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浴室里水汽氤氲，镜子蒙上一层薄雾。姜宁用手背擦开一小块，
镜中的自己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睛亮得惊人。她垂下眼，看着盥洗台上那支小小的验孕棒。
两道杠，鲜红，笃定，不容置疑。像一个等待了许久的宣判。窗外，
六月的雷雨毫无预兆地砸了下来，雨点噼里啪啦地敲打着玻璃，整个世界都变得模糊不清。
姜宁的心跳却和这雨声一样，激烈又欢快。她抓起手机和车钥匙，连伞都忘了拿，
径直冲进了雨幕里。她要去找陆廷。她要告诉他，他们有孩子了。车子穿行在滂沱大雨中，
城市的霓虹被雨水揉碎，化作一片片流动的光斑。姜宁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微微收紧，
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陆廷的样子。他总爱穿着剪裁合体的衬衫，领口解开两颗扣子，
露出线条分明的锁骨。他拥抱她的时候，身上总有干净的雪松混合着淡淡烟草的味道，
让她感到无比心安。他说过，他喜欢女孩。那他们的宝宝，会是一个像她，
还是像他的小公主呢？“Noir”会所的黑金色大门在雨中显得格外沉肃。
姜宁熟门熟路地走向陆廷常用的那个包厢，唇角的笑意怎么也压不住。她已经想好了，
要把验孕棒藏在礼物盒里，看他打开时是什么样的表情。他会不会像电影里演的那样，
激动得把自己抱起来转圈？手指刚碰到冰凉的门把，里面就传来了陆廷的声音，
那是一种她从未听过的，淬了冰的冷漠。“玩够了？什么时候换回来。”姜宁的动作僵住了。
紧接着，是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声线和陆廷几乎一模一样，
只是尾音勾着几分玩世不恭的散漫。那是陆廷的双胞胎弟弟，陆野。“急什么，哥。
嫂子这么有趣，我还没玩够。”“别让她怀孕，我嫌脏。”陆廷的声音再次响起，
没有丝毫温度，每个字都像一把淬了毒的冰锥，精准地扎进姜宁的耳膜。
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滴落，砸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洇开一小滩水渍。她感觉不到冷，
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人攥住，连血液都停止了流动。她猛地用手捂住嘴，
将一声几欲冲出喉咙的呜咽死死地摁了回去。包厢里，一个娇俏的女声咯咯地笑了起来，
是乔筱筱。“廷哥，你这招‘金丝雀’剧本杀玩得也太绝了。让陆野替你陪着她，
到时候在婚礼上直接换回来，当着所有人的面告诉她，她爱的、她要嫁的，
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啧，想想她从云端跌进泥里的表情，一定很精彩。”“就是，
一个从贫民窟爬出来的女人，还真以为自己能当陆太太？
”“还不是看她那张脸长得有几分清纯，不然廷哥哪有耐心陪她演这么久。”附和声，
嘲笑声，像无数条黏腻的毒蛇，顺着门缝爬出来，缠绕住她的四肢百骸。
姜宁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坐到地上。她低头看着自己被雨水浸透的裙摆，
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留下几个泛白的月牙印。她没有哭。一滴眼泪都没有。
那股尖锐的、撕心裂肺的疼痛在胸口炸开后，
一种诡异的、绝对的冷静迅速席卷了她的四肢百骸。原来是这样。那些她以为的甜蜜细节，
那些让她患得患失的忽冷忽热，不过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骗局，
一场兄弟俩轮流上场的恶劣游戏。她，姜宁，是他们无聊生活里的一个乐子。
她慢慢地、一寸寸地挺直了脊背。她掏出手机，屏幕的光映着她毫无血色的脸。
她点开浏览器，搜索“本市最好的私立妇产医院”，指尖在屏幕上滑动，
预约了三天后的无痛人流手术。做完这一切，她又点开了航空公司的APP。目的地：伦敦。
起飞时间：七天后，上午十点。那是她和陆廷的婚礼日。回到别墅时，身上已经半干。
客厅里只开了一盏落地灯，暖黄色的光晕里，一个高大的身影坐在沙发上。“回来了？
”男人站起身，朝她走来。是“陆廷”，或者说，是陆野。他穿着居家的灰色羊绒衫，
身形挺拔，宽肩窄腰，走过来时带着一股令人安心的压迫感。他皱着眉，
伸手触摸她微湿的头发，语气里带着责备和心疼：“怎么淋成这样？不知道自己身体不好？
