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追逐虚浮的浪漫,嫌弃他木讷无趣。直到穿越后,在干裂的土地上,
他用生命让我读懂了沉默的分量。重回现代,
我发誓再不要错过那个同样用行动写情书的男人。携手归隐田园,
从开垦第一垄地到收获第一篮蔬果,掌心磨出的茧,是成长的勋章,更是爱的凭证。
在简单的小院里,我们共同书写着比任何情话都动人的篇章——用汗水,用陪伴,
用每一缕炊烟升起的温暖日常。1出差途中那道撕裂视野的强光,
是我生命彻底转向的分界线。
上一秒还在盘山公路的空调车里抱怨陈宇“记得带伞”的无趣信息,下一秒,
人已躺在冰冷硌人的土炕上,鼻端充斥着浓烈的霉味和泥土腥气。低矮的屋顶压得人窒息,
几根黝黑房梁蛛网密布,唯一的光来自墙角破洞,灰尘在微弱光柱里无声翻滚。我猛地坐起,
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外面隐约传来人声。
我跌跌撞撞扑到那扇吱呀作响、仿佛随时会散架的破木门前,用力拉开。
刺眼的阳光瞬间涌进来,逼得我眯起了眼。
眼前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几座低矮的土坯房毫无章法地挤在一起,
屋顶覆盖着厚厚的、颜色发暗的茅草。几个扛着农具的农人停下脚步,
惊疑、探究、毫不掩饰的嫌恶目光钉在我身上。我也奇怪地回视穿着古装的他们。“我的包!
手机!”我猛地想起,疯了似的冲回那间昏暗破败的屋子,徒劳地在冰冷的土炕上摸索。
什么都没有。我低头,发现身上穿的也是粗布麻衣。我摸摸脑袋,
一堆干枯的头发乱糟糟地堆在头顶。这不是我的身体。我穿越了!现代世界的一切痕迹,
连同我赖以生存的精致外壳,都被那道诡异的光彻底抹去了。巨大的恐慌像澎湃的潮水,
瞬间将我淹没。我靠着破败的土墙滑坐到地上,粗糙的土粒摩擦着皮肤,
眼泪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2最初的几天,我在这个叫“清河屯”的小村子里,
彻底成了一个行走的笑话。刘大娘,那个住在隔壁、嗓门洪亮得能震下屋檐灰的热心妇人,
看我实在饿得两眼发直,好心送来几个黑乎乎的杂粮窝窝头和一碟自家腌的咸菜疙瘩。
“闺女,先垫垫,光哭可顶不了饿!”我捏着那硬邦邦的窝头,闭眼咬了一口。
粗糙颗粒刮过喉咙,一股霉味混合土腥直冲脑门,我“哇”一声全吐了出来。
刘大娘惊得后退,脸上又是无奈又心疼:“这金贵身子骨,可咋办哟!
