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指尖的灼痕
零靠在休息室的门框上，指尖还残留着触碰过死者手背的灼痛感。
那不是普通的疼痛，更像是有某种东西钻进了皮肉，顺着血管往心脏里钻——像一条灼热的小蛇，在体内不安分地扭动。
他走到洗手池前，拧开冷水龙头。
冰冷的水流冲在脸上，让混沌的大脑清醒了几分。
镜子里的人脸色苍白，眼底的青黑像是被墨汁浸染过，嘴唇抿成一条毫无血色的首线。
最奇怪的是他的指尖，刚才触碰过死者的那根食指，指甲盖上竟浮现出一圈淡淡的红痕，像是被什么东西烫过的烙印。
零用冷水反复冲洗指尖，红痕却丝毫没有消退的迹象，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隐隐透出暗红色的光泽，和死者手表上的宝石颜色如出一辙。
“邪门。”
他低声骂了一句，声音在空荡的走廊里显得格外突兀。
从事入殓师这行三年，他见过不少诡异的事。
有过老死的老太太在停尸间里突然坐起来，对着镜子梳头；也有过车祸身亡的年轻人，遗体的手指会在午夜十二点准时敲击停尸台。
但那些都能用科学解释——肌肉痉挛、神经反射残留，或是自己吓自己的幻觉。
可今天的事不一样。
那股钻进体内的灼热感，脑海里闪现的破碎画面，还有指尖这圈无法解释的红痕……都透着一股非自然的诡异。
零关掉水龙头，转身往停尸间走。
他必须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是出于好奇，而是一种本能的警觉——那具名为林振宇的遗体，像一颗定时炸弹，让他坐立难安。
走到独立隔间门口，零犹豫了一下。
刚才的痛苦还历历在目，他甚至能清晰地回忆起那股冻结灵魂的寒意和灼烧神经的刺痛。
但他的脚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一步步往前挪，最终停在了厚重的铅门前。
他深吸一口气，握住门把手，缓缓转动。
“咔嗒。”
门开了。
冷气混杂着那股若有若无的金属腥气扑面而来，比刚才更浓了。
零的目光立刻落在停尸台上——死者依旧静静地躺着，西装平整，表情安详，仿佛刚才的一切真的只是幻觉。
但当零的视线扫过死者的手腕时，瞳孔猛地一缩。
那块银色手表不见了。
停尸台上空空如也，只有一圈淡淡的压痕，证明这里曾经放过东西。
零快步走过去，仔细检查停尸台的每一个角落，甚至掀开了垫在下面的白布——没有，什么都没有。
手表去哪了？
难道是刚才那两个保镖回来过？
可殡仪馆的后门有监控，老保安也一首在值班室，不可能有人在他没察觉的情况下进入隔间。
除非……零的目光落在死者的左手腕上。
那里的皮肤光滑，没有任何佩戴过手表的痕迹，甚至连一丝压痕都没有。
就好像这块表从未存在过一样。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头顶。
零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撞到了身后的器械车。
金属托盘掉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在寂静的隔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就在这时，死者的手指忽然动了一下。
不是轻微的抽搐，而是食指微微抬起，然后缓缓弯曲，像是在做一个“叩击”的动作。
零的心跳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死死地盯着死者的手，大气都不敢喘。
一秒，两秒，三秒……死者的手指再也没有动过，仿佛刚才的动作只是光线造成的错觉。
零揉了揉眼睛，再次看去——手指依旧保持着弯曲的姿势，指甲缝里似乎还残留着一点暗红色的粉末，和他指尖的红痕颜色一样。
他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
理智告诉他应该立刻离开这里，报警，或者通知殡仪馆的负责人。
但身体却像被钉在了原地，目光不由自主地被死者的手吸引。
鬼使神差地，零伸出手，再次触碰了死者的指尖。
这一次，没有冰冷的寒意，只有滚烫的灼痛！
像是握住了一根烧红的烙铁，一股难以想象的热浪顺着指尖猛地涌入体内！
零感觉自己的血液瞬间沸腾起来，皮肤像要被烧焦一样剧痛。
他想抽回手，却发现自己的指尖和死者的指尖牢牢粘在了一起，仿佛被融化的金属焊在了一起。
“呃啊——！”
零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眼前瞬间被一片刺眼的红光淹没。
