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先从一碗面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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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的风不大,闷得慌。

我从地铁口出来,提着一袋菜,准备回去给自己下个面。

走到小区门口,看见有人在搬家。

是个女孩,细胳膊细腿,抱着个纸箱,箱子太大,差点把她整个盖住。

纸箱上写着“杯子,小心”。

她往前挪一步,鞋跟就卡在地砖缝里,差点摔了。

我走过去,把箱子接过来:“我来吧,重。”

她抬眼看我一秒,点点头:“谢谢。

三栋,六楼。”

电梯一会儿上来。

电梯门开的时候,一只橘猫从她脚边窜出去,嗖地钻到一辆电动车底下。

她急了:“团子!

出来!”

猫当然不听。

我把菜放电梯里,蹲下去伸手,猫往里缩。

我没多说,侧着身子钻进去一点,把猫抱了出来。

橘猫没抓我,只是“喵”了一声,窝到她怀里。

她松了口气:“谢谢你。

对不起,让你蹭了一身灰。”

我看看袖口,确实有一点脏:“回去拍一拍就行。”

到了六楼,她用钥匙开门,我把箱子放进玄关。

房子是老房子,但收拾得干净,地上铺着新的地垫,窗台上放着两盆绿植。

“我请你喝水吧。”

她把猫放进房间,出来倒了杯温水给我,“我叫阮回,新搬来的。”

“姜衡。”

我接水,随口问,“一个人搬?”

“阿姨下午才有空来帮我,我今天先把能搬的搬了。”

她笑笑,“是我想当然了,觉得自己能搞定。”

我点点头:“我去下面再帮你拿两趟。

把重的先搬了,晚上就能睡个踏实觉。”

她说了声“好”。

接下来的半小时,我来回跑了两趟。

她负责开门收拾,我负责抬东西。

我们没怎么聊天,偶尔说一句“这个放哪儿小心”,也就顺顺当当地干完了。

最后一趟,上来的只剩一个塑料袋,里面咣当咣当响。

我好奇看了一眼,是一大包螺丝和几把小扳手。

她笑:“我喜欢自己装东西。

便宜,也有成就感。”

我把袋子递给她:“那祝你今晚装得顺。”

她点头:“谢谢。

那个……你吃饭了吗?

我这儿还有一袋炸酱面,刚搬来没别的,你要不嫌弃,我请你?”

我想了两秒,点头:“行。”

她动作挺快,开火、烧水、下面、调酱。

厨房不大,但手脚利索。

猫在她脚边转了一圈,跳到椅子上趴着。

酱香一出来,我就饿了。

两碗面上桌,她说:“我做得一般,你凑合吃。”

“看着不差。”

我拌了两下,味道挺正。

她也吃得认真,没讲那些客套话。

吃到一半,她主动解释了一句:“今天谢谢你。

我刚从上一家公司离职,在这边找个过渡的地方住一阵,换个环境,换个心情。”

“好。”

我说,“换个地方,人就慢慢顺了。”

她点点头,没再展开。

我也不问。

我这个人话不多,别人不愿多说,我就不追着问。

吃完,她抢着洗碗。

我在客厅看了一圈,发现她把书都堆在地上,书架还没装。

我把袖子一挽:“我帮你把书架装了吧。

一个人装,手不好使。”

她笑了一下:“真不好意思,今天己经麻烦你很多了。”

“举手之劳。”

我说。

她把工具拿出来,我负责扶,她负责拧。

木板有重量,她个子不高,拧到上面的螺丝有点吃力。

我就把板子抬高一点,让她能稳稳地拧上去。

半个小时,书架立起来了,西脚踩得稳。

她站在旁边看了会儿,满意地点头:“可以。”

我说:“书上吧。”

接下来的十几分钟,我们把地上的书一本一本摆进格子,她先把用得着的放方便拿的一行,其余按大小塞好。

她整理得简单干净,没那么多讲究,挺对我胃口。

收拾完,她给我看手机:“这是我的微信。

你今晚回去要是觉得胳膊酸,明天我请你喝咖啡。”

我加了她:“不用请。

你要是拎不动,就叫我。”

她“嗯”了一声,把门送到半开:“真的谢谢。”

我说:“不客气。”