”姜宁抬起头，脸上挂着一个平静又温顺的微笑，甚至带着几分沉浸在幸福中的羞涩。
“突然下雨了，没带伞。”她轻声说，“我没事。”陆野拉着她坐下，拿了干毛巾，
温柔地帮她擦拭头发。他的动作很轻，眼神专注，仿佛她是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贝。
姜宁静静地看着他，看着这个扮演着她未婚夫的男人。她的目光越过他的肩膀，
落在他身后那幅价值不菲的当代艺术画作上，心里默默盘算着它的市场价。视线再一转，
又落在了玄关柜上，那里随意放着一块陆廷常戴的百达翡丽。她要让这场游戏的策划者们，
好好体验一下什么叫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我先去洗个澡。”姜宁从他的动作中抽离，
站起身。“嗯，去吧。”陆野笑着说，“我给你热杯牛奶。”姜宁点点头，转身走向浴室。
在门关上的前一秒，她轻声说：“对了，阿廷，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她看着陆野眼中瞬间亮起的光，微微弯起了唇角。“不过，我想等到婚礼那天再说，
给你一个惊喜。”02浴室的门在身后合上，隔绝了陆野探究的视线。姜宁靠在门板上，
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她不是傻白甜。这个认知，从她踏入陆家这个名利场的第一天起，
就刻在了骨子里。乔筱筱找到她的时候，是在一场所谓的慈善晚宴上。
彼时她还是个在校大学生，靠着奖学金和几份兼职勉强维持生计。乔筱筱穿着高定礼服，
像个骄傲的公主，指着她说：“就是她了。”那眼神，不像是在挑选未来的嫂子，
更像是在挑选一只品相不错的宠物。姜宁记得当时自己穿着唯一一件体面的白裙子，
局促地站在衣香鬓影里，像个误入的异类。陆廷就是在那时出现的，他为她解了围，
递给她一杯香槟，温声细语地问她的名字。后来的故事顺理成章，他追求她，
带她进入一个全新的世界。他送的每一件礼物都价值不菲，从限量版的包，
到鸽子蛋大的钻戒。姜宁通通收下，表面上感动得眼眶发红，转身就找了最可靠的渠道，
将那些奢侈品悄无声息地变现，存入一个谁也不知道的海外账户。贫穷是最好的老师，
教会她永远不要相信虚无缥缈的爱，只相信握在手里的东西。
她早就察觉到这场关系的表演成分，陆廷对她的好，
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和若有若无的疏离。只是她没想到，剧本的荒唐程度，
远超她的想象。原来和她朝夕相处的，大部分时间都是陆野。那个会在她生理期时，
笨拙地给她煮红糖姜茶，然后把一整碗都喝掉，皱着眉说“真难喝”的男人。
那个会在她生日时，包下整个江岸，为她一个人燃放半小时烟花的男人。
那个会像只大狗一样，把头埋在她的颈窝，用带着磁性的声音磨着她，让她叫他名字的男人。
那些让她心动过的瞬间，此刻都变成了插在心口的玻璃碴。她知道，这些玻璃碴，
会成为她最有力的武器。两天后，陆野，不，是“陆廷”，告诉她，他弟弟陆野出差回来了，
晚上一起在别墅里吃饭，乔筱筱也会来。姜宁化了个淡妆，换上一条米白色的连衣裙，
长发柔顺地披在肩上，看上去温顺又无害。当真正的陆廷跟着陆野和乔筱筱一起走进门时，
姜宁完美地演绎了一个初见者的惊讶与羞涩。她躲在陆野身后，
怯生生地喊了一声：“陆先生好。”陆廷的目光在她脸上一扫而过，冷淡地点了点头，
那是一种审视货物的眼神，和当初在晚宴上如出一辙。餐桌上的气氛诡异而和谐。
乔筱筱像个女主人一样，不断地给陆廷夹菜，言语间充满了炫耀和亲昵。姜宁低着头，
安静地小口吃饭，仿佛完全没注意到三人之间涌动的暗流。突然，
一只剥好的虾仁落入她的碗中。是陆野，他做这个动作已经成了习惯。
他甚至差点脱口而出那句“乖宝”，但在接触到陆廷警告的眼神后，
硬生生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只僵硬地说了句：“多吃点。”乔筱筱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姜宁却像是没事人一样，夹起那只虾仁，面不改色地放进嘴里，细细地嚼着。然后，
她放下筷子，突然用手捂住嘴，脸上露出难受的表情，干呕了两声，在三人各异的目光中，
匆匆跑向了洗手间。她听见身后乔筱筱尖锐的声音：“她怎么了？装什么装？
”“可能……是吃坏肚子了。”那是陆野迟疑的回答。姜宁在洗手间里，用冷水拍了拍脸，
看着镜中自己苍白的脸，唇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游戏，才刚刚开始。晚上，
陆野进了浴室洗澡，哗哗的水声成了最好的掩护。姜宁拿起他的手机，
