
”苏念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哭腔,“是真的,我……”“够了。”他再次打断,
转身走进浴室,“明天让助理带你去医院,处理掉。”浴室门关上的瞬间,
苏念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缓缓蹲在地上。散开的线缠绕着她的指尖,勒出红痕,
疼得她喘不过气。原来在他眼里,她做什么都是算计。那天晚上,她一夜没睡。天快亮时,
她把那只散了线的小袜子塞进行李箱最底层,又拿出那份签了字的契约,
放在客厅最显眼的位置。她没去医院,也没等陆承宇醒来。拖着行李箱走出公寓时,
晨雾正浓,她回头看了眼那扇紧闭的窗户,轻轻说了声“再见”。再见了,陆承宇。再见了,
我那还没来得及看清世界的孩子。第三章 栀子花半年后,城南老街。苏念蹲在花店门口,
给一盆蔫了的栀子花换土。雨丝斜斜地飘下来,打湿了她的额发,她却浑然不觉,
指尖沾着泥,嘴里低声念叨:“再撑撑啊,等天晴了就好了。
”这盆花是她从旧房子带过来的。以前陆承宇来的时候,随口说过一句“这花还行”,
她就记在了心上,每天搬出去晒太阳,生怕养死了。现在想想,真是傻得可笑。“老板娘,
这盆栀子花怎么卖?”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苏念抬头,是住在隔壁的张奶奶。
她笑着摇头:“不卖的,自己养的。”“养得真用心。”张奶奶蹲下来帮她扶着花盆,
“上次看到你半夜还在给它浇水呢。”苏念笑了笑,没说话。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不是在养花,是在养一个快要熄灭的念想。雨越下越大,她起身想把花盆搬进店里,
手腕突然被人抓住。“苏念。”那个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苏念浑身一僵,缓缓转过身。陆承宇就站在雨里,西装被雨水打湿,紧紧贴在身上,
勾勒出清瘦的轮廓。他瘦了很多,眼下有浓重的青黑,
眼神里是她从未见过的慌乱和……悔意。她猛地抽回手,后退一步,
撞在门框上:“你怎么来了?”“我找了你半年。”他往前走了一步,
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砸在地上晕开一小片深色,“苏念,跟我回去。”“回哪里去?
”苏念笑了,眼眶却有点热,“回那个让我打掉孩子的地方?”陆承宇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她打断:“陆总,我们的契约早就到期了。
违约金我已经让律师打给你了,从此以后,我们两不相欠。”“我知道错了。
”他的声音带着哽咽,“苏念,那个孩子……”“别提他。”苏念猛地提高音量,
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陆承宇,你没资格提他!你那天撕碎孕检单的时候,
怎么没想过会有今天?”她记得清清楚楚,他把撕碎的纸片扔在她脸上,
眼神冷得像冰:“苏念,你这种女人,只配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那些话,像淬了毒的针,
至今还扎在她心上。陆承宇看着她泪流满面的样子,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他想上前替她擦眼泪,手伸到一半,却又僵在半空。他有什么资格?
是他亲手把她推开,是他亲手毁掉了他们之间唯一的可能。“我知道我***。”他低下头,
声音艰涩,“但我真的知道错了。苏念,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苏念没说话,
转身走进店里,“砰”地关上了门。门板隔着两个世界,门外是他的悔恨,门内是她的眼泪。
雨还在下,敲打着玻璃窗,发出沉闷的声响。苏念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
看着那盆被雨水洗得发亮的栀子花,突然想起陆承宇以前说过:“栀子花要多晒太阳才肯活。
”可他从未陪她晒过一次太阳。现在,她自己也能把花养活了。
第四章 保温桶陆承宇没有走。他在花店对面租了间公寓,每天早上六点准时出现在楼下,
手里拎着个保温桶。第一天,保温桶里是小米粥,苏念没开门,他就把粥放在门口,
等她中午开门时,粥已经凉透了。第二天,是南瓜粥,她母亲爱吃的那种。苏念还是没开门,
傍晚收摊时,看到保温桶被清洁工扔进了垃圾桶。第三天,他换了个粉色的保温桶,
上面印着卡通图案,和他一身严肃的西装格格不入。苏念透过玻璃窗看到他站在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