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在枕头底下疯狂震动,嗡嗡作响,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疯狗。我,林野,
宿醉的脑袋像是被重型卡车来回碾压了十遍,
又被塞进滚筒洗衣机里加了漂白剂狂甩了一个小时。太阳穴突突地跳,
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整个颅骨深处那种沉闷的、带着回响的钝痛。
喉咙干得像撒哈拉沙漠的沙丘,连咽口唾沫都刮得生疼。昨晚……公司团建……后来呢?
记忆像被浓雾笼罩的沼泽地,一片模糊,
只零星漂浮着几个不堪回首的碎片:震耳欲聋的音乐,同事们扭曲的笑脸,
一杯接一杯被硬塞过来的金黄色液体……还有苏晚。对了,
苏晚那张精致但写满“你是个傻逼”的脸在混乱的画面中一闪而过。
“嘶——”我痛苦地呻吟一声,摸索着把手机掏出来。屏幕亮起的瞬间,
差点把我残存的视力直接送走。眯缝着眼睛,费力地聚焦。解锁,
点开那个疯狂刷屏的、标着星耀科技-全员嗨皮群的消息框。
99+的红色数字刺得眼疼。最新一条消息是王胖子发的,
一个硕大的、闪着金光的“卧槽”表情包,紧跟其后的是一个视频链接。
手指不受控制地点了下去。缓冲的小圆圈转得我心烦意乱。几秒后,画面清晰起来。
场景很熟悉,正是昨晚那个KTV的豪华大包间。镜头有点晃,明显是偷拍视角。
画面中心是我,林野,平日里人模狗样、号称策划部定海神针的林总监。
此刻的形象……简直惨不忍睹。我瘫在宽大的沙发里,领带歪歪扭扭地挂在脖子上,
像条死蛇。衬衫扣子崩开了两颗,头发乱得像顶了个鸟窝。脸颊通红,眼神迷离,
嘴角还挂着一丝……呃,疑似口水的亮晶晶痕迹。整个人散发出一种“我已喝高,
天下无敌”的傻气。背景音是鬼哭狼嚎的歌声和同事们憋不住的哄笑。然后,我开口了。
声音被酒精泡得又沙又飘,还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作呕的得意洋洋:“……你们懂什么?
嗝……哥的魅力,那是经过时间考验的!就我们公司……那谁?对,苏晚!
市场部那个苏总监……嗝……你们以为她……她为什么对哥的项目那么上心?
为什么……嗝……上次甲方那杯咖啡泼我身上,她第一个冲过来擦?
”画面外有人起哄:“哟,林总监,展开说说!”我仿佛受到了莫大的鼓舞,猛地一挥手,
差点把自己从沙发上晃下去,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酒后的豪迈或者说愚蠢:“展开?
还用展开?!哥告诉你们!她苏晚……她苏晚暗恋我!十年!整整十年!
从穿开裆裤那会儿就开始了!懂不懂什么叫青梅竹马?懂不懂什么叫情深……嗝……似海!
那咖啡渍……那就是爱的证明!”轰——!我感觉全身的血液瞬间冲上了头顶,
然后又“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连脚底板都凉透了。头皮阵阵发麻,
每一根头发丝都仿佛要竖起来尖叫。昨晚的记忆碎片,尤其是关于苏晚的部分,
像被按了快进键的幻灯片一样在脑子里疯狂闪回。那张冷若冰霜、写着“你死定了”的脸,
越来越清晰……“要完……” 我喃喃自语,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
“这下彻底……死定了……”就在这时,一阵惊天动地的砸门声如同密集的鼓点般响起,
狂暴地冲击着我脆弱的耳膜和更脆弱的神经。那声音根本不是在敲门,
分明是有人想把整扇门连同门框一起从墙上砸下来!“林!野!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
给我滚出来!”是苏晚!那声音穿透厚重的门板,裹挟着滔天的怒火和凛冽的杀气,
像一把淬了冰的尖刀,直直捅进我宿醉混沌的脑子里。我吓得差点从床上滚下去,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我手忙脚乱地滚下床,赤着脚,
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在公寓里乱窜。怎么办?躲哪里?衣柜?不行太小!床底?塞不进去!
阳台?那不就是自投罗网吗!砸门声越来越急促,越来越狂暴,
伴随着苏晚咬牙切齿的怒吼:“林野!再不开门!我报警告你诽谤加性骚扰你信不信!