”村民们看我的眼神更加古怪了,窃窃私语像恼人的蚊蝇,挥之不去。
热心肠的刘大娘倒是没有嫌弃我,还教我种田。“瞧见没,闺女,这细长叶子的,
是刚冒头的韭菜苗,金贵着呢!叶子粗一些的就是杂草啦,得拔掉,不然它们抢庄稼的养分。
”听着挺简单。我挽起沾了泥污的时髦袖口,信心满满地弯腰开干。起初还小心翼翼,
仔细分辨着刘大娘的指点。但弯腰久了,腰背酸胀,汗水顺着鬓角流下,迷了眼睛。
视线渐渐模糊,手下的动作也快了起来,只凭着感觉去拔除那些“碍眼”的植物。
“哎——停!停手!”刘大娘的惊呼像炸雷一样在身后响起。我茫然地直起身,
手里还攥着一大把刚拔下来的、绿油油的细长叶子。“怎么了,大娘?”刘大娘冲过来,
心疼地看着被我拔秃了的一小片地,又看看我手里那些叶子,
急得直拍大腿:“哎哟我的老天爷!你拔的这些,全是韭菜苗啊!杂草你倒是一棵没动。
”我的脸瞬间涨得通红,***辣的。周围不知何时聚拢了几个看热闹的村民,
毫不掩饰的哄笑声清晰地传进耳朵里。“啧啧,这是哪里来的娇小姐哦。
”“韭菜苗和草都分不清,农活咋干嘛。”“可不是嘛,四体不勤,五谷不分,
能长这么大真是奇迹。”那些带着浓重乡音的嘲笑像鞭子一样抽打着我。
我丢下手里那把“罪证”,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狼狈不堪地跑回了那间四面漏风的破屋子。屈辱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我把自己缩在冰冷的土炕角落。就在我蜷在炕上,对着漏风的屋顶发呆时,
一阵轻微的、有节奏的敲打声从头顶传来。我疑惑地爬起来,推开门。午后的阳光斜照下来,
一个穿着粗布短褂、裤腿高高挽起的年轻男人正站在一架简陋的木梯上,背对着我,
专注地修补着屋顶那几处明显的破洞。他动作麻利,
将干燥厚实的新茅草一层层仔细地铺上去,用细藤条熟练地绑扎固定。
阳光勾勒出他宽阔结实的肩背线条,汗水浸湿了他后背的布料,颜色深了一块。
他似乎察觉到我的出现,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却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
只是继续着手里的活计。直到将最后一处破洞仔细补好,他才利落地从梯子上下来。
他转过身,那张脸毫无遮拦地撞进我的视线——皮肤是常年日晒后健康的小麦色,五官端正,
眉眼间带着一种近乎木讷的憨厚。我的心猛地一跳!“陈宇?!你也穿越了?”我脱口而出,
激动地冲过去抱住他。他慌忙推开我,小麦色的皮肤上泛起大片红晕。他丢下一个小布袋,
扛起旧梯子大步离开。我好奇打开,袋子里面是黄澄澄的、颗粒饱满的小米!
我贪婪地嗅了嗅米香,又抬头望望被修补得严严实实的屋顶,心里某个角落,
被这无声的举动轻轻触动了一下。在这个充满陌生和敌意的地方,这沉默的帮助,
像一道微弱却真实的光。3日子在清河屯缓慢而沉重地流淌,仿佛被黏稠的泥浆拖住了脚步。
我开始笨拙地尝试融入这陌生的生活节奏,每一次尝试都像是一场狼狈不堪的战争。
第一次在刘大娘的指导下生火做饭,冰冷的土灶像一头桀骜不驯的怪兽。我学着大娘的样子,
把干燥的麦草塞进黑黢黢的灶膛,再小心翼翼地划着火柴。小小的火苗颤颤巍巍地亮起,
我心头一喜,连忙塞进更多草。然而,一股浓烈的黑烟猛地从灶口倒灌出来,