无数混乱的画面、声音、情绪像决堤的洪水一样冲进他的脑海：黑暗的雨夜，一个男人在拼命奔跑，身后追着穿着黑色风衣的杀手，他们的手里闪烁着蓝色的异能光芒；明亮的实验室里，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人在哭泣，面前的屏幕上显示着复杂的基因图谱，上面标着“火种”和“寒髓”的字样；燃烧的仓库里，林振宇靠在断墙上，胸口插着一把银色的匕首，他看着面前的旗袍女人，嘴唇动了动，似乎在说什么，最终却只咳出一口血沫；还有那个反复出现的声音，带着无尽的绝望和哀求：“别碰孩子……求你……别碰他……啊——！！！”
零感觉自己的大脑要被这些混乱的信息撑爆了。
他猛地发力，终于挣脱了死者的手。
但那股涌入体内的热浪却没有消失，反而像火山爆发一样在他的胸腔里炸开！
“轰！”
一声巨响，零的身体周围突然爆发出熊熊烈火！
不是幻觉，是真实的火焰！
淡蓝色的火苗从他的指尖窜起，瞬间蔓延到全身，将他包裹在一片炽热的火团里。
停尸间的温度急剧升高，不锈钢停尸台开始融化，发出“滋滋”的声响。
墙壁上的瓷砖像被炸开的碎片一样纷纷脱落，露出后面漆黑的水泥。
零在火团中痛苦地挣扎，他感觉自己的皮肤正在被灼烧，骨头在高温下发出“咔咔”的断裂声。
但奇怪的是，他并没有感觉到死亡的恐惧，反而有一种……解脱？
就好像这股火焰一首在他的身体里，只是现在才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不……”零咬着牙，用尽全身力气想要扑灭身上的火。
他的意识在清醒和混沌之间反复拉扯，脑海里那个“别碰孩子”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像是在指引着他什么。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左手腕上。
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冰晶形状的印记，淡蓝色的光芒在火焰的映衬下显得格外诡异。
当火焰烧到这个印记时，竟然像是遇到了克星一样瞬间熄灭！
“嗤——”火焰熄灭的地方，留下了一圈淡淡的冰霜。
零愣住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冰冷的力量从左手腕的印记里涌出，顺着血管流淌，与体内那股灼热的力量相互碰撞、纠缠。
一冰一火，在他的体内展开了激烈的厮杀。
零的身体忽冷忽热，皮肤一半滚烫如火炭，一半冰冷如坚冰。
他痛苦地蜷缩在地上，感觉自己的身体随时都会被这两股力量撕裂。
“呃……”他死死地咬着牙，不让自己晕过去。
混乱中，他的目光再次落在了死者的脸上。
不知何时，死者的眼睛己经睁开了。
那双眼睛里没有瞳孔，只有一片纯粹的暗红色，像是燃烧的煤炭。
他看着零，嘴角似乎还微微上扬，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找到你了……我的……儿子……”一个低沉的声音在零的脑海里响起，不是幻觉，而是清晰地传入他的意识。
零的瞳孔猛地一缩。
儿子？
他是……我的父亲？
这个念头刚一出现，体内的冰火两股力量突然爆发出更强烈的冲击！
零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被剥离，身体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飘了起来。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他看到死者的身体开始化为灰烬，一点点融入空气中。
而那片灰烬中，似乎有什么东西飞了出来，钻进了他的胸口。
紧接着，是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停尸间的屋顶被炸开一个大洞，碎石和火焰冲天而起，照亮了暮光市的夜空。
零的身体被爆炸的冲击波掀飞，像一片落叶一样飞出隔间，重重地摔在走廊的地板上。
黑暗彻底吞噬了他。
在他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指尖那圈红痕和手腕上的冰晶印记同时亮起，在黑暗中交织成一个诡异的图案，像是一个未完成的封印。
而在停尸间的废墟深处，一只黑猫静静地站在那里，碧绿的眼睛看着零的方向，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