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的绝杀校队选拔赛上,陈默因天生语言障碍被队友们嘲笑排挤。
教练却看中他深夜独自练球时精准的投篮弧度。“缺陷?不,那是你独一无二的武器。
”决赛最后三秒,球队落后一分。对手故意撞倒陈默,震耳嘘声中他默默爬起。哨响,
篮球划出不可思议的彩虹弧线。球进瞬间,
整个体育馆爆发出他人生中第一声呐喊:“啊——!
”---铁锈色的篮筐在暮春的夕照里微微晃动,像一枚生锈的旧硬币悬在半空。
一颗表皮磨得发亮的旧篮球,滚过坑洼的水泥地,带着沉闷的声响,
最终停在一双洗得发白的球鞋旁边。鞋子的主人蜷在球场最偏僻的角落,
背抵着冰凉粗糙的铁丝网。陈默低着头,视线黏在那颗旧球上,仿佛那是唯一有温度的东西。
铁丝网另一头,是校队选拔赛最后一场混战。
地面的尖啸、篮球撞击篮板的闷响、队友间高亢的呼喊指令、甚至夹杂着粗鲁的催促和咒骂,
所有这些声音汇聚成一股汹涌的洪流,狠狠冲击着铁丝网,也冲击着网外那个寂静的世界。
陈默的肩膀下意识地缩紧,仿佛那些无形的声浪是能灼伤人的实体。他想把自己缩得更小,
更不起眼。“喂!哑巴!”一个刺耳的声音穿透喧嚣扎了过来。是高大张扬的刘峰,
校队里出了名的刺头。他刚被换下场,汗津津的脸上毫不掩饰鄙夷,
故意冲着陈默的方向大声嚷嚷,“占着茅坑不拉屎啊?挡道了知不知道?连句话都说不利索,
还想打球?趁早滚蛋吧!”哄笑声跟着响起,像一群聒噪的乌鸦。
几道目光带着轻蔑和戏谑扫过陈默,像针扎在皮肤上。他猛地攥紧了拳头,
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留下几个清晰的月牙印。一股灼热的羞耻感从脚底直冲头顶,
烧得他耳根发烫。他死死咬住下唇内侧,直到尝到一丝淡淡的铁锈味,
才把那股想要不顾一切冲上去的蛮力死死压回胸腔深处。
喉咙深处仿佛堵着一大团浸透水的棉花,沉重又窒息,每一次试图冲破它的努力,
都只换来更深沉的闷痛和徒劳的颤抖。他只能更用力地低下头,
把自己更深地埋进那片由铁丝网投下的、狭长而冰冷的阴影里,仿佛那是唯一安全的堡垒。
夜,沉得如同化不开的浓墨。白日喧嚣的球场早已空无一人,
只有远处路灯吝啬地投下几团昏黄的光晕,勉强勾勒出篮筐模糊的轮廓。风穿过空旷的场地,
带来一丝凉意和远处树叶的沙沙声。砰…砰…砰…篮球撞击地面的声音在寂静里异常清晰,
带着一种近乎固执的节奏。陈默独自站在罚球线后,额发被汗水浸湿,贴在额角。
他微微屈膝,重心下沉,目光穿过沉沉的夜色,牢牢锁定在那个模糊的篮筐上。
运球、收球、抬臂、拨腕——动作早已融入肌肉记忆,流畅得如同呼吸。
橘红色的篮球挣脱指尖,划开黑暗,在稀薄的光线下拉出一道优美而稳定的弧线。唰!
空心入网的声音清脆干净,是这片寂静里唯一的回响。他默默地跑过去,捡起球,回到原点。
重复,再重复。每一次投篮,每一次那道近乎完美的抛物线撕裂夜色,
都像是一次沉默的宣言,一次对白日屈辱的无声反击。球馆二楼那扇小小的值班室窗户,
透出一点微弱的光。窗后,站着校队主教练杨振华。他指间夹着一支没点燃的烟,
目光穿透玻璃,长久地落在那个不知疲倦、一遍遍将球投向篮筐的孤独身影上。
杨教练脸上的倦意被一种专注取代,他看得格外仔细,
尤其是那道在微弱光线下依旧清晰可辨的、异常高挑且稳定的投篮弧线。
他见过无数投篮姿势,但陈默这道弧线,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精准和从容,
像经过精密的数学计算。窗台上,一张泛黄的旧照片安静地立着,
照片里年轻的杨振华穿着国家队球衣,高高跃起,手腕下压,姿态和陈默此刻的投篮,
竟隐隐有了几分神似。杨振华的目光在照片和楼下那个孤独的身影之间来回移动,最终,
他嘴角牵动了一下,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无声地将那支烟收回了口袋。
更衣室里弥漫着汗水和廉价消毒水混合的刺鼻气味。日光灯管发出嗡嗡的低鸣,
映照着队员们疲惫的脸。陈默缩在角落的长凳上,正低头费力地系着那双磨破边的球鞋鞋带。
他动作笨拙,手指因为紧张和残留的疲惫有些不听使唤。“哎哟喂,看看这是谁?
