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没有人会拒绝梦境所编织的美好,它将你心中所愿和记忆一起混合,用名叫梦幻的吸管在杯中搅拌,在你阖目时提供一杯让你微醺的酒。
清醒着沉沦,在这一方天地,脱离往日不堪重负的那身枷锁。
我想,无论是谁,你都会享受这短暂的美好。
但怪诞梦幻成为现实,短暂的美好又能撑到几时?
“爸爸,我有翅膀了,我可以找妈妈了。”
女孩说。
爸爸听后笑了,他说:“我的傻女儿,妈妈明天就回家了。
她很爱你,像爸爸一样那么爱你。”
女孩隔着窗遥望夜空,银河为她筑桥,月光虔诚的为她披上外衣。
在这个寒冷的夜晚,蝉鸣在耳畔给予女孩鼓励,宛如童话中人人艳羡的小公主,是那么耀眼夺目。
她生出羽翼,朝着银河飞去。
爸爸再也抓不住那缕乌黑的长发。
“爸爸,请不要想我。”
爸爸的女儿在十西岁回归妈妈的怀抱,爸爸在女儿十西岁这一年后,永远被困在逼仄狭小的骨灰盒。
爸爸,请不要爱我。
“天上的星星不说话,地上的娃娃想妈妈……”稚嫩童声悠扬回荡在耳边,和恐慌一起。
细细聆听,初次登场即是落幕的篇章。
死亡将至,旋律带来最后的,”杂音“。
你最后一次闭眼是在一个在正常不过的晚上。
公司这两年正值风头,应酬、加班压在你的肩头。
你是这座城市的商业新贵,没有家人、没有爱人,陪伴你的是办公桌上那盏台灯,看着你一步步创业成功。
透过办公室的落地窗,你看到城市灯火照彻这片长夜。
今天是什么日子你己经记不清了,没日没夜的长达二十小时连轴转工作,让你的身体早就吃不消了。
你靠在办公椅上,疲惫如潮水涌来,最后一眼看到的是电脑上还没做完的工作。
你觉得,你又要为自己微不足道的睡眠浪费时间了。
空调的轻微嗡鸣、手机充电时亮起的呼吸灯,都伴着显示屏最后那点光组织构成你入睡前的最后记忆。
你睡着了。
你也没看见,显示屏转眼间变得猩红一片。
键盘诡异地被空气敲击,在猩红中留下一句——“我找到你了。”
“Phnglui mglwnafh Nasdaq wgahnagl fhtagn.”窗外逐渐模糊起来,玻璃上平白无故映出无数人脸,密密麻麻,总共六十张。
人脸模糊,看不清五官,只有一双双血色瞳孔钉在上面。
当道琼斯之眼睁开时……你是被人拍醒的。
蝉鸣闹人,炽热的阳光透过树梢,细细碎碎落在这条陌生小路上。
这里像是苏北的乡间小路,泥土味道绕在鼻尖,让你这个城里长大的孩子很不适应。
你皱眉起身,刚还想着你不应该在公司睡觉吗?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下一秒,你发现这条小路怎么那么宽?
身后拍了你一把的小女孩绕到你眼前,她扎着两个麻花辫,穿了身打补丁的小裙子,笑起来有两个梨涡,脸上被太阳晒得红红的,拉住你沾满泥巴的手。
“走吧向杨!
我们昨天说好去溪边玩水的,再不快去天就要黑啦!”
女孩急匆匆拉着你跑,你茫然张嘴,想问她这里是哪,却发现嘴巴不受控制咧着笑,那陌生的欢快童音从自己喉咙里挤出来:“我知道啦,心怡你慢点跑!”
奇怪……这不是你的声音。
这不是你的名字。
明明自己不是想这么说的……你开始慌张,但你控制不了自己。
你低头,却只注意到身上有点旧的美羊羊条纹长裙,脚上套着粉色塑料拖鞋,在太阳下亮亮的,让人感觉廉价的光。
在那一刻,不知名的记忆涌上心头,它带来某种可怕的认知顺着你的脊骨,悄然爬进你的脑海里。
你变成了别人。
你就是”我“。”
我“叫向杨,”我“有个变成星星的妈妈,还有个出远门的爸爸。
村口的老槐树下,埋着爸爸送给”我“的熊宝宝,”我“把星星一起藏了进去,每晚都能听见熊宝宝唱着歌哄”我“睡觉。”
我“喜欢村口小卖部五毛钱的冰棍;喜欢在水边摸鱼捉虾;也喜欢躺在草垛上,听着蝉鸣,等待傍晚的到来。”
我“的好朋友叫心怡,”我“们是村里出了名的捣蛋。
上树掏鸟蛋,下水抓鱼虾是常有的事,泥巴经常糊在衣服上,回到家少不了被姥姥一顿骂。
但这从来不会阻止”我“们的行动。
而这天,”我“被她又拉到溪边,她没有像往常一样首接拉”我“下水,心怡望着水面,问”我“:“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我“没搞懂,眼睛弯弯,问她:“奇怪什么啊?”
心怡没说话。”
我“往前走了两步,凑到她身边,有些不明所以的边说,边跟着她望向水面,“你今天才奇怪吧?
怎么也不……””我“突然不说话了,脸上爬满了恐惧的情绪。
水面上,没有”我“的倒影。
只有一张从没见过的,男人的脸。
你,是谁?
大地在震颤,土地如水面般荡开涟漪,不断瓦解”我“的生存空间。”
我“好害怕,想拉着心怡一起跑,想回村子大声告诉人们地震来了,可是心怡不见了。
这里,只有”我“一个人。”
我“是谁?
你,又是谁?
大地坍塌崩裂,碎土萦绕在”我“的身边,把”我“埋葬在泥土下。
沙石淹没”我“最后的求救,贯穿”我“的五脏六肺。
首到眼前被黑暗取缔。
突然!
陌生男声闯进耳畔,就像两个巴掌扇在脸上,那样清晰,还疼。
他压着嗓子带着怒气喊:“姓楼的你清醒点,你还没到来见我的时候。”
“……”这大嗓门子号丧呢?
“怎么了?”
黑暗之外,女人问。
谢央封紧皱着眉头,一声不吭,眼睛死死盯着不远处那块泥地。
野草在瘠土之上肆意生长,明明是海岛,却恍如遭遇干旱,有细微开裂。
雏菊伴随野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首至盛放。
但形状好像……蜷缩在地上的人。
这里的人互不相识,都是突然出现在这里。
他们彼此拿最大的恶意揣测所有人,却独独没人注意到这块畸形的土地。
女人走到谢央封身旁,在注意到这一角人形雏菊后,脸色变了又变。
“……这应该只是凑巧吧。”
女人抿紧嘴唇,思绪良久,才憋出这么句话安慰自己。
可谢央封闻言摇头否认了。
海风吹起他的风衣一角,雏菊下的泥土也在松动。
土地撕开狭小的缝,谢央封忽地脸色大变,迅速朝着雏菊那处跑去,“底下有人!”
炽热的血透过泥土渗出,溅在洁白的雏菊花瓣上。
泥缝里,伸出人类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