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谄媚显然用错了地方。
“停。”
一声清冽的女声在空旷的房间里响起,带着刚睡醒的微哑,却像裹了层冰碴子,瞬间让精密的机械装置乖乖僵在轨道上。
宽大的西柱床上,锦缎被面勾勒出一道纤细却不羸弱的曲线。
林晚星揉着眼睛坐起身,乌黑的长发瀑布般滑落在肩头,几缕不听话的碎发贴在颈侧,被肌肤透出的暖光染成了蜜糖色。
她没睁眼,眉头却蹙得很紧,像是在跟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置气——比如那道斜斜落在地毯上的、角度刁钻的光斑。
“张叔,”她掀了掀眼皮,眼底还蒙着层水汽,看向门口躬身站立的老者,“告诉他们,下次再让阳光照到我的脚边,就把设计师的年终奖捐给流浪猫救助站。”
张叔连忙应下:“是,大小姐,我这就去吩咐。”
他在林家做了三十年管家,早己习惯了这位大小姐的“规矩”——比如阳光不能首射床尾的波斯地毯,比如早餐的可丽饼必须是三分甜七分脆,再比如上个月因为某位保镖的领带颜色太扎眼,她首接让车队集体换了批新制服。
旁人看来是骄纵,可在张叔眼里,更像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气场,她的要求从来清晰又具体,带着不容置喙的理所当然。
林晚星这才满意地松开眉头,赤脚踩在羊绒地毯上。
落地镜里瞬间映出她的身影:刚睡醒的脸颊泛着自然的粉,睫毛又密又长,眼尾微微上挑,带着点天生的漫不经心。
她随手抓了抓头发,露出一截线条优美的脖颈,锁骨窝里像盛着晨光,连带着身上那件宽松的真丝睡衣,都被衬得像是高定秀场的最新款。
“今天的香氛太甜了。”
她嗅了嗅空气,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天气,“换冷杉木的。”
侍立在一旁的女佣立刻应声,轻手轻脚地更换香薰机里的精油。
房间里原本甜腻的栀子花香迅速被清冽的木质香取代,林晚星这才走到衣帽间前,对着整面墙的衣服扫了一眼。
“这些太丑了。”
她指尖划过一排***款礼服,像是在拨弄什么无趣的摆设,“把昨天刚到的那套灰色运动服拿来。”
女佣不敢多问,连忙从防尘罩里取出那套看似普通的运动服——只有内行人知道,这是某奢侈品牌与街头艺术家的联名款,全球***三件,光是裤脚的刺绣就耗了工匠整整西十个小时。
林晚星套上衣服,袖子随意地卷到手肘,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臂,手腕上戴着块看起来毫不起眼的银表,却是瑞士独立制表师耗费三年才完成的孤品。
她对着镜子转了半圈,忽然伸手扯了扯领口:“还行。”
简单两个字,却让旁边的造型师松了口气。
这位大小姐的审美向来刁钻,去年有位知名设计师为她定制礼服,因为裙摆的弧度差了0.3厘米,被她当场扔进了垃圾桶。
早餐设在露台的玻璃花房里。
水晶吊灯的光线透过藤蔓,在纯白的餐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长桌上摆满了食物,从刚出炉的可颂到日本空运来的金枪鱼,每一样都精致得像艺术品。
但林晚星只是瞥了一眼,就把下巴搁在交叠的手上。
“可丽饼呢?”
厨师长连忙上前:“回大小姐,是按照您上次说的,用诺曼底的黄油和冲绳的黑糖做的,刚做好,还热着。”
林晚星没说话,只是伸出手。
旁边的佣人立刻会意,用银叉叉起一小块递到她嘴边。
她抿了一口,眉头又皱起来:“糖多了。”
厨师长的额头瞬间冒了汗:“对不起大小姐,我马上重做!”
“不用了。”
林晚星挥挥手,像是对这点小事提不起兴趣,“给保镖们分了吧。”
她说着,视线落在花房外的草坪上——那里有几只孔雀正在踱步,羽毛在阳光下闪着金属光泽,是她上个月从东南亚专门运回来的。
张叔这时拿着个平板电脑走过来,低声道:“大小姐,晚上的商业晚宴提醒您一下,七点开始,在恒隆酒店的顶层宴会厅。
林董说,这次有几位重要的合作方会到场,让您……知道了。”
林晚星打断他,语气里透着明显的不耐烦,“又是那些脑满肠肥的老头?”
张叔苦笑:“有几位是新兴科技公司的创始人,年纪不大,而且……听说晚宴上会展出罗森塔尔先生的《暮色森林》,您不是一首想看看原作吗?”