瞬间呛得我涕泪横流,剧烈地咳嗽起来,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刘大娘在一旁又是叹气又是笑,
最后实在看不过去,接过我手里的火柴,灶膛里很快腾起温暖明亮的火焰。
我尴尬地站在一旁,脸上还残留着狼狈的黑灰。最让我头疼的,
还是那些仿佛永远也干不完的农活。锄草,这项听起来最简单的工作,却成了我最大的梦魇。
李大叔,村里经验最丰富的老农,也是个热心肠。“丫头,看好了,
”李大叔指着地里刚冒出不久的嫩绿小苗,“这叶子圆乎点、贴着地皮长的,是荠菜苗,
是好东西。旁边那些个叶子细长、窜得老高的,是要锄的野草。”我用力点头,
紧握着那把沉甸甸的锄头,感觉它像个不听话的顽童。学着李大叔的姿势,腰背下沉,
手臂用力挥出。锄刃笨拙地砸进泥土,发出沉闷的响声,震得我虎口发麻。一下,
两下……没锄几棵草,额头上已是大汗淋漓,汗水流进眼睛里,刺得生疼。更要命的是,
掌心传来一阵***辣的痛。摊开手一看,几个晶亮的水泡赫然出现在细嫩的皮肤上,
其中一个还磨破了皮,渗出点血丝。又疼又委屈,我咬着嘴唇,
差点又想把手里的锄头扔出去。“疼就别勉强。”一个低沉温和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是那个沉默的陈宇。经过几番试探,我确定他不是穿越过来的,
是这个世界里土生土长的陈宇。他不知何时走了过来,
手里拿着几片揉碎的、带着清凉气息的绿色草叶。示意我伸出手,
然后小心翼翼地将那些带着汁液的草叶轻轻敷在我掌心磨破的地方。
一股清凉瞬间压下了***辣的疼痛。他拿过我手里沉重的锄头,什么也没说,只是弯下腰,
动作沉稳而精准地在我那块地上挥动起来。锄头在他手里仿佛有了生命,
贴着地皮轻松地掠过,野草应声而断,留下干干净净的泥土,而那些脆弱的荠菜苗,
却完好无损。我看着他专注的侧脸和熟练的动作,
再看看自己敷着草叶、显得格外娇气的手掌,一种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
混杂着感激和一丝难以言喻的自惭形秽。“你把她的活都干了,她干什么?”李大叔急了,
上前抢下锄头。我脸“唰”地红了,急忙接过锄头继续练习除草。
心里那些曾经被都市繁华填满的角落,正被这些带着泥土气息的智慧一点点浸润、充盈。
我开始明白,在这个远离喧嚣霓虹的地方,有一种深沉无声的情感,厚重踏实。
4当我对田埂地头的绿色生命不再仅仅感到陌生和抗拒时,
陈宇开始带着我往村后的山林里走。山路崎岖,脚下是厚厚的落叶和***的树根。
他走在前头,脚步稳健,不时回头看我一眼,确认我跟上了。“这个,
”他指着路边一丛叶子边缘带着细密锯齿的植物,“叫马齿苋,开水焯一下凉拌,或者煮粥,
都行。有点酸,开胃。”他又拨开一蓬茂密的藤蔓,
露出下面一串串红玛瑙似的、圆润饱满的小浆果。“野莓子,熟透了很甜,鸟雀也爱吃,
看见了就摘,别等。”他的介绍总是简洁而实用,像他这个人一样,没有多余的修饰。
我像个懵懂的学生,努力记住每一种植物的特征和名字,
山林的丰富和慷慨在我面前一点点展开。一次下山时,
我光顾着抬头辨认树梢上一种奇特的鸟,没留意脚下盘结的树根,脚踝猛地一崴,
钻心的疼痛瞬间袭来,我“啊”地叫出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向旁边歪倒。“小心!
