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然拖着行李箱爬上三楼，302宿舍的门敞着，己经有两个人在收拾东西。
一个高高壮壮的男生正踮着脚往上铺贴海报，听见动静回头笑：“新室友？
我叫王哲，体育生。”
另一个戴眼镜的男生推了推镜框，手里还捏着本《编程入门》：“张洋，隔壁实验班的。”
益然刚应了声，就看见小无抱着被褥站在门口，额前的碎发被汗濡湿了。
他赶紧过去接过行李：“我帮你。”
王哲吹了声口哨：“嚯，你们俩认识？”
“初中同学。”
小无的声音还有点喘，耳根泛着热。
西个人七手八脚把宿舍收拾妥当。
王哲的上铺贴满了篮球明星海报，张洋的书桌摆着整整齐齐的课本，益然和小无的床铺挨着靠窗的位置，阳光透过铁栏杆落在床板上，划出道道暖黄的线。
熄灯铃响过时，宿舍里还亮着应急灯的微光。
王哲翻了个身，突然拍了下床板：“哎，你们暑假都干嘛了？
我天天被我***着去健身房，快疯了。”
张洋推了推眼镜：“报了个编程班，还行。”
话题抛到益然这儿时，他正望着窗外的月亮。
月光落在对面床铺的栏杆上，小无的呼吸声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似的。
“我啊，”益然的声音放轻了些，“暑假大部分时间在图书馆。”
其实他没说全。
这个暑假的开端，是在社区图书馆的角落。
益然抱着本物理习题集啃得头疼，忽然听见熟悉的铅笔划过纸张的声音。
抬头就看见小无坐在斜对面，穿着件洗得发白的白T恤，正对着速写本画画。
那天阳光特别烈，蝉鸣聒噪得像要钻进骨头里。
益然看着小无的侧脸，突然想起初中毕业那天，小无塞给他的画——两个少年在梧桐树下牵手，背面写着“暑假见”。
“画什么呢？”
益然走过去，故意往本子上瞟。
小无手忙脚乱地想合上，却被益然按住了。
画纸上是图书馆的落地窗，窗外的蝉趴在梧桐叶上，而窗内的角落里，坐着个低头做题的少年，笔尖悬在半空，目光却偷偷瞟向斜对面的画者。
“画得……挺像的。”
益然的心跳突然快了半拍。
从那天起，他们几乎天天泡在图书馆。
小无画画，益然做题，偶尔抬头撞上视线，就赶紧低下头，嘴角却忍不住往上扬。
有次突降暴雨，两人被困在图书馆门口，小无从背包里翻出把小伞，伞骨断了一根，只能勉强遮住两个人的肩膀。
雨太大，路面积了水，益然干脆脱了鞋拎在手里，光脚踩在水里走。
小无犹豫了一下，也跟着脱了鞋。
水花溅在脚踝上，凉丝丝的，却挡不住掌心相触时的温度——小无怕他滑倒，悄悄牵住了他的手。
那是他们真正意义上第一次牵手。
从图书馆到益然家的那条路，走了整整西十分钟。
雨声很大，益然却听得见自己的心跳，比蝉鸣还响。
“益然？
发什么呆呢？”
王哲的声音把他拽回现实。
益然眨了眨眼，看见小无的床铺那边动了动，大概也没睡着。
他笑了笑：“没什么，就是觉得暑假过得挺快的。”
黑暗里，小无的声音轻轻飘过来：“嗯，挺快的。”
应急灯的光渐渐暗下去，王哲和张洋的呼吸声变得均匀。
益然侧过身，能看见小无的轮廓在月光里起伏。
他想起暑假最后一天，小无把一本新的速写本塞进他手里，最后一页画着两只交握的手，旁边写着：“开学一起住宿舍吧。”
原来有些约定，早就藏在夏末的蝉鸣里了。
益然往被子里缩了缩，嘴角噙着笑闭上眼。
这个夜晚，宿舍里很安静，只有窗外的虫鸣还带着点夏天的尾巴，像在悄悄说：有些故事，要在新的地方，继续生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