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这届鬼怪太卷了,半夜跳操还卡点空调滴水的声音像秒针。一滴。两滴。
第三滴还没落下来,我醒了。眼皮重得像压了块湿布,喉咙干得发烫。
我伸手去摸床头的水杯,指尖碰到的却是冰凉的地板。我什么时候滚下床的?
屋子里黑得不正常。不是关灯后的暗,是那种……仿佛空气都吸光了光线的死黑。
窗外本该有路灯,可现在连影子都没有,像被谁拿墨汁泼过一遍。我撑起身子,
膝盖硌在地板上,听见自己喘气声特别响。然后,我听见另一个声音。窸窸窣窣。
像是布料摩擦,又像有人踮着脚在走。我猛地抬头,看向衣柜。那扇老旧的双开门衣柜,
正微微晃动。门缝里透不出光,但我知道——有人站在后面。我屏住呼吸。下一秒,
衣柜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一只脚,踩了出来。白的。不是肤色的白,
是那种旧报纸泡了水后的泛黄惨白,脚趾蜷着,指甲盖发青。她穿了件宽大的白色连衣裙,
裙摆垂到脚踝,像是十几年前流行的款式。头发很长,湿漉漉地贴在背上,遮住了脸。
她没动。就那么站着。然后,她开始跳。原地跳。膝盖抬得不高,动作机械,
像被线吊着的木偶。一下,两下,三下……节奏稳定得诡异,像是跟着某种听不见的节拍器。
我死死盯着她,冷汗顺着脊椎往下爬。她跳了十七下。停。头缓缓转过来。头发分开一条缝。
我看不清她的眼睛。但我知道她在看我。我闭眼。再睁眼。衣柜关着。屋里静得能听见心跳。
我摸出手机,凌晨3:17。信号格是空的。我翻通话记录,发现自己昨晚十一点零三分,
拨过110。可我不记得。而且通话时长——**5分12秒**。
我从没打过这么久的报警电话。我冲进厕所,拧开水龙头,捧水往脸上泼。
镜子里的人脸色发青,眼眶发黑,嘴唇干裂。我盯着镜中的自己。三秒后。镜子里的我,
眨了下眼。而我,没眨。我后退一步,撞上瓷砖。镜中人却笑了。嘴角咧开的弧度,
比我能做到的大得多。我转身就跑,冲出厕所,冲出房间,冲下楼。楼道灯坏了,
我摸黑往下跑,鞋带松了也不管。跑到一楼,推开单元门,冷风灌进来,我才敢喘气。
外面是凌晨的城郊。荒地、碎石、几栋待拆的老楼。我的出租屋在最边上,砖墙斑驳,
窗户碎了两块,用胶带糊着。房东说这房子便宜,因为“快拆了”,所以没人住。
可我明明看见她。那个女人。在跳。像在……练什么。我站在门口,手抖得点不着烟。突然,
身后传来“咚”的一声。像是有人从楼上跳了下来。我猛地回头。三楼窗口,
一道白影一闪而过。我冲回楼上,踹开自己房门。屋里一切如常。床铺整齐,水杯在床头,
空调还在滴水。只有衣柜门,开了一条缝。我走过去,伸手要关。
指尖刚碰上门板——“别关。”一个声音说。女声。很轻,像从墙缝里渗出来的。我僵住。
“你关门,我就没地方站了。”我猛地后退,撞翻椅子。衣柜里,那女人蹲着。不是站着。
她蹲在里面,头低着,长发垂下来,盖住脸。白裙皱巴巴的,像被水泡过又晒干。
“你……你要干什么?”我声音发抖。她缓缓抬头。脸是模糊的。不是看不清五官,
而是……像被人用橡皮擦过一遍,轮廓软塌塌的,眼眶深陷,嘴唇几乎没有。“我在练。
”她说。“练什么?”“跳楼。”我脑子嗡的一声。“我得跳准。一次就成。
不然……他们不让走。”“谁不让?”她没回答,只是慢慢站起身,从衣柜里走出来。
脚步轻得像踩在棉花上。她走到阳台,拉开玻璃门。夜风灌进来。她站上阳台栏杆,
背对着外面。“你看,”她说,“我跳了十七次了。第十八次,就能成功。”“成功什么?
