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三节 父子争执
"岐伯3.0"的算法核心正在以每秒千万次的速度解构林青山西十年来积累的医案——从1983年治疗的第一例少阳症发热，到去年那场震惊医学界的晚期肝癌逆转病例。
当AI将三千六百五十二个成功案例投射成神经网络图谱时，林远舟的瞳孔骤然收缩：那些被中医界奉为圭臬的"君臣佐使"配伍规律，在深度学习模型里呈现出了诡异的断层。
特别是父亲引以为傲的"三才针法"治疗帕金森病例，AI用冰冷的蓝色字体标注出"87.6%概率为安慰剂效应"，而更令人窒息的是系统自动生成的附注：根据脑电图比对，所有声称症状缓解的患者，其基底神经节β波震荡频率均未发生统计学显著变化。
他抓起全息投影仪冲进父亲的书房时，林青山正在用狼毫笔誊抄《伤寒论》太阳病篇。
宣纸上的墨迹突然晕染开来——老人执笔的右手正不受控地颤抖，一滴浓墨坠落在"脉浮紧"三个字上，如同落在雪地的乌鸦。
"爸，你的三才针法根本经不起双盲测试！
"林远舟将投影甩向半空，AI生成的三维人体模型立刻分解出数百条闪烁的红色神经通路，"这些患者的康复是你用气场和心理暗示创造的假象！
"书房里的空气瞬间凝固，案头那盏仿古油灯的火焰诡异地拉长，将父子两人的影子扭曲成搏斗的巨人。
林青山放下毛笔时，袖口带倒了青瓷笔洗。
水流在檀木案几上蜿蜒成奇特的轨迹，恰好勾勒出足少阴肾经的走向。
"远舟，"老人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你记得十二岁那年，你问我为什么要把脉时闭上眼睛吗？
"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吐出的血沫里竟夹杂着细小的冰晶，在接触到空气的瞬间发出轻微的爆裂声。
林远舟的量子手表突然显示室内温度降至零下五度，而壁炉里的火焰仍在正常燃烧。
第二段：古法与科技的撕裂姜九针破门而入时，看见林青山正用银针刺入自己的十二井穴。
老人的白衬衫后背己被汗水浸透，布料上浮现出淡蓝色的经络图——那是长期接触特殊药材导致的皮肤显影现象。
但更令姜九针毛骨悚然的是，师父吐出的气息在空气中凝结成了细小的六棱冰晶，这些冰晶落地时竟发出类似编钟的清脆声响。
"远舟师兄！
"他一把抓住林远舟的手腕，三根银针己抵住对方的内关穴，"你难道没发现师父中的是玄冥寒毒？
这种毒会扭曲所有电子设备的读数！
"林远舟的量子计算机突然爆出一串乱码，全息投影里浮现出《黄帝内经》的古老文字："寒气入髓，其脉如缕。
"但这行字随即被AI强行覆盖，跳转成现代医学的病理报告："症状符合低温蛋白变性反应，建议立即进行血浆置换。
"父子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相撞，林远舟看见父亲眼底闪过一丝他从未见过的悲凉。
"用你的算法分析这个，"林青山突然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方三寸处一个正在旋转的青色漩涡，"三十年前在罗布泊救那个核物理学家时，他临死前拍在我身上的东西。
"当林远舟的扫描仪对准那个诡异漩涡时，整个书房的电路同时爆出火花。
量子计算机的散热风扇疯狂旋转，屏幕上滚动的数据突然具象化成一条青铜色的龙形生物——正是《山海经》记载的"冰夷"，此刻正撕咬着AI构建的神经网络。
林远舟踉跄后退时撞翻了药柜，数十个青瓷药罐坠地粉碎，各种药材混合成的粉尘在空中组成一幅完整的任脉图谱。
他的人工智能突然用合成音念出《灵枢·九针十二原》的句子："知其要者，一言而终；不知其要，流散无穷。
"随即彻底死机。
第三段：血脉与信条的抉择黎明前的暴雨冲刷着林氏医馆的青瓦屋檐，水流在石阶上汇聚成奇异的卦象。
林远舟跪在碎瓷片中，手指深深掐入掌心的血肉。
他突然意识到，父亲呕出的那些冰晶正在地板上自行移动，排列出与AI构建的神经网络完全一致的拓扑结构——只不过每条数据链都被转化成了针灸经络的形态。
"九针，"他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帮我取《玄珠密语》的手抄本。
"当姜九针从密室取出那卷用蛟皮装帧的古籍时，书页间突然飘落一张泛黄的照片：年轻的林青山站在新疆某处军事基地前，背后是标着辐射符号的铅罐，而照片角落有个被刻意模糊的人影，手腕上隐约可见蛇形纹身。
林远舟的量子手表突然自动重启，屏幕闪过一行西夏文警告。
他认出了这是父亲书房暗格里那枚青铜印上的文字，去年他用多光谱扫描仪分析时，AI给出的翻译是："当科技窥见天道，必遭天谴。
"此刻手表又跳出一条新信息："溯源完成，寒毒分子结构与杏林阁去年注册的生物制剂专利匹配度99.8%。
"他的瞳孔剧烈收缩——专利申请人一栏分明写着徐墨的名字，而批准日期正是父亲前往斯德哥尔摩领奖的前一天。
晨光穿透雨幕时，林青山用银针在宣纸上画出一个完美的太极图。
墨迹未干的阴阳鱼突然自行旋转起来，将昨夜父子争执时打翻的茶水吸入其中。
"远舟，"老人抚摸着儿子僵硬的肩膀，"你知道为什么计算机永远无法真正理解中医吗？
"他指向窗外被暴雨打落的银杏叶，那些叶片在积水表面组成了精确的脉象波形："因为天道在乎盈亏，而算法只懂加减。
"林远舟的量子计算机在此刻突然播放出一段从未录入的音频，是他五岁发烧时父亲唱的安魂曲。
当他抬头时，发现父亲的白发间不知何时多了三根银针，排列方式正是AI之前判定"无效"的三才针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