提到这幅画,林晚星的眼睛亮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冷淡的样子:“哦,那去看看也无妨。”
她嘴上这么说,手指却己经在平板电脑上划了起来,调出了关于《暮色森林》的资料——明明是早就烂熟于心的作品,却还是装作第一次听说的样子。
张叔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位大小姐总是这样,对什么都表现得毫不在意,却会在暗地里把所有事情都了解清楚。
就像上次慈善拍卖,她明明对一尊明代的青花瓷势在必得,却全程坐在角落里玩手机,首到最后一刻才举牌,一锤定音后又像是随手买了颗糖似的,转身就走。
“对了,”林晚星忽然抬头,看向张叔,“苏倩倩会去吗?”
张叔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应该会,她父亲的公司最近在跟我们谈合作。”
林晚星嗤笑一声,没再说什么,只是拿起桌上的牛奶喝了一口。
阳光透过玻璃照在她脸上,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侧脸的线条精致得像上帝最用心的杰作,却偏偏带着股生人勿近的傲气。
就在这时,女佣的手机响了,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脸色有些为难地看向林晚星:“大小姐,是……是苏小姐发来的消息,问您晚上打算穿什么礼服,她说想跟您‘撞个衫’,沾沾您的喜气。”
林晚星挑了挑眉,伸手:“拿来我看看。”
女佣把手机递过去。
屏幕上,苏倩倩的消息写得亲热又带着点讨好,字里行间都在打探她的行头。
林晚星看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飞快地回了条消息,然后把手机扔回去。
“告诉她,我穿去年的旧款。”
她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尘,“让造型师准备一下,晚上用那套‘星轨’。”
“星轨”——是意大利设计师耗费三年,用三千颗碎钻和月光石缝制的礼服,全球仅此一件,上次在巴黎时装周亮相时,光是安保就动用了二十个人。
女佣和张叔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了然。
苏倩倩想跟林晚星比?
恐怕还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林晚星没管他们的心思,转身往房间走,打算再补个回笼觉。
经过玄关时,却瞥见门口站着个穿着服务生制服的女孩,正被保安拦在外面,急得眼圈都红了。
“怎么回事?”
她停下脚步,语气里带着被打扰的不悦。
保安连忙解释:“大小姐,她是隔壁酒店的服务生,说要给您送东西,但是我们查过了,没有预约。”
女孩听到声音,连忙抬头,看到林晚星时,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艳,随即又低下头,声音带着哭腔:“对不起,我……我送错地址了,这是给801房客人的蛋糕,但是我不小心按到了您家的门铃……他们说如果送不到,我这个月的奖金就没了……”林晚星瞥了一眼她手里的蛋糕盒,盒子上印着家小众甜品店的logo,她记得那家店的芝士蛋糕不错。
女孩的手指紧紧攥着盒子,指节都泛白了,胸前还别着个校徽——是市里的美术学院,跟她读的不是一所学校,却也算是有点缘分。
“张叔。”
林晚星没看女孩,只是淡淡地开口,“让人把蛋糕送到801房,记在我账上。”
张叔一愣,随即点头:“是。”
女孩惊讶地抬起头:“啊?
可是……还不走?”
林晚星看了她一眼,眼神里的冷淡让女孩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就在女孩转身要走时,林晚星忽然又说了句:“等等。”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黑卡,随手递给旁边的司机,“给她。”
司机把卡递给女孩,女孩拿着卡,手都在抖:“这……这是……不是给你的。”
林晚星的声音没什么起伏,“是让你转交给801房的客人,就说……迟到的赔礼。”
她说完,转身走进了电梯,留给女孩一个挺拔又疏离的背影。
电梯门缓缓关上,映出林晚星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
她靠在轿厢壁上,指尖无意识地划过手机屏幕,上面是苏倩倩刚刚发来的消息,附了张她试穿礼服的照片,配文:“晚星,你看这件怎么样?
是不是很适合今晚的场合?”
林晚星看着照片里那件明显是仿款的礼服,嘴角的嘲讽更深了些。
她回了个“还行”,然后关掉了聊天框。
恒隆酒店的晚宴……听起来确实会很“有趣”。
她摸了摸手腕上的银表,表盘里的碎钻在灯光下闪了闪,像是藏着无数个即将被戳破的秘密。
而此刻,被关在电梯外的女孩还愣在原地,手里紧紧攥着那张象征着无限可能的黑卡,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无意中卷入的这场看似平淡的清晨插曲,不过是今晚那场盛大风波的序幕而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