熟练地输入了乔筱筱的生日。屏幕应声而开。她嗤笑一声，果然。她点开聊天软件，
置顶的就是他和陆廷的对话框。里面的内容不堪入目，坐实了她所有的猜测。往上翻，
她看到了更劲爆的内容。陆廷：记住我们的约定，别碰她。陆野：知道了，烦不烦。
陆廷：我警告你，陆野。再往后，是一条几天前陆野发过去的消息，
带着几分心虚和挑衅。陆野：哥，不小心破戒了，怎么办？
陆野：她比想象中……有意思多了。姜宁面无表情地继续往下翻，
直到看见自己手机浏览器的搜索记录截图，上面清清楚楚地显示着“市中心无痛人流医院”。
是她那天预约时留下的痕迹。浴室门“咔哒”一声开了。陆野裹着浴巾走出来，他身材极好，
宽肩窄腰，腹肌的线条利落分明，水珠顺着他湿漉漉的黑发滴落，滑过胸膛，
没入浴巾的边缘。他看到姜宁拿着自己的手机，眼神瞬间冷了下来。“你在看什么？
”姜宁没有躲闪，反而把手机屏幕转向他，正好是他和陆廷的聊天界面。
她指了指那张人流医院的截图，轻描淡写地开口：“哦，这个啊？
估计是不小心点到什么小网站的弹窗广告了吧。”她抬眼，目光从他线条流畅的腹肌上滑过，
最后落在他骤然紧绷的脸上，语调里带着几分纯然的无辜和嘲弄：“再说了，
就你那技术……你觉得有可能吗？”“你什么意思？”陆野的声音已经结了冰，
他一步步走近，强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字面意思。”姜宁收起手机，站起身，
与他擦肩而过，“哥哥活儿不行，我还能怎么办，当然是自己想办法爽了。
总不能委屈自己吧？”陆野的身体僵在原地，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那晚，
他没有再碰她。姜宁借口肚子疼，蜷缩在床的另一侧。深夜，她感觉到身后的床垫陷了下去，
一具温热的身体贴了上来。一只大手带着薄茧，轻轻地覆在她的胃部，隔着睡衣，
缓慢而笨拙地揉着。“还疼吗？”陆野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带着一丝沙哑和不易察觉的挣扎。姜宁没有回答，只是身体在他的安抚下，似乎放松了一些。
她闭着眼，感受着这份虚假的温柔，心里一片冰冷。她清晰地知道，陆野对她并非毫无感觉，
但这又如何？这点摇摆不定的感情，在他们那场恶劣的游戏面前，廉价得可笑。
她默默地忍受着他的靠近，在心里倒数着。还有四天。03纯白色的头纱柔软地垂下，
曳地裙摆上缀满了细碎的、手工缝制的珍珠，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姜宁站在镜前，
看着镜中的自己。陆野从身后走近，他今天穿了一套深灰色的西装，
熨帖的布料勾勒出他宽阔的肩膀和劲瘦的腰身。他很自然地伸出手，
掌心覆上她依然平坦的小腹，隔着柔软的婚纱布料，动作轻柔得像在触碰什么稀世珍宝。
“真好看。”他低沉的嗓音响在耳畔，带着温热的气息。姜宁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随即放松下来，她侧过脸，做出一个害羞的表情，轻轻躲开了他的手。陆野不以为意，
从一旁的丝绒盒子里，取出那枚钻戒。主钻在射灯下折射出璀璨的光，几乎晃花了人的眼。
他执起她的左手，冰凉的戒圈缓缓滑过她的指节，最终稳稳地套在了无名指上。姜宁垂下眼，
看着那枚戒指，唇角弯起一个感动的弧度。她心里却在飞速地计算，这颗钻，
成色净度都顶级，转手至少能卖八位数。怎么才能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
把它安全地换成现金。这些，都是她奔向自由的燃料。距离婚礼还有两天。
“King Bar”里音乐震耳欲聋，五光十色的灯光切割着昏暗的空间。
姜宁坐在卡座里，面前的桌上摆满了酒。她身边围坐着几个年轻帅气的男模，
一个正在给她殷勤地倒酒，另一个则随着音乐的节奏，在她面前扭动着腰身。
她知道乔筱筱会来，她那个圈子，最爱来这种地方找乐子。果不其然，不到半小时，
乔筱筱就挽着陆廷，带着陆野，在一群狐朋狗友的簇拥下走了进来。姜宁像是没看见他们，
故意对身边的男模抬了抬下巴：“跳得好，赏。”她从包里抽出一沓现金，随手扔在了桌上。
男模们发出一阵欢呼，音乐声混着他们的起哄声，成功地吸引了不远处那群人的注意。
乔筱筱的脸当即就沉了下来。她踩着高跟鞋，气势汹汹地走过来，
居高临下地看着姜宁：“姜宁，你什么意思？马上要结婚了，在这里跟野男人鬼混？
”酒精上头，她说话毫无顾忌。姜宁抬起眼，慢悠悠地喝了一口酒，没理她。
乔筱筱被她的无视彻底激怒，转身对着跟过来的陆廷和陆野抱怨：“你们看看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