我下楼走到门口,才想起来,我那袋菜还在电梯角落。

我笑了笑,折回去找。

电梯刚好停在一楼,门开,塑料袋安安稳稳地靠在角落里,像等我回头。

晚上,我煮了碗面,躺在沙发上,手机震了一下。

是她发来的消息:——谢谢你帮忙。

今天不太会表达,但我心里记住了。

明天我自己去拿快递,不麻烦你。

晚安。

我回过去:——不用客气。

有需要叫我。

晚安。

那天晚上,我睡得挺踏实。

第二天傍晚,我路过小区门口的小超市,正好看见她拿着两袋猫砂,站在门口喘气。

我走过去:“我帮你拿吧。”

她愣了一下,笑起来:“好。”

到了楼上,她开门,我把猫砂放进玄关。

她突然为难:“等下我有个相亲,家里还乱。

我不太想去,但阿姨催我。”

我说:“不想去就别去。”

她摇头:“这种话我也会说,可是人情上不好拒绝。

我还没想好怎么应付。”

她站在门口,纠结了一会儿,忽然看向我:“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说。”

“要不你陪我去坐一会儿。

我跟那边说有朋友在等,我不能久坐。

坐半个小时就走。

你就当吃个饭。”

我没想太多:“行。

你定地方。”

她说了家商场的一个连锁餐厅,约的是晚上七点。

我换了件干净的衬衫,时间到了就过去。

我们到的时候,相亲对象己经在那边了。

男的衣着得体,笑得有点官方。

他看了我一眼,挑了下眉:“朋友也来?

不太方便吧。”

阮回笑了一下:“我朋友在附近刚好有事,顺路。

我坐一小会儿就走。”

男的端着杯水,话里话外都带着试探:“我对你印象不错,就是希望你能认真一点。

相亲嘛,大家都省点时间。”

我没插话,低头看菜单。

阮回点了两样简单的菜,又点了两杯茶。

男的开始问她工作、工资、打算买不买房,问得挺细。

阮回也不躲,就实话实说。

男的又问她父母做什么,家里有没负担。

她笑笑:“普通家庭,没什么好说的。”

最后男的说了一句:“我觉得吧,女孩子还是要稳一点,不要太有主见。

你看你今天搬家,也不找人帮忙,多累。”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阮回笑容淡下去:“我有自己的节奏。”

气氛有点僵。

她看了看表,对男的说:“不好意思,今天就到这吧。

家里还有点事。”

男的皱眉:“你这也太敷衍了。

朋友在等就能走?”

我开口:“我在等她。”

男的看我:“你是谁?”

“邻居。

刚搬过来。”

我说,“她不想耽误你时间。”

男的笑了一下:“那可真巧。

你们还挺熟的。”

阮回站起来:“抱歉,我确实不合适。

祝你找到合适的人。”

她说完就往外走。

我跟上。

我们一起走到电梯口,她松口气:“谢谢你。”

“没事。”

我说,“你不喜欢就算了。

真没必要。”

她点头:“我以前总想把局面圆过去,后来发现,不圆也没什么。

就像书架,歪了就拆了重装。”

我们在一楼门口停了一下。

她问我:“你平时晚上干什么?”

“做饭,跑步,看点书。”

我说,“偶尔在楼下坐会儿。”

“那挺好。”

她笑,“以后要是我搬东西,或者猫跑了,我找你。”

“随时。”

她抬手和我碰了一下拳,像打招呼那样:“谢谢你,姜衡。

咱们慢慢认识,不着急。”

“好。”

我说。

回家的路上,风比昨天凉快一点。

我忽然觉得,和这个女孩聊天很省力。

她不会绕弯子,我也不用猜。

晚上,她又给我发了条消息:——我想了想,咱们要不定个小目标。

每天说三句话,不管多晚。

随便说什么都行。

这样我就不容易把话憋在心里。

我回:——行。

先从今天开始。

第一句:晚安。

第二句:明天有雨,出门带伞。

第三句:你那猫,别再钻车底了。

她回了个笑脸,又补了一句:——我也说三句:一,今天谢谢你。

二,我不喜欢相亲男的那种语气。

三,书架很稳。

我盯着“书架很稳”西个字笑了笑,心里也跟着稳了一点。

很普通的一天,就这样结束了。

没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只有一碗面、一只猫、一个书架,还有三句简单的话。

后来我才知道,很多关系,就是这样慢慢建起来的。

你帮她抬一下箱子,她请你吃一碗面;她不想去的饭局,你陪她坐半个小时;她说“书架很稳”,你就觉得这日子也能稳一稳。

从那天起,我们真的开始每天说三句话。

一天也没断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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