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把幽绿,却照不透墙角的黑暗。
铁链垂悬,陈玄被锁于半空,手腕被噬灵锁磨得血肉模糊,却不见一滴鲜血滴落——血珠凝成淡金色,落在地面便化作极细的篆文,如一群苏醒的蚁,悄然爬向黑暗深处。
“咔嗒。”
牢门轻响,阿苦探头进来。
他年不过十二,跛脚,背着一只竹篓。
竹盖掀开,冒出一缕热汽与苦艾草香。
“陈哥,趁热。”
他将缺口陶碗递到陈玄唇边,碗中盛着黑糊糊的汤,漂着几片枯叶,却透出奇异的甘甜。
陈玄喉结微动,只轻轻抿了一口,便觉一股暖流顺喉而下,在胸口命魂的裂缝处盘旋。
那原本如深渊般的裂痕竟微微收拢,淡金色的血线缓缓愈合。
“阿苦,这是什么?”
他的声音沙哑,带着铁锈味。
“是后山废井边的苦艾草,加了点我自己试的方子。”
阿苦咧嘴一笑,露出缺了门牙的豁口,“反正我也跛,吃不死人。”
陈玄目光柔和,却在下一瞬转为凌厉。
他抬头,望向牢房正中——常人眼中空无一物,他却看见一座九丈残碑,裂纹如闪电,碑面浮现金色篆文:《活死人经》。
碑影无声,识海却响起童音:“写字,付寿元。”
陈玄轻轻吐出一口气,舌尖咬破,一滴金血落在地面。
“我写。”
地面上的篆文仿佛被唤醒,迅速游动,排列成一行行经文。
每一笔落下,陈玄鬓角便添一丝白发;每一字成形,裂缝便收拢一分。
经文不长,共三百六十字,对应三百六十息。
当最后一字落成,白发己添半寸,锁链却发出不堪重负的***。
“咔——”噬灵锁寸寸龟裂,铁屑落地即化作青烟。
陈玄落地,赤足踩在阴水上,水面竟结出一层极薄的冰,冰下金纹流转。
阿苦瞪大眼:“陈哥,你会仙法了?”
“暂时不会,但快死了。”
陈玄一笑,抬手按住阿苦肩膀,“把耳朵凑过来。”
他低声说了三句话,阿苦脸色由惊转惧,最终咬牙点头。
“我跛,但我跑得快。”
陈玄从怀中摸出一片金色花瓣,塞进阿苦鞋底:“若我走不出这牢,你就替我去炎龙域。”
花瓣一触鞋底,瞬间消失,仿佛融入皮肉。
“咔啦——”牢门外传来铁靴踏地声,守卫换岗。
陈玄将阿苦推向暗处,自己转身,面对那九丈残碑。
碑影忽然拔高,裂纹中渗出幽蓝光芒,如一双无瞳的眼。
“第二笔,写谁的名字?”
陈玄轻声道:“李沧溟。”
地面金文骤亮,化作一道细线,穿透牢顶,首射夜空。
与此同时,玄天宗主峰之上,李沧溟蓦地按住心口,指缝间渗出金血。
他低头,看见掌心浮现一个扭曲的“衍”字,如活物般蠕动。
“开始了。”
他低笑,眼中却无笑意。
牢内,陈玄盘膝而坐,白发在幽绿火光中泛着冷光。
“阿苦,记住,七日后,生死状上的名字,会少一个。”
阿苦用力点头,跛脚却站得笔首。
“我信陈哥。”
火光摇曳,铁链落地,如一声遥远的丧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