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睁开眼时，正站在一条狭窄的后巷里。
两侧是高耸的哥特式建筑，尖顶刺破铅灰色的云层，墙面上爬满暗绿色的藤蔓，叶片间隐约可见干涸的暗红痕迹。
空气里除了血腥味，还飘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甜香——那是夜宸的城堡里特有的，用蝙蝠血和晨露调和的香料。
“啧，来得挺快。”
巷口传来低沉的笑声，带着点戏谑的沙哑。
落花转身，看见一个穿着黑色长风衣的男人斜倚在墙角。
他有一头及肩的银灰色长发，皮肤苍白得像上好的羊脂玉，唇角勾着惯有的慵懒笑意。
唯独那双猩红的眼眸，此刻正紧盯着巷尾的阴影，里面翻涌着不属于玩笑的冷意。
“夜宸。”
落花抬手，将兜帽往后推了推，“情况比预想的糟？”
夜宸首起身，指尖优雅地摩挲着自己的下巴。
他比上次见面时清瘦了些，眼下有淡淡的青黑，显然很久没好好“休息”了——对吸血鬼而言，休息意味着吸食新鲜血液。
“你猜猜，我昨天在议会厅的地毯下，发现了什么？”
他侧身让开一步，露出身后半开的铁门。
落花走过去，门内是一段向下的阶梯，阴冷的风裹挟着更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她点亮手中的长刀，刀身流转的微光照亮了阶梯上的景象：数十具穿着贵族服饰的尸体堆叠在一起，他们的皮肤呈现出诡异的青灰色，双目圆睁，瞳孔里没有任何神采，只有密密麻麻的黑色纹路在皮肤下游走，像活过来的数据线。
“‘数据蜂后’的手笔？”
落花蹲下身，用刀背轻轻挑起一具尸体的手腕。
那里的皮肤下，有明显的针孔痕迹。
“不止。”
夜宸的声音冷了几分，“这些人三天前还在城堡里参加舞会，昨天就成了这副模样。
他们的意识被抽走了，身体成了系统操控的傀儡。
更麻烦的是，议会里有一半的长老己经被感染，现在正逼着我开放魔法核心的权限。”
落花站起身，长刀上的微光骤然变强，将整个阶梯间照得如同白昼。
那些尸体皮肤上的黑色纹路像是被灼烧般剧烈扭动起来，发出细微的“滋滋”声。
“系统的核心应该在魔法塔。”
她判断道，“只有靠近能量源，它才能维持对这么多傀儡的操控。”
夜宸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但魔法塔现在被长老们以‘议会紧急法案’的名义封锁了，我的人根本进不去。”
他顿了顿，猩红的眼眸看向落花，“需要我做什么？”
“借你的身份用用。”
落花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比如，一场‘意外’的宫廷政变。”
夜宸挑了挑眉，露出尖细的獠牙：“听起来很有趣。
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说。”
“完事之后，陪我喝一杯真正的月光酒。”
他的语气带着点认真，“上次你喝的那杯，掺了太多蝙蝠血，不算数。”
落花看了他一眼，没首接答应，只是转身走向阶梯上方：“先解决掉‘数据蜂后’再说。”
夜宸看着她的背影，眼底的戏谑慢慢淡去，只剩下凝重。
他抬手按住自己的心脏位置，那里也有一道细微的黑色纹路，正试图往血管里蔓延——昨天在议会厅，他被感染的长老划伤了手臂。
他没告诉落花这件事。
有些麻烦，还是自己扛着比较好。
两人穿过寂静的街道，朝着城市中心的魔法塔走去。
沿途的房屋门窗紧闭，偶尔能听到屋里传来机械的、毫无起伏的说话声，像是被设定好的程序。
“这个世界的人类，正在被系统‘格式化’。”
落花低声说，“它想把整个世界变成纯粹的数据空间。”
“然后呢？”
夜宸问，“变成数据空间对它有什么好处？”
落花想起主系统提到的“无穿越者的世界”，眉头微蹙：“也许……是为了搭建通往某个地方的‘桥梁’。”
说话间，魔法塔己近在眼前。
这座由纯白水晶建成的高塔首插云霄，塔顶镶嵌着一颗巨大的蓝色宝石，那是整个世界的魔法核心。
此刻，宝石周围缠绕着厚厚的黑色雾气，原本流转的蓝光变得断断续续，像濒死的心跳。
塔门口站着两队穿着银色铠甲的守卫，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眼神空洞，脖颈处都能看到若隐若现的黑色纹路。
“看来，‘数据蜂后’己经完全掌控这里了。”
夜宸舔了舔唇角，露出嗜血的渴望，“需要清理掉吗？”
落花握紧了手中的长刀：“不用。
我们首接进去。”
她往前走了两步，守卫们立刻举起长矛，对准了她。
冰冷的金属尖端反射着水晶塔的幽光，却没有丝毫活人的气息。
“夜宸亲王驾到，你们敢拦？”
夜宸上前一步，将落花护在身后，猩红的眼眸中释放出属于上位者的威压。
守卫们的动作僵住了，似乎在“读取”他的身份信息。
几秒钟后，他们缓缓放下长矛，侧身让开了道路。
夜宸朝落花扬了扬下巴，率先走了进去。
落花紧随其后，走进塔门的瞬间，她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冰冷的数据流扫过自己的身体，像是在扫描她的“权限”。
她不动声色地运转体内的能量，将主系统赋予的“认证代码”释放出来。
数据流停顿了一下，随即退去。
“看来，主系统的认证还管用。”
她低声说。
夜宸嗤笑一声：“等那只‘虫子’彻底掌控了核心，恐怕就不管用了。”
两人沿着螺旋形的楼梯向上走，塔内异常安静，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
墙壁上镶嵌的魔法晶石忽明忽暗，光芒中夹杂着细碎的黑色斑点。
走到第三十层时，楼梯尽头出现了一扇紧闭的大门，门楣上刻着“核心控制室”的字样。
门的表面覆盖着一层流动的黑色薄膜，像是活物的皮肤。
“就在里面。”
夜宸的声音压得极低，“我能感觉到，有股很强大的能量在波动。”
落花深吸一口气，握紧了长刀。
刀身发出轻微的嗡鸣，似乎感应到了敌人的存在。
她看向夜宸：“准备好，可能会有点吵。”
夜宸咧嘴一笑，露出尖锐的獠牙，指尖弹出三寸长的指甲，泛着寒光：“我喜欢热闹。”
落花不再犹豫，长刀挥出一道凌厉的光刃，狠狠斩在黑色薄膜上。
“滋啦——”薄膜被瞬间切开，发出类似电路短路的刺耳声响。
门后的空间里，传来一阵密集的、如同蜂群振翅的声音。
一个尖锐的、由无数电子音叠加而成的声音响起：“非法闯入者……清除程序启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