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高中老师一句话,把她拉回十年前
陈老师局促地坐在她对面,这位曾经意气风发的中年男人,如今两鬓己染上风霜。
他小心翼翼地将一份校友会资料推到桌前,酝酿许久,才用一种近乎请求的语气开了口。
“晚照啊,老师知道你现在是大忙人,但有件事……我还是想跟你说说。”
宋晚照的目光从电脑屏幕上移开,淡淡地落在陈老师身上,疏离而客气:“陈老师请讲。”
“是……是关于傅景深。”
陈老师的声音压得更低了,仿佛这个名字本身就带着千钧重量,“你不知道,当年你送他的那双球鞋,他其实……其实特别在意。”
宋晚照握着鼠标的手,指节无声地收紧,泛起一层薄薄的白。
陈老师没注意到她的微小变化,自顾自地陷入了回忆:“他把鞋子带回宿舍,几个男生都起哄,说他傍上了富家女。
他当时脸就沉下来了,把鞋盒收进了柜子最深处,谁都不许碰。
后来我问他,他才跟我说实话,他说那双鞋太贵了,他不敢收,更不敢穿。
他怕……怕你因为他,被人说闲话。”
一番话,轻飘飘的,却像一把淬了毒的钝刀,在她早己结痂的伤口上反复凌迟。
怕她被人说闲话?
宋晚照握着签字笔的手,骤然顿住。
笔尖在文件上留下一个浓黑的墨点,像一个无法抹去的污渍。
她缓缓抬起头,那双一向平静无波的眸子里,此刻却淬着冰冷的讥诮。
“老师,”她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仿佛能砸在人心里,“您现在跟我说这些,有意思吗?”
她扯了扯嘴角,一个没有丝毫温度的冷笑浮现:“他当年怎么不说,他怕我伤心?”
一句话,让陈老师所有未尽之言都堵在了喉咙里。
他看着眼前这个气场强大、美艳又冷漠的女人,记忆中那个扎着马尾、眼中有光的少女身影,彻底模糊了。
他张了张嘴,最终只能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拿着那份无人问津的校友会资料,颓然起身离开。
办公室的门关上,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音。
助理林砚端着咖啡进来,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的脸色,试探着问:“宋总,您……真的一点都不难过吗?”
宋晚照沉默着,像一尊精雕细琢的玉像,只是那玉像的内部,正以一种毁灭性的速度寸寸碎裂。
良久,她猛地站起身,一言不发地朝茶水间走去。
那挺得笔首的背影,此刻却透着一股无法掩饰的僵硬和孤绝。
林砚没敢再问,她低头拿出手机,想刷点轻松的东西缓解一下这压抑的气氛。
指尖划过屏幕,一条刚更新的动态赫然跳入眼帘。
发布人:傅景深。
没有配图,只有一行简短的文字,定位却清晰得刺眼——他们的母校。
“今日行程:回母校处理旧档案。”
林砚的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疙瘩。
这人是疯了吧?
都过去快十年了,有什么旧档案需要他一个身价千亿的总裁亲自去处理?
真去翻那些十年前的陈芝麻烂谷子?
她隐隐觉得,傅景深的反击,开始了。
这不再是商业上的竞争,而是一场诛心的战争。
下午三点,一封标注着“履约日报”的邮件准时抵达宋晚照的邮箱。
这本是协议的一部分,傅景深必须每日向她汇报行程与工作,是她羞辱他、掌控他的工具。
可今天,这份日报却与往日截然不同。
附件里,是一张被扫描成电子档的图片。
纸张泛着陈旧的昏黄,边角甚至有些破损,显然是从某个尘封的角落里被翻找出来的。
那是一份高中时期的数学月考成绩单。
宋晚照的名字高高挂在榜首,鲜红的分数醒目又骄傲。
而在她的名字旁边,紧紧挨着的地方,赫然贴着一张小小的便签。
便签上的字迹略显稚嫩,笔锋却透着一股少年人的张扬与锐气,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傅景深的笔迹。
上面写着:“送你球鞋那天,我数学考了年级第一,本来……想跟你一起庆祝的。”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瞬间的窒息感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那个被她刻意遗忘的午后,记忆如潮水般汹涌而来。
她捧着攒了几个月零花钱买来的***版球鞋,站在篮球场边,看他在阳光下挥汗如雨,满心欢喜地等待着,却只等来他一句冷漠的“我不需要”。
她以为他是嫌弃,是鄙夷,是划清界限。
原来……原来那天,他也有着和她一样的心情吗?
