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雏凤书院膳房打杂的孤女,他们都叫我小棒槌。雷修远是众星捧月的掌门首徒,
却独独对我好。我以为终于抓住了光。直到他将我钉上诛仙柱,
逼问那件能打败三界的至宝——建木之实。“姜黎非,你身负妖血、魔骨、人魂,三界难容。
”他声音冷得像冰锥。血顺着锁链往下淌,我却笑了。他永远不会知道,
那颗搅动三界风云的神物,早在他替我挡下天劫那夜,就融进了他的血脉里。
1诛仙柱冰冷的寒气,直往骨头缝里钻。沉重的玄铁锁链深深勒进我的手腕,
血混着能侵蚀灵力的化灵水,一滴一滴砸在白玉地砖上,洇开刺目的红。“姜黎非,
建木之实,究竟在何处?”雷修远的声音从高台下传来,像淬了冰的刀锋,刮得人耳朵生疼。
他穿着雪白无瑕的掌门弟子服,身姿挺拔如松,那张曾经让我觉得是世间最温柔的脸,
此刻只剩下清冷和疏离。过去那个挡在我身前的少年,如今是仙门最锋利的剑,
剑尖正对着我的心口。台下,黑压压站满了人。仙门长老们眼神冰冷,
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妖族的人藏在阴影里,目光贪婪地扫视着我;魔道那边更是蠢蠢欲动,
毫不掩饰他们的觊觎。他们都叫我“孽种”、“杂碎”、“三界不容的怪物”。
只因为我身上流着青丘狐妖、九幽魔族和人族的血,这在泾渭分明的三界看来,
就是最大的原罪。可就在昨晚,他还在后山禁地的山洞里紧紧抱着我,
滚烫的唇贴着我的耳朵,一遍遍低声说:“小棒槌,别怕,有我在。
”他替我硬扛下第九重天劫时,后背被劈得皮开肉绽、焦黑一片的景象,
还清晰地烙在我眼前。“雷师兄,”我费力地抬起头,扯动嘴角,尝到了血腥味,
“你想知道真相?就差……剖开我这颗心了。”他握着剑柄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捏得发白,
眼底似乎有什么东西剧烈地晃动了一下。2三个月前的雏凤书院,
没人会在意角落里那个叫“小棒槌”的孤女。我是被青丘狐族抛弃的混血,
靠着在膳房劈柴、担水、刷洗堆积如山的碗碟,才换来书院最偏僻角落一个漏风的草棚容身。
一年四季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衣,头发总是乱糟糟地用草绳胡乱绑着,
一双手掌心全是厚茧和裂口。那是个阴冷的下午,我在后山捡柴火,
撞见几只凶残的狼妖正在撕扯一头刚出生不久的幼鹿。幼鹿凄厉的哀鸣让我浑身发抖,
却动弹不得。就在我以为自己也难逃毒手时,一道清朗的喝斥声破空而来:“孽畜!
书院地界,岂容尔等撒野!”蓝影如电,剑光似雪。几个呼吸间,狼妖惨嚎着逃窜无踪。
少年收剑入鞘,转过身,朝蜷缩在树根下的我伸出手。他掌心躺着的不是符咒法器,
而是一枚用油纸仔细包着的桂花糖。“吓坏了吧?喏,甜的,压压惊。”他眉眼弯起,
像揉碎了漫天的星光,洒落在我灰暗的世界里。“我叫雷修远。
”那枚桂花糖的甜味在舌尖化开时,我几乎溺毙在他眼中的那片星光里。后来,
他会在那些世家子弟故意刁难我、把泔水泼在我身上时,不动声色地挡在我前面,
一句“同门之间,当以和为贵”便让对方悻悻离去。他会在寒夜里,
偷偷塞给我还温热的肉包子,用他精纯的灵力,小心地烘暖我冻得青紫、裂开血口的双脚。
他总是对我说:“小棒槌,别总低着头,你值得更好的。”可每次他靠近,
我贴身藏在怀里、从不离身的那枚冰凉坚硬的黑色鳞片,就会发出针扎似的灼痛。
娘亲咽气前,枯瘦的手死死攥着我,把这片鳞按进我掌心,气息微弱却无比坚决:“藏好它!