”陈宇反应极快,一把扶住我的胳膊,才避免我摔得更狼狈。脚踝迅速肿了起来,
像发面的馒头,稍微一动就疼得我倒抽冷气,根本无法行走。我看着陡峭崎岖的下山路,
心里一阵绝望。陈宇在我面前蹲了下来,宽阔的脊背对着我,声音平静无波:“上来。
”“我……我很沉的……”我有些迟疑。“没事。”他只回了两个字。
我只好小心翼翼地趴到他背上。他的背脊比看起来更加宽厚结实,
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感和太阳晒过的温暖气息。他稳稳地站起身,
背着我一步一步向山下走去。他的步伐沉稳有力,
只有微微加重的呼吸声显示着负重前行的不易。我趴在他背上,
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背部肌肉的每一次张弛,
能闻到他身上混合着汗味、青草和阳光的独特气息。山风拂过林梢,发出沙沙的轻响,
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他沉稳的脚步声和我擂鼓般的心跳。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感和依赖感,
在这沉默的下山路中,悄然滋生、蔓延。这个沉默寡言、像土地一样朴实的男人,
第一次让我清晰地感受到一种超越言语的可靠。后来,
一些小小的“意外”经常出现在我破屋的门前。有时是一只粗陋的陶罐,
里面盛满了清澈甘冽的山泉水,罐壁还带着溪水的凉意。
有时则是一捧我每次上山时必须要摘的野花,粉的、黄的、紫的,被简单地用草茎扎着,
静静地躺在门墩上。野花被我养在陶罐里,放进破旧的小屋,让屋里多一丝生机。没有署名,
没有言语,但我知道是谁放的。这种沉默的关怀,像细小的暖流,
悄然无声地渗透进我日渐适应却也依旧惶惑的生活里,
熨帖着那些因笨拙和格格不入而带来的褶皱。5清河屯的夏天来得又急又猛。
持续的高温炙烤着大地,天空像一块烧得发白的铁板,吝啬得不肯降下一滴雨水。
村口那口养活全村人的老井,水位一天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最后只剩下浑浊的泥汤。
田地里,曾经绿油油的禾苗在烈日下迅速枯萎发黄,蔫头耷脑地倒伏在干裂如龟壳的泥土上。
饥饿,像一头沉默而凶残的猛兽,开始悄无声息地啃噬着整个村庄。
起初还能勉强找到一些野菜、草根,或者往年储存的、所剩无几的陈粮熬点稀薄的糊糊。
但很快,连树皮都被剥光了,山林里能吃的草根、野菜被挖得一干二净。
饥饿带来的恐慌和虚弱,让清河屯失去了往日的活力,
只剩下死一般的沉寂和偶尔压抑的哭泣声。不久,刘大娘倒下了,她躺在炕上,
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浑浊的眼睛望着破败的屋顶,
嘴里喃喃念叨着早已不在人世的亲人名字。接着是李大叔,那个倔强的老农,
最终也没能熬过饥饿和脱水的折磨。一个又一个熟悉的面孔在眼前消失。
陈宇和其他村里的壮劳力,每天天不亮就拖着沉重的脚步出发,翻山越岭,
试图在更远的、人迹罕至的山沟里寻找可能的水源或任何能吃的东西。他们常常空着手,
带着一身疲惫和被荆棘划破的伤口,在暮色四合时才拖着灌了铅似的双腿回来。
每一次看到他们空荡荡的双手和更加憔悴的面容,村民眼中那点微弱的希望之火就熄灭一分。
食物的珍贵,在此时被无限放大。每一次,当陈宇拖着疲惫的身躯回来,
无论他找到的东西多么稀少——可能是一小把枯瘦的野菜,或是几个干瘪瘦小的野果,
他总是默默地把其中看起来好一点的那部分塞到我手里。“吃吧。”他总是这样说,
声音因为干渴和疲惫而沙哑低沉。他的脸颊明显地凹陷下去,颧骨高高凸起,嘴唇干裂起皮,
眼睛显得更大,却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只余下深深的疲惫和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你呢?
”我每次都会不安地问。他摇摇头,眼神避开我的注视,喉咙滚动一下,
挤出几个字:“我吃过了。”我信了。或者说,在那种极致的饥饿和绝望中,
我下意识地选择了相信。因为饥饿带来的眩晕感已经让我无法思考太多。
我接过那些微不足道的食物,压抑着负罪感狼吞虎咽下去。
可那点东西根本填不满胃里灼烧般的空虚,只能暂时缓解一下那磨人的绞痛。
他的沉默和给予,成了我在这无边黑暗中唯一能抓住的浮木。直到那一天清晨。
往常这个时候,陈宇早已出门。但那天,破屋外异常安静。一种强烈的不安攫住了我。
我挣扎着爬起来,跌跌撞撞地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门。他就倒在我门外的泥地上。
蜷缩着身体,像一片被风彻底吹落的枯叶,
手里还紧紧攥着半块黑乎乎的、不知是什么东西做成的饼子。“陈宇!”我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