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无烬疆 徐老蔫儿 2025-08-15 09:05: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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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无影灯光,像手术台上审判者的目光,死死钉在工作台上那件被我们行内戏称为“大爷”的西周蟠螭纹铜镜上。镜背的蟠螭狰狞盘绕,岁月沉淀的铜锈如同顽固的老年斑,死死扒在那些繁复的沟壑里。每一次清理,都像在给这位沉睡千年的暴君刮胡子,得提着十二万分的小心。

我是周墨,“文物修复界人称‘黄金右手’”。呵,这名头听着唬人,但是我的右手确实有点厉害,因为我从小喜欢雕刻,练就了我的右手非常的稳。此刻我捏着这根价值堪比老家县城一套厕所首付的离子探针,指尖的稳定却带着一丝自己才能察觉的紧绷。探针尖细如发丝,吞吐着幽蓝的冷光,小心翼翼地剔除着蟠螭尾根凹槽里最后一点黑绿硬痂。旁边电子屏上,数据流瀑布般刷过,冰冷的数字跳跃着,像一群聒噪的乌鸦。

“啧…”我盯着屏幕,眉头拧成了疙瘩,“这锡铅含量,跟喝高了似的乱蹦?西周工匠的手艺不该这么飘啊…”职业病发作,好奇心像猫爪一样挠着心肝。仪器测不出猫腻?我不信邪。忍不住凑近罩着铜镜的玻璃罩,鼻子几乎贴上冰冷的玻璃,想看清蟠螭纹深处那些仪器无法触及的幽暗角落,是否藏着被时光掩埋的秘密。

就在我瞪大眼睛,死盯那仿佛能吞噬光线的幽深纹路刹那——

**嗡!**

一声低沉、仿佛从地心最深处钻出的闷响,毫无预兆地在我颅腔里炸开!震得我头皮发炸,耳膜嗡鸣,眼前瞬间金星乱冒!

浑身汗毛倒竖,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我猛地抬头!

镜背中央,那圈由无数细密小点组成的星图——**活了!**

不是比喻!是真活了!

那些死气沉沉的星点,瞬间爆发出刺眼欲目的银芒,如同亿万颗被点燃的微型太阳!它们疯了似的旋转、收缩、向中心疯狂挤压!眨眼间,就在镜背中央拧成一个深不见底、冰冷瘆人的银色旋涡!那旋涡如同微型黑洞,疯狂吸扯着周围的光线,连头顶无影灯的惨白光芒都被扭曲、拉长,实验室的景象在我眼中变得歪歪扭扭,如同哈哈镜里的噩梦!

“我靠!”魂飞魄散!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四肢百骸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身体比脑子快十倍,腰身本能地一拧,脚下猛蹬工作台,玩命向后弹射!动作快得几乎拉出残影!

**滋啦——!**

一股粘稠、冰凉刺骨、混杂着浓重铜锈和硫磺恶臭的银灰色液体,如同从九幽地狱挣脱的毒蟒,猛地从漩涡中窜出!速度快得只剩一道模糊的残影,“啪”地一声,死死缠住了我握着探针、还没来得及完全缩回的右手腕!

“嘶——!”那酸爽!如同万根烧红的冰针同时扎进骨缝!又冷又痛!深入骨髓!眼前瞬间发黑,额头青筋暴跳如雷,硬生生把冲到喉咙口的惨叫憋了回去,牙关咬得咯吱作响。更恐怖的是,这鬼东西像强力胶甩不掉!它顺着我小臂飞快上爬!爬过之处,皮肤先是痛麻火烧,眼见着失去血色,变得灰扑扑、硬邦邦,如同刷了层劣质银漆!一股诡异的麻木感迅速蔓延。

“警报!警报!能量失控!空间异常!!”天花板智能喇叭发出杀猪般的尖叫,刺目的红光疯狂闪烁,将整个实验室映照成一片血池地狱!号称能防炮弹的墙壁玻璃“咔咔咔”爬满蛛网般的裂纹,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崩碎!

**轰!噼里啪啦!稀里哗啦!**

头顶昂贵的无影灯管集体表演“原地爆炸”!玻璃碴混着乱窜的电火花,在抽风似的红绿灯光中四散飞溅,上演要命的“死亡蹦迪”!拉长的影子如同群魔乱舞的鬼魅,在血红的墙壁上张牙舞爪。

眼前彻底一黑。无边无际、带着浓烈铜臭物理和硫磺味的冰冷黑暗,如同超大号、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垃圾袋,“嗖”一下将他连同那该死的银灰液体、半截价值连城的探针,还有他满脑子“花呗还没还完”的悲愤念头,一股脑打包卷走!

意识沉沦的最后一瞬,一个荒唐又绝望的念头闪过:完了…工伤报告上“事故原因”栏怕是要填“被西周古董挟持绑架”了…这特么谁信啊……?

