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吊灯碎裂的声音,并非仅仅在脑子里炸开。那是物理层面的、震耳欲聋的爆响,
如同千百颗琉璃炸弹在穹顶同时引爆!无数尖锐的棱镜碎片,裹挟着冰冷刺骨的寒光,
如同末日流星雨般倾泻而下,
狠狠砸在光洁得能清晰倒映人影、此刻却成了死亡陷阱的黑色大理石地板上。乒乒乓乓!
哗啦啦!刺耳的撞击声、碎裂声、反弹声汇成一片恐怖的音浪,
瞬间盖过了宴会厅里所有虚浮的谈笑、悠扬的小提琴声,以及杯盏轻碰的清脆。
时间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灾难硬生生劈开了一道深不见底的缝隙。
空气里弥漫开一股淡淡的、烧灼电路般的焦糊味,混合着水晶粉尘的微腥。刺骨的寒意,
不仅仅来自视觉的冲击。那寒意如同无数条冰冷的毒蛇,
瞬间穿透了林小草身上那件单薄的、不合身的香槟色小礼服裙布料,紧紧缠绕上她的脊椎,
并迅速向四肢百骸蔓延。她猛地打了个剧烈的寒颤,牙齿不受控制地磕碰了一下,
视线被那些疯狂坠落、旋转、溅射开来的碎片死死攫住。
每一块飞溅的碎玻璃都像是一面扭曲变形的哈哈镜,
折射出无数张惊惶失措、妆容精致的脸孔,还有……一张她刻进骨髓、死也无法忘记的脸。
顾薇薇!那张脸就在离她不远的地方,被惊愕、算计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狠厉占据着,
正随着地心引力,以一种刻意放大的、失去平衡的姿态向下坠落!
她昂贵的裙摆在空中划出绝望的弧线。“啊——!
”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尖叫撕裂了浑浊的空气,像一把生锈的钝刀,狠狠刮过林小草的耳膜,
直刺灵魂深处。那声音太熟悉了,熟悉到让她浑身的血液瞬间冻结,心脏都停止了跳动。
不是顾薇薇的声音。是她自己的。来自某个遥远、冰冷、被倾盆大雨和彻骨绝望浸透的深夜。
记忆的闸门轰然洞开!后脑勺重重磕在冰冷潮湿、布满青苔的台阶上,
那种沉闷的、骨头与坚硬水泥撞击的钝响,清晰地在她颅腔内回荡。紧接着是颅骨碎裂时,
那细微却令人毛骨悚然的“咔嚓”声,如同鸡蛋壳被碾碎。伴随着这声音的,
是车轮碾过浑浊水洼时,肮脏的泥水混合着城市污垢,
劈头盖脸溅在她脸上、眼里的冰冷、粘腻触感……还有,
那越来越近、刺眼的、带着死亡气息的车灯……死亡的味道,
带着铁锈般的腥气和城市下水道特有的污浊霉味,
又一次蛮横地、不容抗拒地灌满了她的口鼻,扼住了她的咽喉。
“呃……”林小草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濒死般的呜咽,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晃,
脚下那双崭新的、却如同刑具般硌得她脚趾生疼的水晶高跟鞋猛地一滑。
失重感瞬间攫住了她。她下意识地伸手想去抓住什么支撑物,
指尖却只徒劳地划过冰冷、混乱的空气。
就在她以为自己会狼狈地摔倒在那片闪烁着致命寒光的玻璃渣上,
重蹈前世被污蔑、被践踏的命运时——一只手。带着几乎灼人的温度,
猛地、不容置疑地攥住了她纤细的手腕上方!力道很大,
带着一种磐石般的稳定和不容抗拒的强硬,硬生生将她向后拽了一大步。那力量精准而霸道,
瞬间驱散了她的失重感。“小心!”一个低沉、略带磁性的男声在她耳畔极近的距离响起,
声音不高,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穿透了周遭的嘈杂。
林小草被这股力量拉得踉跄后退,后背毫无防备地撞进了一个坚实而宽阔的胸膛。
隔着两人薄薄的衣料,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沉稳而有力的心跳,一下,一下,
带着蓬勃的生命力,沉稳地敲打着她的背脊。那是一种奇异的、带着绝对掌控感的搏动,
与她脑海中那死寂冰冷的死亡幻象形成了惨烈到极致的对比。她惊魂未定地勉强站稳,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耳膜里全是自己血液奔流的轰鸣。她猛地回头,
对上了一双眼睛。那双眼睛藏在宴会厅此刻因主灯碎裂而显得格外昏暗、光影交错的环境里,
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千年寒潭,幽邃得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潭底深处,
映着周遭水晶碎片折射出的凌乱、跳跃的光点,如同暗夜星辰,却更显幽暗难测。
男人的轮廓在闪烁不定的光影里显得异常深刻而冷峻,下颌线绷得如同刀削斧劈,
薄唇抿成一条冷硬无情的直线。他身上的西装是纯黑色的,剪裁完美得如同第二层皮肤,
几乎与周围的阴影融为一体,只有袖口处一枚造型古朴繁复的暗银色袖扣,
在混乱的光线下偶尔闪过一道冷冽而矜贵的微芒。他低头看着她,
眼神锐利得像能穿透她单薄的皮囊,直接审视她灵魂深处翻涌的惊涛骇浪和刻骨恨意。
林小草只觉得一股比刚才死亡幻象更刺骨的寒意,从被攥过的手腕处迅速蔓延,直冲天灵盖!
