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多度的夜,T恤拧得出水,贴在背上像块刚剥的人皮。
十平米出租屋是个桑拿房。
他冲了个冷水澡,关花洒的瞬间,热气“轰”地反扑过来,裹得人喘不上气。
空调遥控器按得快散架,风口只敢吐热风,活像个嘲讽的屁——还是带蒜味的那种。
“操,又坏了,还让不让人活了。”
周南森骂了句娘,光着膀子往床上倒,床垫子也热得让人糟心,翻了个身,他把后背抵在墙上,刚沾上点凉意,汗又顺着脊椎往下淌。
深夜意识昏沉间,手一伸,没摸到熟悉的墙皮,反倒撞上一团温软。
软得像刚剥壳的大号嫩鸡蛋,还带着点若有若无的脂粉香。
周南森头脑发懵,嘴角先笑了——前女友总爱枕他胳膊睡,分手后这手感成了绝响。
他无意识地捏了捏,嗯,比记忆里更软……“啊——鬼啊!”
尖叫像电钻捅进耳朵。
周南森猛地睁眼,黑暗里一道白影“噌”地弹起,襦裙扫过他脚踝,撞开门时带起的风,裹着股柴火味。
身下是硬邦邦的土疙瘩,鼻尖是柴火味味混着干草香。
眼睛适应了黑暗后,看清了周遭:低矮的房梁挂着个破篮子,墙角堆着柴火,对面是糊着纸的木窗。
这哪里是自己的出租屋?
“操,穿了?”
这念头刚冒出来,周南森自己先笑了——肯定是外卖送多了,脑子烧糊涂了。
他掐了把大腿,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不是梦。
冷汗“唰”地下来了。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只穿了条平角短裤,两条腿光溜溜的。
这要是被人当成流氓……正慌着,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夹着姑娘的啜泣。
门“吱呀”开了道缝,一盏油灯探进来,灯后是个举菜刀的大汉,刀刃在昏光里泛着森森寒光,手劲攥得指节发白,瞧着就带着股拼命的狠劲。
他身后的姑娘低着头,露出来的脖颈红得像被煮过,正是刚才被他摸醒的人。
父女俩的眼神像看鬼似的,首勾勾盯在他身上。
汉子的喉结动了动,声音发紧:“你……是人是鬼?”
周南森咽了口唾沫,往后缩了缩,结结巴巴地说:“大、大叔……美女……我不是鬼……我是……”他卡壳了——总不能说自己是2025年的社畜,空调坏了靠墙续命,结果续到这里来了?
“看来是身穿,这可怎么办啊?
搞不好要出人命啊!”
周南森脑海里想着。
姑娘猛地抬眼,余光扫到他光裸的上身,“喊——”了一声捂紧脸,转身又就跑,脚步声跺得地面咚咚响,像是要把地皮踩穿。
大汉推开门,举着油灯往前挪了挪,昏黄的光把他的影子投在墙上,忽大忽小。
周南森这才看清,他手背上青筋暴起,菜刀抖得像打摆子:“此乃大唐幽州地界!
你……你是胡人?
为何***衣衫?!”
大唐?
幽州?
周南森脑子里“嗡”的一声,像被人闷棍打了。
他低头看看自己的短裤,又看看汉子粗布的袍子、想想姑娘的襦裙——在古人眼里,他这打扮,跟光***也差不了多少。
“我、我不是胡人……”周南森急得想解释,可话到嘴边又卡住了。
总不能说自己是从一千年后穿过来的吧?
汉子举着灯往前凑了半步,油灯的光晃在他脸上,能看见他额头的冷汗。
“你若不实说,休怪我菜刀不认人!”
周南森看着那把磨得锃亮的菜刀,又看了看门外黑沉沉的夜,突然觉得,刚才那坏了的空调,好像也没那么难熬了。
“你别过来哦,有话好好说,你听我狡辩,不……你听我解释。”
周南森一边说着,一边往后退,好像要找一条逃跑的路,可后边除了土坯墙,什么都没有。
那把菜刀的寒光还在眼前晃,老头攥着刀的手青筋暴起,指节泛白,一步步朝他走来。
周南森只能扶着墙摸啊摸。
指尖摸到块夯土,比别处光滑,像被人摸了几十年。
大汉己逼到炕沿,眼里的红血丝混着恐惧与凶狠,猛地一蹿扑上来,菜刀寒光首劈周南森面门——“扑通”一下,伴随白光一闪,周南森摔在了自己的弹簧床上。
“回来了,哈哈,回来了!
吓死爹了!”
周南森好像捡回来一条命,赶紧打开灯。
这坏掉的空调好像也能忍了,热就热一点吧,如果真穿越到了古代,自己立马得凉。
虽然自己是985经济学高材生,但就大学那点知识,放在古代,压根屁都不是。
还真以为小说里写的那些是真的?
完全不可能,真实的穿越,99.99%的概率落地成盒。
不过回想起刚刚的情形,也不像是做梦。
不可能是做梦,现实和梦境还是能分清的,那是怎么回事?
真的能穿越吗?
周南森可是个唯物论者,从不信什么牛鬼蛇神。
可此刻的周南森,却不敢再摸那堵墙,怕自己再穿回去,只是用手指戳了戳,好像没反应。
突然他又想起了什么。
那个大汉不会穿越过来吧?
我的个乖乖,不会吧?
不可能吧?
如果他真穿越过来,我立马出去,然后锁门,再拨打110。
警察来了绝逼得写篇《年度最离谱警情报告》。
另一边,王铁柱一刀劈在了墙里,看着那个奇怪的人突然消失,拿着昏暗的煤油灯看了又看,找遍了整个房间也没看见有人。
真的是奇了怪了!
怎么突然消失了?
难不成真的闹鬼了?
于是让女儿睡另一间房,就把这间房反锁了。
父女俩一夜也没合眼,周南森也一夜没合眼,想了很多。
最终决定,还是要再穿越去看看,因为穿越有无穷的机会,如果能成为两界的倒爷,自由穿梭,那自己的人生岂不是起飞了?
第二天一早,他跟打了鸡血似的冲进超市。
大米白面塞半袋,饼干糖果往死装,最后摸了把打火机和几根火腿肠——这玩意儿在古代,不得算“仙肉”?
为了避免再被当成“光腚的鬼”,他套了件长袖卫衣,大夏天捂得像个粽子,对着镜子一看:嗯,像个刚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神仙。
理由都编好了:“贫道南森,自天上而来,特来体察……”不对,还是说“南神使者”吧,显得更洋气。
准备妥帖,周南森深吸一口气,对着墙冲刺——“咚!”
额头撞出个包,眼冒金星。
“怎么穿不过去了?
不会真的是做梦吧!
我去,自己真的是糊涂了,穿越这种事都信。”
周南森自言自语,但还是在墙上摸来摸去,试图寻找那一丝的可能性。
回想起昨天的两次穿梭,周南森在可能的地方一首按啊按。
啪白光再闪,这次是结结实实的狗吃屎,摔在土炕上的动静,惊得房梁上的老鼠都跑了。
周南森啃着一嘴土,乐了:“他娘的,还真能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