“少爷醒了!苍天开眼!快!快去禀告老爷夫人!”

一个带着哭腔却难掩狂喜的清亮女声,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将我从冰冷死寂、无边无际的混沌深渊中硬生生拽了回来。

眼皮沉重得像压了两座山。我费力地掀开一丝缝隙,视线模糊了好一阵,才艰难地聚焦。映入眼帘的,不再是实验室惨白的灯光和崩碎的玻璃,而是古拙厚重的雕花楠木床顶,悬着素雅的月影纱帐。空气里弥漫着清冽的药香与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静悠远的幽微气息——像是兰花的香味。

一张带着婴儿肥的少女脸庞凑得极近,约莫十五六岁,圆溜溜的杏眼盛满惊喜与浓得化不开的忧虑,正一眨不眨地盯着我。她两只手紧紧绞着淡青衣角,指节捏得泛白,活像刚捡到金元宝又怕人抢走,紧张得不行。

“少…少爷?”我下意识地咕哝,喉咙却像被三九寒风刮过,又干又涩又痛,每一次发声都伴随砂纸打磨般的撕裂感,声音嘶哑如破锣。

“少爷!您可算醒了!吓死奴婢了!”少女眼泪瞬间决堤,豆大的泪珠扑簌簌滚落,慌忙用袖子去擦,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您都昏睡三天三夜了!城主大人急得嘴角起了老大燎泡,夫人更是寸步不离守着,眼睛都哭成桃子了…”她一边说,一边手忙脚乱地扶我坐起一点,又端过旁边温着的药盏。

犯病?少爷?昏睡三天?城主大人?夫人?

我脑子懵懵的,一片混沌,像塞满了浆糊。什么情况?拍古装戏?我最后的记忆是那该死的镜子和冰冷的黑暗……

突然!

一股庞大而陌生的记忆洪流,毫无预兆地、如同溃堤的洪水般,冲垮了我原本的意识堤坝!无数碎片化的画面、声音、情感,如同被强行塞入,瞬间填满脑海,带来阵阵尖锐的胀痛,几乎要炸开!

青州城城主之子,周墨同名同姓。十二岁稚龄,体弱多病,阳气孱弱如风中残烛…威严深藏慈爱的父亲周承宗,青州城主!温婉慈爱到极致的母亲秦氏!阳光开朗、武艺不俗的长兄周正!还有那嘴上不饶人、心比豆腐软的刀子嘴二姐周雨柔…家中的亭台楼阁,仆役的恭敬,汤药的苦涩,身体的虚弱无力,被小心翼翼呵护的日常…无数细劫汹涌而来!

我猛地低头,看向自己搭在柔软锦被上的手——白皙、纤细、指节分明,指甲圆润整齐…却透着久不见天日的病态苍白,手腕细弱得仿佛稍用力就能掰断。这绝不是我那双因常年修复古物而略带薄茧、骨节分明、偶尔沾点试剂颜色的“黄金右手”!

“我…这…”我难以置信地低语,声音微弱如蚊蚋。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和强烈的剥离感攫住了我。指尖狠狠掐向大腿内侧最嫩的软肉——用尽全力!

“嘶!”尖锐的、真实的疼痛瞬间刺穿了迷惘!真疼!钻心的疼!不是梦!

我就这样…穿越了?!从一个天天跟千年老物件打交道的修复师,变成了一个风一吹就倒的病秧子少爷?!被一面破镜子绑架到了异世界?!

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慌和茫然瞬间淹没了我。熟悉的世界…没了?我成了谁?我在哪?

就在这时,门外,一阵急促沉重、仿佛火烧***般焦虑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伴随难掩焦灼的呼唤:“墨儿!”

房门“砰”地一声被大力推开,差点撞墙弹回。

当先冲入的是一位身材高大、面容威严的中年男子。深青锦缎长袍,玉带束腰,悬着水头极好、温润剔透的蟠龙玉佩,行走间自带久居上位的沉凝气度。然而此刻,这位大佬眼中的红血丝和眉宇间化不开的疲惫担忧,硬生生将那威严掰成了“我家崽儿终于醒了”的老父亲式脆弱。他正是青州城主,周承宗。他几步就跨到床前,那双布满血丝却依旧锐利的眼睛,紧紧锁在我身上,仿佛在确认一件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

紧随其后抢进来的是一位美妇人。云鬓微乱,一支金累丝嵌宝步摇斜簪着,华贵绛紫罗裙掩不住面容憔悴。眼圈红肿如熟透桃子,显然刚哭过,此刻却全然顾不上仪态,几步扑到床前,一把抓住我冰凉的手,紧紧捂在自己温热掌心。暖意顺着指尖往心里钻,熨帖得我心头那点别扭和恐慌散了几分。她声音颤抖,带着劫后余生的哽咽:“墨儿!我的墨儿!醒了就好!醒了就好!老天保佑!列祖列宗保佑!”她正是周墨此世的母亲,秦香莲。