死也不能让人知道你的身世!否则……大祸临头!”雷修远的好,像温暖的潮水,
一点点冲垮了娘亲用生命筑起的堤防。他带我去最高的山峰看云海翻腾,
给我讲四海八荒的奇闻异事,讲他除魔卫道的志向。有一次我脸上沾了灶灰,他伸出手指,
很轻很轻地帮我擦掉,指尖的温度烫得我心头一颤。他看着我,叹息轻得像羽毛:“小棒槌,
你的眼睛里,有星星啊。”那次他为了帮我采摘一味疗伤的草药,
被守护的毒火蜥喷出的烈焰灼伤了手臂,伤口深可见骨,焦黑一片。我吓疯了,
什么都顾不上了,一把扯下颈间用红绳系着的黑色鳞片,
催动体内那股我拼命压抑的、源自魔族的禁忌力量,强行引动寒泉为他冲洗伤口、降温疗伤。
黑气缭绕在我指尖,伤口在寒气中快速止血结痂。雷修远没有喊痛,
只是死死盯着我掌心还未完全褪去的黑色鳞纹,眼神深得像不见底的寒潭:“这是什么?
”“是……是我捡的护身符,可能……有点邪门。”我慌乱地想把手藏到身后。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会立刻拔剑。最终,他只是伸出手,
像往常一样揉了揉***枯的头发,声音有些哑:“以后,别轻易在人前用这股力量,很危险。
”那一刻,他掌心的温度和他话语里那点隐秘的担忧,成了我沉沦的毒药。
我以为他是刺破我无边黑暗的光,却忘了光越亮,照出的影子就越浓黑。3平静的日子下,
暗流汹涌。膳房管事私下议论,说最近三界不太平,仙门和魔道在边境摩擦不断,
妖族也蠢蠢欲动。起因似乎是为了争夺一件上古时期就失落的神物——“建木之实”。
传说那是天地初开时支撑世界的神树建木所结的唯一果实,蕴含着创生与毁灭的本源力量,
得之可得无上伟力,甚至能重定三界秩序。天音门掌门,也就是雷修远的师尊玄诚子,
近年来一直在暗中搜寻其下落,甚至因此与魔道、妖族的一些势力有过秘密接触。
这些流言让我怀里的鳞片时常隐隐发烫,心中不安。4诛仙柱下,
一个尖利刻薄的女声猛地刺破死寂:“雷师兄!别被这妖女迷惑了!她最会装可怜!
快用真言咒,逼她说出神物下落!”说话的是刘梦芮,天音门掌门的掌上明珠。
她痴恋雷修远,自从我在书院得到雷修远一丝半点的关注,
她的鞭子就总是“不小心”抽到我身上,各种刁难更是家常便饭。
雷修远仿佛没听见刘梦芮的叫嚣,他的目光像钉子一样钉在我脸上,
声音绷得极紧:“姜黎非,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交出建木之实,念在……往日情分,
我向师尊求情,留你魂魄转世轮回。”往日情分?心口那道被他剑气扫过留下的伤疤,
猛地抽痛起来,痛得我几乎窒息。几天前,我体内被诱魔草激发的魔气彻底失控,
仙门布下天罗地网围捕。是他,我最信任的雷修远,亲手引动了威力最强的缚魔阵,
将毫无防备的我打落万丈悬崖!若不是娘亲留下的那片本命鳞在最后关头护住了我的心脉,
我早已摔得粉身碎骨。“情分?”我咳着血沫,低低地笑起来,笑声嘶哑难听,
“雷师兄说的情分,是从你‘偶遇’我开始,就算计好的吗?”他瞳孔骤然收缩,
脸上血色瞬间褪尽。记忆如潮水般翻涌。那些恰到好处的“偶遇”,他精准及时的“维护”,
越来越难以压制的魔气暴走……源头都指向他某次“不小心”遗落在***棚边的那支凝神香!
后来我才知道,那香里混入了极其罕见的“诱魔草”,能像慢性毒药一样,
一点点诱发我拼命压制的魔族血脉之力。“雏凤书院清修之地,向来以净化魔气著称。
若非早有预谋,谁会随身携带这种专门诱使魔气显形的凝神香?”我盯着他,一字一句地问。
高台主位上,一直闭目养神的天音门掌门玄诚子,几不可察地掀了下眼皮,目光如电。
雷修远的脸彻底灰败下去,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
那双曾盛满星光的眸子里,只剩下荒芜的冰原,寸草不生。“是。
”他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从第一次在后山,
看到你低头时颈后那片青丘王族特有的、月牙形的银色逆鳞开始,我就知道,
你就是师尊要找的‘钥匙’。只有同时继承了青丘王族血脉与高等魔族力量的后裔之魂,
才能感应到建木之实被封印的所在。”原来如此。那点微弱的、支撑我活下去的光,
彻底熄灭了。只剩下无边的寒冷和绝望。5锁魂钉狠狠刺穿琵琶骨的剧痛,
也没能压***内骤然爆发的、狂暴到极致的力量!血液在血管里沸腾咆哮,
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雷修远那滴蕴含真言咒法力的血,滴落在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