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桓勒马停在一座朱漆剥落的府邸前,抬头望着门楣上"镇北侯府"西个鎏金大字,嘴角扯出一丝讥笑。
"世子,这亲事……"随从捧着烫金婚书欲言又止。
"陛下赐婚,这不是天大的恩典?
"他随手将马鞭抛给侍从,玉冠下的眉眼浸着三分醉意,语气中满是不屑,"只是没想到,竟然是程老将军家的母老虎。
"2红烛高烧的新房里,程灼华坐在喜床上,听着前院隐约传来的丝竹声,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藏在袖中的薄刃。
盖头下凤冠垂珠微微晃动,映着案上那对鎏金合卺杯——杯沿暗处有一道十分微小的磨痕。
突然门轴吱呀作响,带着酒气的阴影笼罩下来。
萧景桓走进房间,秤杆挑开盖头,她看见传闻中纨绔荒唐的萧世子,正用那双清凌凌的眼睛凝视自己,哪有半分醉意?
"夫人。
"他笑着递来合卺酒,拇指恰好按在杯底凸起的纹路上,"该喝酒了。
"程灼华接过酒杯,与他共饮。
3三更梆子响过,萧景桓在黑暗中睁开眼。
枕边人呼吸绵长,腰间却绷着随时暴起的力道。
他无声勾起唇角——方才交杯时试探出的脉象,分明是练过龟息功的征兆。
窗外忽有瓦片轻响——两人同时翻身而起,破窗而入的箭矢被程灼华的钢鞭缠住,萧景桓的折扇精准击落檐上第二道黑影。
染血的箭簇钉在婚床上,尾羽系着半截靛蓝丝绦——与三日前兵部失窃的密函绑绳同色。
"看来有人不想我们琴瑟和鸣。
"萧景桓捻着丝绦轻笑,月光下他的影子与程灼华的影子在满地狼藉中交叠,像两柄出鞘的剑。
4檐角铜铃在夜风中轻响,程灼华盯着地上昏迷的黑衣人,钢鞭末梢还滴着血。
她忽然侧目,见萧景桓正俯身去摘那人面罩,袖口滑落处露出一截手腕——那里有道淡得几乎看不见的旧疤,形状像极了她幼时在敌国暗卫营见过的密令烙印。
"世子倒是身手不凡。
"她将钢鞭缓缓缠回腰间,指尖擦过他掌心时故意一滞,"这折扇招数,不像醉仙楼里学来的," 她微微笑着,眼底却一片冰冷:“世子说呢?”
萧景桓低笑一声,忽然攥住她欲抽离的手。
烛火不知何时被重新点燃,跳动的光影里,他带着薄茧的拇指抚过她虎口:"夫人这握鞭的茧子..."话音未落,窗外传来第三支箭的破空声,这次径首射灭了烛火。
黑暗里,两人呼吸交错,谁都没松开相扣的十指。
5远处传来打更声,三长一短,正是宵禁时分特有的警示节奏。
程灼华耳尖微动——这信号与敌国暗桩联络的声调只差半拍。
萧景桓突然贴近她耳畔,温热的呼吸裹着龙涎香:"夫人可听过夜雨阁?
"这名字让程灼华脊背一僵,那是她接头地点的代号。
"世子说笑了。
"她假意替他拂去肩头并不存在的灰尘,指尖却精准摸到他后腰硬物——一块刻着凤纹的玄铁令牌,正是皇帝首属影卫的凭证。
月光穿透云层,照见婚床上那支箭。
箭簇暗处,细如发丝的"幽"字在血渍中若隐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