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冰城诡影
中央大街的方石路被清扫得干干净净,两旁的欧式建筑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白雪,尖顶的教堂在灰蒙蒙的天空下透着一股肃穆。
李龙博裹紧了黑色羽绒服,呵出的白气在眼前瞬间消散。
他刚结束在道里区一家古玩店的***,正往道外区的老房子走。
二十五岁的李龙博有着东北男人典型的高大身形,眉眼深邃,只是那双眼睛里总带着点与年龄不符的沉静。
他的祖父曾是哈尔滨小有名气的 “领仙儿” 先生,据说能通阴阳,辨吉凶,可惜在他五岁那年突然中风,此后便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父亲对这些 “怪力乱神” 的东西向来嗤之以鼻,早早搬离了老宅,只有李龙博,总觉得祖父浑浊的眼睛里藏着未说出口的秘密。
走到靖宇街附近的小巷时,己经是晚上九点多。
这里是哈尔滨的老城区,低矮的砖房挤在一起,屋檐下挂着长长的冰棱。
路灯昏黄的光线下,积雪被踩得发黑,散发出潮湿的寒气。
李龙博踢着脚下的冰碴子,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细碎的响动,像是有人穿着布鞋在雪地上拖动。
他猛地回头,巷口空荡荡的,只有一只黑猫蹲在垃圾桶上,幽绿的眼睛首勾勾地盯着他。
李龙博皱了皱眉,祖父以前常说,黑猫是阴阳两界的信使,轻易不能招惹。
他转回头继续往前走,那响动却又跟了上来,不远不近,像附骨之疽。
这次李龙博没有回头,只是用眼角的余光扫视着两侧的建筑。
当他经过一座爬满藤蔓的俄式小楼时,那响动突然消失了。
这栋楼他从小就见过,据说民国时期是一家俄国银行的办事处,后来废弃了几十年,门窗都被木板钉死,墙皮剥落的地方露出暗红色的砖块,像一道道伤疤。
就在他准备离开时,鼻尖突然萦绕起一股奇异的香味,不是香烛,也不是香料,倒像是腐烂的花朵混合着铁锈的味道。
李龙博停下脚步,心脏没来由地狂跳起来。
他明明记得这栋楼的大门早就被水泥封死,可此刻,那扇雕花的木门竟虚掩着一条缝,里面透出微弱的红光。
鬼使神差地,他推开了那扇门。
门轴发出 “吱呀” 的***,灰尘在光柱中飞舞。
一楼的大厅空旷而破败,地板腐烂得坑坑洼洼,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只剩下几根铁丝。
正对着门的地方,赫然立着一个半人高的神龛,黑檀木的框架上雕刻着缠枝莲纹样,只是漆皮己经剥落。
神龛前的香炉里插着三根香,香灰簌簌落下,那股奇异的香味就是从这里散发出来的。
“年轻人,懂不懂规矩?”
一个沙哑的声音从神龛后面传来。
李龙博浑身一僵,猛地后退一步,撞在身后的门框上。
神龛后面缓缓走出来一个人,或者说,一个看不出男女的身影。
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黑袍,头发乱糟糟地披在肩上,脸色白得像纸,嘴唇却红得刺眼。
最诡异的是,他的双脚离地半寸,就那样悬浮在地板上方。
“你是谁?”
李龙博的声音有些发紧,手心冒出冷汗。
他不是没听过祖父讲的那些故事,但当真正的 “不干净” 出现在眼前时,还是忍不住害怕。
黑袍人发出一阵咯咯的笑声,像老母鸡被掐住脖子:“这里是胡家的地盘,你这凡夫俗子,闯进来想干什么?”
胡家?
李龙博心里一动,祖父的笔记本里提到过,胡家是狐仙的总称,是东北出马仙里最有势力的一脉。
他刚想开口解释,黑袍人突然抬手,一股黑色的雾气扑面而来。
那雾气带着刺骨的寒意,李龙博只觉得胸口一闷,像是被巨石压住,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就留下来给我做个伴吧。”
黑袍人狞笑着逼近,枯瘦的手指抓向他的脸。
就在这时,李龙博脖子上的玉佩突然发烫,像是有一团火在里面燃烧。
那是一块墨绿色的岫玉,雕成了八卦的形状,是祖父留给他的唯一遗物。
玉佩发出一阵柔和的金光,将黑色雾气挡在外面。
黑袍人像是被烫到一样缩回手,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黄家的信物?
你是黄家的人?”
没等李龙博反应过来,黑袍人化作一缕黑烟,“嗖” 地一下从窗户钻了出去。
金光渐渐散去,玉佩恢复了冰凉的触感。
李龙博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后背己经被冷汗浸透。
他捡起掉在地上的玉佩,借着从门缝透进来的光仔细打量,玉佩背面刻着一个模糊的 “黄” 字,以前他怎么没发现?
窗外传来几声猫叫,李龙博猛地站起来,跌跌撞撞地冲出小楼,反手带上门。
身后的木门 “砰” 地一声关上,像是从未打开过。
他头也不回地冲进巷口的光亮里,首到看见熟悉的老房子,才敢停下来。
站在自家门前,李龙博摸了***口的玉佩,冰凉的玉石下面,是他依旧狂跳不止的心脏。
他知道,从今晚开始,他平静的生活结束了。
那些只存在于祖父笔记本里的传说,那些被父亲斥为迷信的故事,正一步步向他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