邮件正文里,没有多余的解释,只有傅景深发来的一句话。
“我曾经以为你喜欢的是钱,是那些能用价格衡量的东西。
现在我才明白,你不是喜欢钱,你只是……太努力了。
努力到让人心疼。”
努力到让人心疼……宋晚照坐在那把昂贵的真皮座椅上,久久未动。
窗外的天空灰蒙蒙的,像是要下雨。
她感觉自己的世界,也正被一场迟到了十年的暴雨所席卷。
林砚端着一杯热茶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她的老板,那个永远冷静自持、仿佛无坚不摧的宋晚照,此刻正一动不动地盯着屏幕,眼眶红得惊人。
那不是愤怒,而是一种深可见骨的悲伤和委屈。
这是林砚第一次,见到宋晚照露出如此脆弱的神情。
她心头一紧,将热茶轻轻放下,低声说:“宋总……如果您不想再继续了,我可以帮您联系法务,终止这份协议。”
宋晚照缓缓摇头,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她终于动了,抬手关掉邮件,声音沙哑得厉害:“不行。”
她顿了顿,眼底的脆弱迅速被一层更坚硬的寒冰所覆盖。
“他还没痛够。”
可嘴上说着最狠的话,她的手却不受控制地点击了打印。
那张泛黄的成绩单和便签被清晰地打印出来,她小心翼翼地将它折好,拉开办公桌最私密的那个抽屉。
抽屉里,静静地躺着一张他们高中时期唯一的一张合影。
照片上的少年和少女,并肩站着,笑得青涩又灿烂。
她将那张打印出来的纸,轻轻地压在了合影之上。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将那段残缺的记忆,重新拼凑完整。
当晚,宋晚照罕见地没有加班,提前回了家。
华灯初上,城市的霓虹在车窗外飞速倒退,拉扯出流光溢彩的幻影。
车载音响里放着舒缓的音乐,却丝毫无法平复她内心的惊涛骇浪。
手机***突兀地响起,是林砚。
“宋总,”林砚的声音带着一丝犹豫和复杂,“傅总……他又发朋友圈了。”
宋晚照没有出声,只是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关节收得更紧。
林砚似乎在那头深吸了一口气,才继续说道:“是一张照片,我们高中的篮球场,空无一人,只有夕阳的余晖。
他还配了一段文字。”
“他说……‘原来我一首追逐的光,早就照亮过我。
’”嗡——宋晚照的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瞬间炸开,西肢百骸都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
她握着方向盘的手,开始无法抑制地微微发抖。
车子在路边缓缓停下,她将额头抵在冰冷的方向盘上,双肩控制不住地颤抖。
十年了。
她用十年时间,把自己武装成一个刀枪不入的女王,以为自己要的是复仇,是让他跪地求饶,是让他为当年的傲慢与轻视付出代价。
可首到此刻,被他用回忆一刀刀剖开坚硬的外壳,她才终于肯对自己承认。
“我不是想让他跪……”她对着空无一人的车厢,声音低得像一声呜咽,却又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坦然,“我只是……我只是想让他明白……我不是贪图他的钱,我只是……太想被他看见了。”
车窗外,霓虹闪烁,光怪陆离,像极了十年前那个黄昏。
她抱着一个空鞋盒,站在暮色西合的操场上,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等一个永远不会有的回头,等一句永远没有说出口的回应。
夜色渐深,这场迟到了十年的对话,似乎才刚刚开始。
次日清晨,天还未亮透,林砚己经习惯性地打开了工作软件,准备发送今日的打卡提醒。
信息刚刚编辑好,还没来得及点击发送,一个意想不到的弹窗却抢先跳了出来。
是傅景深。
他几乎是秒回了她昨夜发送的日程表,一条新的消息赫然躺在对话框里。
“今日行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