我让你明天就卷铺盖滚蛋!滚出星耀!滚出这个城市!滚回你姥姥家啃老去!”最后通牒!
绝对的!我毫不怀疑以苏晚的性格和能力,她说得出,就一定做得到。那份视频,
加上她添油加醋的控诉,足够让我身败名裂,职业生涯彻底完蛋。我深吸一口气,
带着一种奔赴刑场的悲壮感,哆哆嗦嗦地蹭到门边。指尖冰凉,抖得几乎握不住门把手。
我咽了口根本不存在的唾沫,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拉开了门——门外站着的苏晚,
形象比视频里宿醉的我好不到哪里去,甚至更具视觉冲击力。
她显然也是刚从宿醉中挣扎出来,脸色苍白得吓人,眼底挂着浓重的青黑,
平时一丝不苟的栗色长发此刻有些凌乱地挽在脑后,几缕碎发垂在颊边。
她身上还穿着昨晚参加团建的那套精致的小西装套裙,只是此刻皱巴巴的,
沾染了些可疑的酒渍。但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她手里高举着的东西——一个沉甸甸的、边缘闪着冰冷金属光泽的平底锅!
锅底正对着我的脸,仿佛随时准备给我来个物理超度。
她那双漂亮的杏眼此刻燃烧着熊熊怒火,死死地盯着我,
眼神锐利得能在我脸上剜下两块肉来。“十、年、暗、恋?”苏晚几乎是咬着后槽牙,
一字一顿地挤出这几个字。她举着平底锅的手臂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
锅底离我的鼻尖只有不到十公分的距离。“林野!
你脑子里那点可怜的脑浆是不是被昨天晚上的酒精彻底泡发霉了?!
还是被门夹了被驴踢了被狗啃了?啊?!
”冰冷的金属气息混合着她身上残留的淡淡酒气和愤怒的气息扑面而来。
我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感觉后颈的汗毛全都炸了起来。求生的本能瞬间压倒了一切。
“晚姐!姑奶奶!祖宗!”我双手抱头,身体尽可能地蜷缩起来,
声音因为恐惧和宿醉而变调,听起来惨兮兮的,“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喝多了!我胡说八道!我满嘴跑火车!我就是个混账王八蛋!
”我语无伦次地认错,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试图后退,想拉开和那致命锅底的距离。
“视频!我马上删!我发誓!我立刻!马上!现在就删!当着你的面删!删干净!
保证一张截图都不留!”我慌乱地摸口袋找手机,手抖得厉害,手机差点掉地上。“还有!
请吃饭!赔罪!地方随你挑!米其林三星!法餐日料!满汉全席!只要你消气!
把我当个月光族吃破产都行!”我几乎是喊出来的,声音带着哭腔,“求你了晚姐!
先把这……这武器放下好不好?有话好好说!冲动是魔鬼啊!”苏晚举着平底锅,
就那么冷冷地、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神像在看一摊不可回收的垃圾。
她那因为愤怒而急促起伏的胸口慢慢平复下来,脸上的暴怒奇异地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封般的冷静,一种山雨欲来的死寂。这比刚才的暴怒更让我心头发毛。
公寓里只剩下我粗重紧张的喘息声。她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扯了一下,
勾起一个没有半分温度、甚至带着点残忍意味的弧度。“删视频?请吃饭?”她的声音很轻,
却像淬了毒的冰针,扎得我浑身一激灵,“林野,你觉得闹出这么大个笑话,
的专业、冷静、不近人情的总监形象一夜之间变成别人茶余饭后‘十年暗恋痴心女’的笑柄,
一顿饭就能了结?”我被她看得头皮发麻,喉咙发紧,
只能干巴巴地辩解:“我……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喝断片了……”“喝断片?
”苏晚嗤笑一声,那笑声冷得像冰碴子,“喝断片就能不负责任了?就能把别人推进火坑了?
”她往前逼近一步,平底锅虽然没再往前伸,但那股无形的压迫感更强了。“你知不知道,
就因为你这张破嘴,我上午刚谈好的那个并购案,对方老总看我的眼神都变了!
话里话外全是调侃!这单子要是黄了,林野,我扒了你的皮都算轻的!