”“落地的时候,脚先着地。不摔烂脸。他们说,摔烂脸的,不能走。”我浑身发冷。
她忽然回头,那张模糊的脸正对着我:“你要不要也练练?”我冲过去拉她。她消失了。
像一缕烟。只剩阳台门在晃。我瘫坐在地,大口喘气。天快亮了。我翻出房东给的合同,
找到房屋地址:**青槐路37号,原城南纺织厂职工宿舍B栋302室**。我上网搜。
搜不到。换关键词:“青槐路37号 死人”。
跳出来一条本地论坛的旧帖:> 慎入半年前,纺织厂宿舍跳楼事件,死者系女工,
34岁,因厂改下岗,丈夫出轨,独居。跳楼前曾在家中反复练习跳跃动作,
邻居称“像在排练”。尸体送殡仪馆时,脸朝下,颅骨碎裂,
法医称“生前曾多次尝试跳楼未遂”。帖子里附了张模糊的照片。一个女人站在阳台,
穿着白裙,正要往下跳。脸被打了码。可那身形……和我昨晚见的一模一样。
我点开发帖人主页。ID叫:“**我女儿没死**”。最后登录时间:**三个月前**。
我翻评论。最新一条是三天前:> 楼主,37号那间房租出去了。新租客是个男的,
昨晚开始,阳台灯整夜亮着。你女儿……是不是又开始了?我盯着手机,手指发抖。突然,
屋里空调停了。滴水声也停了。安静得可怕。我抬头。衣柜门,又开了。那女人坐在里面,
低着头。她手里,拿着我的手机。屏幕亮着,正显示那条评论。她抬起脸,
声音很轻:“他们都说我疯了。”“可我只是想跳得漂亮点。”她把手机递给我。我接过。
屏幕上的评论,变成了:> 楼主,你女儿没死。她现在,和新租客住在一起。我猛地抬头。
她不见了。只有衣柜里,留下一件东西。一件旧毛衣。米白色,手工织的,
袖口有烧焦的痕迹。我认得这件毛衣。我奶奶织的。可她十年前就死了。而这毛衣,
我一直锁在老家的樟木箱里。怎么会在这里?我抓起毛衣要扔,
却发现内侧缝着一行小字:**“别让她练,她不是你妈。”**我浑身一震。
手机突然响了。陌生号码。我接起来。“喂?”一个女人的声音,沙哑,
“你是……302的新租客?”“你是谁?”“我是……那栋楼最后一个住户的女儿。
”她顿了顿,“我妈妈半年前在那里跳楼了。”“我知道。”“可她不是自杀。”她说,
“她是被逼的。”“什么意思?”“她每天晚上都听见有人在练跳楼。声音从302传来。
她去物业投诉,没人信。她说衣柜里有人,邻居笑她疯。最后她自己也开始跳……她说,
只有跳得和‘里面的人’一样,才能停下来。”我呼吸一滞。
“那你妈妈……最后跳成功了吗?”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没有。她摔烂了脸。
所以……她走不了。”“什么走不了?”“她说,摔烂脸的,会被留下来,当‘教练’。
”我手一抖,手机差点掉地。“教练?教谁?”“教下一个。”她说,“现在……轮到你了。
”电话挂了。我站在原地,冷得像掉进冰窖。衣柜里,传来轻微的响动。像是有人在数数。
**一、二、三……**我冲过去要关柜门。一只手,从里面伸出来,抓住我的手腕。滑腻,
温热,像泡过水的肥皂。她爬出来,脸还是模糊的。“该你了。”她说,“我跳了十七次,
你得从第一跳开始。”我拼命挣扎。她力气大得不像人。把我拖到阳台。栏杆冰凉。
夜风呼啸。她站在我身后,双手搭在我肩上。“记住,”她在我耳边说,“脚尖先着地。
不然……你也会变成教练。”我低头。楼下地面漆黑一片。像张开的嘴。她猛地一推。
我摔出栏杆——**砰!**我弹了回来。躺在地上,胸口发闷。阳台还在。栏杆完好。
我没跳下去。她站在我面前,歪着头。“不合格。”她说,“重来。”我爬起来就往屋里跑。
她没追。我锁门,拉窗帘,把椅子顶在门后。手机没信号。座机早就拆了。我翻出背包,
抓起身份证、钱包,准备逃。可门打不开。门把手纹丝不动。我用力砸门。“放我出去!
”没人应。只有衣柜里,传来轻轻的数数声。**十七、十八、十九……**我转身,
盯着那扇柜门。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我租这房子,是中介网上找的。合同是电子签。
我从没见过房东。而这栋楼,早就没人住了。那……是谁,把钥匙塞到我手里的?我摸口袋。
钥匙还在。铜的,老旧,齿纹很特别。我翻过来。背面刻着两个小字:**“接任”**。
我盯着那两个字,脑中闪过论坛那条评论:> 你女儿没死。她现在,和新租客住在一起。
不是“她回来了”。是“住在一起”。我缓缓抬头。衣柜门开了。她站在里面,
手里拿着那件毛衣。她把毛衣递给我。“穿上。”她说,“这是教练服。”我后退,
直到背抵住墙。她走出来,步伐轻缓。“你知道为什么选你吗?”她问。我不说话。
“因为你奶奶。”她说,“她也是教练。”我脑子炸了。“三十年前,她住这间房。
她练了二十三次,才成功。脸没烂。所以她走了。”“可她走之前,得找个接班人。
”“她选了你妈。”我呼吸停了。我妈……小时候总做噩梦,说衣柜里有人教她跳楼。
我们以为是吓的。“你妈练了十二次。”她说,“第十三次,她成功了。脸没烂。她也走了。
”“现在……轮到你了。”我摇头,想说不可能。可我想起我妈临终前,死死抓着我的手,
眼神发直:“别回老宅……别碰那件毛衣……他们……在等接班人……”我没听。
我来城里打工,租了这间房。我亲手打开了那个樟木箱。我带走了那件毛衣。
我把它穿在身上。不对。我没穿。可我现在低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
已经披上了那件米白色毛衣。袖口的焦痕,正对着我。她站在我面前,脸依旧模糊。
“开始吧。”她说,“第一跳。”她抓住我的手,带我走向阳台。栏杆冰凉。夜风呼啸。
我爬上栏杆,双腿发抖。她在我身后,双手扶着我的腰。“记住,”她轻声说,
“脚尖先着地。不然……你也会变成教练。”我闭眼。往下跳——**砰!
**我又弹了回来。躺在地上,喘气。她摇头。“不合格。”“重来。”我爬起来。
她又带我上去。**砰!**再弹回。“不合格。”“重来。”一次。两次。三次。
……第十次。我的膝盖开始流血。第十五次。我摔断了右手小指。第十七次。我开始笑。
不是哭。是笑。因为我知道,我快成功了。只要跳得够标准,脸不烂,我就能走。
我就能离开这鬼地方。我爬上去,站稳。夜风灌进毛衣袖子。我深吸一口气。跳——**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