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死神降临,灵魂出窍
三月前检查出中晚期肺癌时,阴影便如影随形,时刻笼罩着这个家。
她才40岁不到,还那么年轻,可生命却即将走到尽头,心中便对生活生出无限的不舍和不甘。
一想到才只有6岁大的女儿雪莲---她的心就被揪得生疼,因为她不知自己死后,女儿该怎么办?
还有老公陈鑫,西月前被人举报说他涉嫌一桩受贿案,突然被***。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几个月的时间,家怎么瞬间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病房里,监护仪的滴答声像锈蚀的齿轮,每一次跳动都撕扯着空气。
消毒水的气味早己渗入骨髓,化作苦涩的金属味在舌根蔓延。
梦秋蜷缩在皱巴巴的白床单间,指节抠着凹陷的枕头边缘,那里还残留着汗渍和药味。
窗外的梧桐叶正在剥落,最后几片枯叶在寒风里打着旋。
阳光透过防盗网切割成惨白的网格,恰好落在她嶙峋的锁骨上,把皮肤下青紫的血管照得透亮。
床头柜上摆着女儿的照片,那是她上幼儿园那天,梦秋给她拍的照,照片里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笑得灿烂,与此刻病房里凝结的死寂形成荒诞的对照。
瞬间的痰鸣混着喘息声,像破旧风箱发出的呜咽。
梦秋挣扎着去够枕边的止痛药瓶,塑料瓶却在指尖滚落,药片散落在地板上,如同撒了一地的月光碎片。
输液管随着颤抖的手臂摇晃,折射出细碎的冷光,映得她凹陷的眼窝里盛着浑浊的泪。
手机在床头柜震动,屏幕亮起母亲发来的消息:“我己经接到雪莲了,马上就到医院来看你。”
她盯着屏幕上跳动的光标,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气音,却再也聚不齐力气按动键盘。
暮色漫过窗台,将病房一寸寸吞噬,监护仪的曲线开始出现细微的震颤,像被按进泥潭的蝴蝶,最后扑棱了几下,终于归于平坦的死寂。
梦秋的意识像一缕轻烟,在病房的白炽灯下晃了晃。
她低头,看见自己的身体盖着惨白的被单,曾经因化疗脱落又勉强长出的细发贴在蜡黄的额角---原来死亡是这样的轻盈,轻得能听见母亲压抑的呜咽像被揉碎的纸。
老母亲趴在床沿,脊背佝偻成一截枯木,每一声抽泣都带着胸腔震颤的闷响。
六岁的女儿雪莲被外婆搂在怀里,小身子一抽一抽的,眼泪打湿了外婆的衣襟,却不敢放声哭,只睁着红肿的眼睛盯着床上的“妈妈”,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像怕惊扰到什么。
梦秋想去摸摸女儿柔软的头发,指尖却径首穿过了那团毛茸茸的温热,她才惊觉,自己连一滴泪都落不下来了。
不知怎么就飘到了那间逼仄的房间。
铁窗透着灰白的光,照亮了那个男人满脸的胡渣,像荒草疯长的野地。
那是爱了她十年的人---她的丈夫,曾经梳着整齐的头发,会笑着揉她的脸,说“等我回来”。
可此刻他坐在硬板床上,眼神空得像深冬的枯井,映不出窗外的光,也映不出她的影子。
桌上的搪瓷碗还剩着半碗冷掉的粥,他动也没动,就那么坐着,仿佛灵魂早就被抽走,只剩下一具麻木的躯壳。
梦秋在他面前停了停,想问问他,那些夜里说的“安稳日子”还算不算数,想告诉他母亲和女儿在等他,想告诉他自己走了......可她张了张嘴,只有穿堂风穿过喉咙,带着医院消毒水的味道,和这间屋子的霉味,缠成一团解不开的结。
她终究是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人间的悲欢,隔着一层透明的,冰冷的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