”我的心彻底沉到了谷底。完了,捅破天了。苏晚把事业看得比命还重,
我这次是真的踩了她的死穴。我彻底蔫了,像霜打的茄子,耷拉着脑袋,
声音细若蚊呐:“那……那你说怎么办?只要我能做到……倾家荡产都行……”苏晚没说话,
只是用那双冰冷的、带着审视意味的眼睛,像扫描仪一样,把我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
仔仔细细地刮了一遍。那目光,像是在评估一件即将被送入屠宰场的牲口价值几何。
时间仿佛凝固了。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我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
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流。终于,她像是评估完毕,红唇轻启,
吐出了那句让我魂飞魄散的话:“行啊。”她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跟我结婚。”“哈?!”我猛地抬起头,眼珠子差点从眼眶里瞪出来,
嘴巴张得能塞进一整个鸡蛋。宿醉的头痛和眼前的惊吓让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听,
或者酒精中毒导致了永久性脑损伤。“结……结婚?!”我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八度,
尖锐得变了调,“苏晚!你……你也喝多了还没醒酒是不是?!还是被我气疯了?!我们俩?
结婚?!开什么星际玩笑!”“你看我像在开玩笑吗?”苏晚面无表情,眼神锐利如刀,
那口平底锅还稳稳地握在她手里,仿佛随时准备给我物理清醒一下。“林野,现在全公司,
甚至半个圈子都在传我苏晚对你痴心一片,苦恋十年,卑微到连你衣服上的咖啡渍都抢着擦!
我的专业形象、职业信誉,因为你那张破嘴,一夜之间碎成了二维码!你觉得除了这个,
还有什么办法能最快、最彻底地堵住所有人的嘴?
”她的逻辑冰冷得像机器:“‘暗恋十年修成正果’,
听起来是不是比‘女方单方面倒贴被当成笑料’体面一万倍?
是不是瞬间就把一场荒唐的闹剧,扭转成一个……嗯,还算浪漫的职场佳话?
那些等着看我笑话的人,下巴都得惊掉!那个并购案的老总,说不定还会夸我们公司氛围好,
员工关系和谐稳定!”我被她这套“危机公关”的理论砸得晕头转向,脑子嗡嗡作响,
试图找出漏洞:“可……可这是假的啊!是演戏!骗得了别人一时,还能骗一辈子?
迟早要穿帮的!”“三个月!”苏晚斩钉截铁,竖起三根手指,“只需要三个月!
足够我把那个并购案彻底敲定落袋为安,也足够让这波流言的热度自然冷却下去。三个月后,
我们‘性格不合,和平分手’。理由我都替你想好了,‘林总监专注事业,无心家庭’,
或者‘苏总监太过强势,男方压力过大’。随便选,保准体面收场,谁也说不出闲话。
”她顿了顿,眼神里闪过一丝不容置疑的狠厉:“当然,你要是敢在这三个月里给我搞砸了,
或者管不住你那破嘴到处乱说……”她的目光意有所指地往下扫了一眼,
手里的平底锅也跟着微微下压了一个角度。我顿时感觉某个关键部位一阵凉飕飕的寒意,
下意识地夹紧了腿,冷汗唰地又冒了一层。“三个月……假结婚……”我喃喃自语,
大脑CPU彻底过载,宿醉加上惊吓,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荒谬感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就因为喝多了吹了个牛,就要把自己搭进去演三个月的“新郎”?
“我……”我张了张嘴,还想垂死挣扎一下。“你只有三秒钟时间考虑。
”苏晚的声音毫无波澜,开始倒数,“三……”平底锅的金属寒光刺痛了我的眼睛。
“二……”并购案黄了苏晚会杀了我,
现在拒绝她手里的平底锅下一秒就会拍到我脸上……“一……”“成交!
”我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带着绝望的破音,“结!我结!姑奶奶你说怎么结就怎么结!
”苏晚脸上那副冻死人的表情终于松动了一丝,她缓缓放下了高举的平底锅,
但眼神里的警告意味丝毫未减。“很好。”她点点头,仿佛完成了一项商业谈判,
“明天上午九点,带上你的户口本和身份证,民政局门口见。迟到一秒钟,后果自负。
”说完,她看都没再看失魂落魄的我一眼,利落地转身,高跟鞋踩在走廊光洁的地砖上,
发出“嗒、嗒、嗒”清脆而冷酷的声响,如同敲在我的神经末梢上,渐行渐远。
留下我一个人,靠着冰冷的门框,双腿发软,缓缓滑坐到地上。脑子里一片空白,
只剩下一个念头在疯狂盘旋:我……我明天就要“结婚”了?