”刘峰阴阳怪气的声音在嘈杂中格外刺耳。他晃荡着走过来,
故意用膝盖顶了一下陈默的肩膀,“我们队的‘秘密武器’?哑巴射手?哈哈哈!
”他夸张地大笑起来,引来周围几个队员不怀好意的附和。陈默身体一僵,
系鞋带的动作彻底停住,头垂得更低,只露出一个绷紧的后颈。汗水顺着发梢滴落,
砸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行了刘峰,少说两句。”一个老队员看不过去,低声劝了一句。
“我说错了吗?”刘峰声音更高,带着一种得寸进尺的嚣张,“杨教练是老糊涂了?
弄这么个玩意儿进来,连个战术手势都他妈的比划不清楚,指望他传球?还是指望他喊防守?
我看啊,就是队里缺个捡球的吉祥物!”他刻薄地笑着,伸手猛地一推陈默的背包。
背包“哐当”一声摔在地上,里面的东西散落出来,
几支笔、一个磨旧的水壶、还有那本从不离身用来写字的硬壳笔记本。哄笑声更响了。
陈默猛地抬起头,脸颊因为愤怒和羞耻涨得通红,嘴唇剧烈地哆嗦着,
喉咙里发出急促而压抑的“嗬…嗬…”声,像濒临窒息。他死死盯着刘峰,
眼睛里有火苗在烧,可那团堵死的棉花依旧牢牢塞在喉咙深处,让他发不出任何成型的音节。
他只能急促地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像一头被困住的幼兽,徒劳地露出獠牙,却无法咆哮。
“吵什么?!” 一声低沉的断喝在门口炸响,瞬间压过了所有哄笑。
杨振华高大的身影堵在门口,脸色沉得像水。他的目光锐利如刀,缓缓扫过更衣室,
最后定格在刘峰得意洋洋的脸上,
又移到地上散落的物品和角落里那个气得浑身发抖、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的少年身上。
空气骤然凝固,落针可闻。刘峰嚣张的气焰像被戳破的气球,瞬间瘪了下去,讪讪地别开脸。
杨振华没再看刘峰,径直走到陈默面前。他弯腰,动作沉稳,亲自将散落的东西一件件捡起,
仔细地拍掉灰尘,放回那个磨损的背包里。最后,他拿起那本笔记本,
轻轻放在陈默颤抖的手上。那硬壳的触感冰凉,却奇异地带着一丝安抚的力量。“跟我来。
”杨振华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他转身朝外走去。陈默愣了一秒,
攥紧手中的笔记本,指甲几乎要嵌进硬壳里,默默跟上。背后的更衣室依旧死寂一片。
夜训早已结束,空旷的球馆只剩下顶棚几盏大灯孤独地亮着,
将两人的身影长长地投射在光洁的地板上。篮球架巨大的影子沉默地矗立着。
杨振华停在罚球线附近,转过身,目光沉静地落在陈默脸上,
那目光仿佛能穿透少年紧绷的躯壳,看到他灵魂深处翻腾的不安与委屈。“他们,
”杨振华的声音在空旷的球馆里带着一种奇特的回响,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寂静,
“觉得你不能说话,是缺陷。”他顿了顿,眼神锐利起来,像鹰隼锁定了目标,“是累赘。
”陈默的身体猛地一颤,头埋得更低了,肩膀不自觉地再次收紧,
仿佛又要缩回那个自我保护的壳里。攥着笔记本的手指关节用力到发白。“抬起头来。
”杨振华的声音不高,却像带着某种魔力。陈默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慢慢抬起了头,
迎上教练的目光。那目光里没有怜悯,没有失望,只有一种近乎炽热的审视和……期待?
“看着篮筐。”杨振华指向那个沉默的金属圈,“现在,投给我看。
像你每天晚上一个人做的那样。”陈默的目光转向篮筐,
那熟悉的轮廓在明亮的灯光下无比清晰。他深吸一口气,胸膛起伏了一下,
仿佛要将所有白日的屈辱和此刻的紧张都呼出去。他不再看教练,
眼中只剩下那个橙色的目标。运球,屈膝,沉肩,举球过头顶,
手腕柔和地发力——动作连贯得如同呼吸本身。橘红色的篮球离手,高高跃起,
划过球馆明亮的灯光,拉出一道饱满、优美、仿佛经过精密计算的彩虹。它越过最高点,
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朝着篮筐的中心,笔直地坠落。唰!空心入网的声音清脆悦耳,
在寂静的球馆里久久回荡,如同天籁。“看见了吗?”杨振华的声音响起,
带着一种洞穿一切的力量,他走近一步,手指用力地点了点陈默的胸口,
又指向那道似乎还残留在空中的完美弧线,“这才是你!这才是你身体里藏着的东西!
”陈默猛地一震,下意识地看向教练,眼神里充满了茫然和一种被巨大冲击后的懵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