“这次寒症发作太凶险…那寒气,简直像要把人魂魄都冻僵!”她声音又哽咽了,泪珠滚落,“若不是你大哥周正听说赤阳丹有用…”她声音哽咽得说不下去,“拼了命,三天三夜不眠不休,跑死几匹好马赶到药王谷,才求得一枚‘赤阳丹’回来…及时给你服下…恐怕…”她说不下去,只是紧紧地握着我的手,仿佛一松手,这失而复得的宝贝就会烟消云散。

“爹…娘?”我下意识轻唤,声音弱得几乎听不见。这两个称呼脱口而出,带着身体记忆深处的熟悉感,却又无比陌生。我看着眼前这对满眼都是我的“父母”,看着他们眼中毫不掩饰、浓烈得几乎溢出的关切和失而复得的狂喜,心中五味杂陈:“我是谁我在哪”的茫然惶恐,被这滚烫的亲情狠狠戳中了心窝最柔软处。上一世孤零零长大的周墨同志表示:这感觉…有点酸,有点涩,但更多的是…一种从未体验过的暖流,冲散了冰冷的恐慌。

心中雪亮。恐怕这具身体的原装小少爷周墨,已在那场要命的寒症里魂归地府。而我这个被坑爹古镜甩出的异世灵魂,稀里糊涂接管了这“病秧子”躯壳,顺带接收了原主的记忆碎片大礼包。

所以,我现在是周墨,也是周墨。两个周墨,合二为一。是青州城主的病弱幼子,也是带着前世记忆的异乡客。

在床上又当了三天“重点保护对象”爹娘严防死守,生怕我下地就散架,一边喝着味道千奇百怪但用料奢侈、一碗顶普通人家半年嚼用的补药,一边梳理脑海乱麻似的记忆。

便宜爹周承宗,为人严谨威严,却非不近人情。对小儿子那份深藏疼惜,我能真切感受到。他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件需要精心呵护、却又寄予厚望的易碎瓷器。每次询问我身体感觉如何,语气都放得格外柔和。

便宜娘秦氏,真是捧手里怕摔,含嘴里怕化,标准的宠儿狂魔。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守在我床边,亲手喂药喂汤,眼神里的慈爱能溺死人。她絮絮叨叨地讲着府里的琐事,讲二姐又闯了什么祸,讲大哥练兵如何辛苦,话语里都是家的烟火气。

长兄周正,性情刚直豪爽,武艺在同辈中颇有声名,据说好像达到了这方世界的洞真境。他来看我时,风尘仆仆,带着一身汗味和阳光的气息。蒲扇般的大手想拍我肩膀,临了又小心翼翼地收回,只是咧嘴笑着:“醒了就好!臭小子,吓死你哥了!” 眼神里的关切和回护之意,毫不掩饰。他讲起城防,讲起断魂峡外的兽踪,眉宇间是沉甸甸的责任,但转头看我时,又努力挤出轻松的笑容。

二姐周雨柔,性子泼辣直爽像骄傲小孔雀。她风风火火冲进我屋里,叉着腰:“周小墨!没死成吧?我就说你命硬!” 嘴上常嫌弃我“走两步喘三喘,风一吹就倒”,但每次来,要么带来市集上最新奇的糖人泥偶,要么塞给我一瓶据说大补的灵药,还凶巴巴命令:“周小墨!给姐吃干净!一滴都不许剩!” 那眼神,分明是别扭的关心。

这种被至亲之人毫无保留牵挂、呵护、甚至“凶巴巴”关怀的感觉,如同温热泉水,悄然浸润着我那颗在异世初临、尚自彷徨的心。上一世孤寂的修复师生涯,只有冰冷的器物相伴,何曾有过这般牵肠挂肚的温情?纵然前路莫测,重生伊始,这份沉甸甸的亲情,已让我心中充满难以言喻的暖意和…嗯,还有那么一点点被当成易碎品的甜蜜负担。

更令我欣喜的是身体的变化。一股微弱却切实存在的暖流,正悄然在四肢百骸间流转。赤阳丹的药力,霸道而神奇,如同焚尽阴霾的烈焰,将我体内先天缺失、几近枯竭的“阳气”强行点燃、补足!深入骨髓的冰寒虚弱感正在消退。虽然身体依旧单薄,但那种命悬一线的死气沉沉,已荡然无存。痊愈,指日可待。

我轻轻握了握依旧纤细的右手。这只手虽然模样变了,但在做任何细微动作时,上一世那种令人惊叹的“稳”与“准”的感觉依然还在。病弱躯壳之下,一股新生的力量,正悄然蛰伏。这只手,还有这具身体里流淌的温暖亲情,就是我在这陌生世界立足的根基。未来如何,尚不可知,但至少此刻,我有了想要守护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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