和一个举着平底锅威胁要阉了我的青梅竹马?这他妈的到底是什么魔幻现实主义人生?!
---三天后。我像个提线木偶一样,被苏晚雷厉风行地拖进了民政局。拍照的时候,
摄影师喊“新郎笑一笑”,我努力扯动嘴角,挤出的笑容大概比哭还难看。
旁边的苏晚倒是笑得端庄得体,标准的新娘模板,只有我知道,她挽着我胳膊的手,
指甲都快掐进我肉里了。钢印“咔哒”一声盖在红本本上的瞬间,
我感觉自己签的不是结婚证,而是一份为期三个月的卖身契。领证当晚,苏晚就拖着行李箱,
堂而皇之地登堂入室,正式进驻了我的单身公寓——现在是我们名义上的“婚房”。
“砰”的一声轻响,一个硬邦邦的文件夹被甩在客厅的玻璃茶几上,滑到我面前。
我正瘫在沙发上,试图消化自己已婚虽然是假的这个事实,被这动静惊得坐直了身体。
“这是什么?”我狐疑地拿起文件夹。苏晚双手抱胸,站在茶几对面,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灯光在她脸上投下冷硬的阴影,像一尊美丽而不可侵犯的复仇女神像。“《约法三章》。
”她言简意赅,声音毫无温度,“签了它,我们的‘合作’才能正式开始。”我翻开文件夹,
白纸黑字,打印得清清楚楚,
条理分明:约法三章临时婚姻关系期间第一条:领土划分主卧归苏晚所有,
林野未经许可不得踏入一步。违者,一次警告,二次罚款当月全部生活费。
次卧原书房归林野所有,需保持基本整洁。客厅、厨房、卫生间为公共区域,
使用后必须恢复原状。
面前做出任何超越普通同事/朋友界限的亲密举动如牵手、拥抱、接吻、使用爱称等。
违者,视为严重违约。在必要场合如应付父母、公司聚会等需扮演恩爱夫妻时,
尺度由苏晚严格把控,林野需无条件配合,不得加戏、抢戏或擅自发挥。
禁止带任何异性包括但不限于同事、朋友、同学进入公寓。违者,后果自负。
第三条:核心条款本协议为临时性合作契约,双方仅为名义夫妻关系,
任何一方不得以任何形式、任何理由试图越界。特别警告:林野如违反本协议核心条款,
对苏晚有任何实质或意图上的越界行为包括但不限于言语骚扰、肢体接触等,
苏晚保留采取一切必要手段维护自身权益的权利,
包括但不限于物理阉割使用厨房刀具或其它趁手工具、法律诉讼、社会性抹杀等。
甲方:苏晚乙方待签:_________我的目光死死钉在最后那条“核心条款”上,
尤其是“物理阉割”那几个加粗的黑体字,感觉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某个关键部位条件反射性地隐隐作痛。“这……这第三条……”我抬起头,声音有点发颤,
“是不是有点……过于血腥暴力了?和谐社会,咱们能不能……文明一点解决问题?
”苏晚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笑意,眼神却锐利如刀锋,
慢悠悠地扫过我下半身。“血腥?暴力?”她轻轻哼了一声,“林野,
这是给你最直观、最有效的威慑。让你那点可能存在的、不安分的小心思,
彻底烂死在萌芽状态。签,还是不签?”她的目光带着实质性的压力,仿佛在无声地倒数。
我毫不怀疑,只要我说一个“不”字,下一秒她就会从厨房抽出那把闪着寒光的菜刀。
我咽了口唾沫,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了一下。人在平底锅和菜刀下,不得不低头。
我认命地抓起茶几上的签字笔,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
在乙方那栏签下了我这辈子最屈辱的两个字:林野。苏晚满意地抽走文件夹,
像收起一份重要的商业合同。“记住上面的每一个字,林先生。”她转身走向主卧,
背影决绝,“尤其是第三条。晚安,祝你好梦。”主卧的门“咔哒”一声关上,
落锁的声音清晰无比。我瘫在沙发里,看着天花板,感觉自己签的不是协议,是生死状。
未来的三个月,每一步都像在刀尖上跳舞。我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以及更关键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