她像被滚烫的烙铁灼伤一样,猛地、几乎是带着逃离意味地抽回了自己的手臂,
身体本能地向后缩去,瞬间拉开了与这个陌生且极度危险的男人之间的距离。
她甚至没来得及看清他的全貌,
睛——深潭般的、带着审视、一丝探究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让她心悸的复杂意味的眼睛。
“薇薇!我的薇薇啊!天哪!救命啊——!
” 一声撕心裂肺、几乎破音的哭嚎瞬间将林小草从心悸中拉回了眼前的修罗场。
顾夫人柳芸,穿着一身高定苏绣旗袍,
此刻却毫无形象地扑倒在散落着玻璃渣、酒液和蛋糕残骸的地板上,
膝盖重重磕在地面也浑然不觉。她伸出精心保养、戴着硕大钻戒的手,不顾玻璃碎片的危险,
紧紧抱住摔在她脚边、正“痛苦”蜷缩着的顾薇薇。柳芸保养得宜的脸上泪水纵横,
精心描绘的妆容被泪水冲刷得糊成一团,眼线和睫毛膏晕染开来,像两只可怖的黑蜘蛛。
她眼睛里盛满了巨大的、仿佛天塌地陷般的惊恐和心痛,
颤抖的手指抚摸着顾薇薇的脸颊和手臂,仿佛她捧着的不是一个人,
而是一件即将碎裂的稀世珍宝。“薇薇!宝贝!别怕!妈妈在!妈妈在!伤到哪里了?
告诉妈妈!” 柳芸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每一个字都浸透了恐慌。顾薇薇蜷缩在柳芸怀里,
浑身都在剧烈地颤抖,像一片在凛冽寒风中凋零飘零的叶子。
她那条价值不菲的香槟色真丝礼服裙摆,被锋利的玻璃划破了好几道长长的口子,
露出里面昂贵的衬裙。白皙如瓷的手臂和小腿上,赫然有几道细长的血痕,
正缓缓渗出刺目的、鲜红的血珠,在她雪白的皮肤上蜿蜒而下,视觉效果极具冲击力。
她那张一向挂着甜美无辜笑容的脸,此刻惨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嘴唇哆嗦着,
长长的、沾着泪珠的睫毛如同蝶翼般颤动,整个人看起来脆弱无助到了极点,
完美地诠释了“受害者”的形象。“妈……妈妈……” 顾薇薇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
破碎不堪,充满了依赖和恐惧。她抬起泪眼婆娑的脸,视线越过柳芸颤抖的肩膀,
直直地、充满了控诉和无限委屈地射向几步之外,
刚刚站稳、还带着一丝惊魂未定余韵的林小草。那眼神里,有恰到好处的恐惧,
有无辜的痛苦,但更多的,
是一种林小草刻骨铭心的、淬了毒的怨恨和一丝掩藏得极深的得意。前世,
就是这样一个眼神,如同淬毒的匕首,将她彻底钉在了“恶毒继妹”的耻辱柱上,万劫不复。
“是她……” 顾薇薇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如同断了线的珍珠,砸在柳芸昂贵的旗袍上,
晕开深色的水渍。她的声音不大,甚至带着气若游丝的虚弱,却拥有一种奇异的穿透力,
在骤然安静下来的、只剩下玻璃碎片偶尔“咔哒”作响和人们压抑呼吸的宴会厅里,
清晰地回荡,钻进每一个人的耳朵,
“是妹妹……小草妹妹……她……她推了我……”这句话如同一个精准投下的火星,
瞬间点燃了死寂的宴会厅,引爆了压抑的议论!“什么?推下去的?!”“天呐!
刚认回来就敢对姐姐下这种毒手?这心肠也太狠了吧!”“啧,果然是在那种地方长大的,
野性难驯,心思这么恶毒……”“顾家这次可真是……引狼入室了!
柳夫人哭得真可怜……”“你看那小姑娘的眼神,冷冰冰的,一点愧疚都没有,肯定就是她!
”无数道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震惊、鄙夷、厌恶、幸灾乐祸,
如同冰冷的、带着倒刺的箭矢,瞬间聚焦在林小草身上。那些目光如有实质,
刺得她***在外的脖颈、手臂皮肤阵阵发麻,如同被针扎。
她能感觉到那些窃窃私语汇成的巨大声浪,像冰冷污浊的潮水,带着恶意的漩涡,
几乎要将她淹没、窒息。角落里,有闪光灯隐秘地亮起,像窥伺的毒蛇。
前世那种百口莫辩、被全世界抛弃、如同坠入无底深渊的窒息感,如同冰冷的巨蟒,
又一次缠绕上来,勒得她心脏绞痛,几乎无法呼吸。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尖锐的疼痛带来一丝清明。“你胡说!” 林小草几乎是本能地嘶喊出声,
声音因为极度的愤怒、被污蔑的冤屈和前世阴影叠加的恐惧而微微变调,显得有些尖利刺耳。
她下意识地想要冲上前去辩解,撕破顾薇薇那张伪善的面具,
却被几道迅速围拢过来的、穿着统一黑色西装、面无表情的保镖身影牢牢挡住了去路。
那些人高马大的保镖,眼神冰冷麻木,像一堵密不透风、无法逾越的铁墙,
隔开了她和顾薇薇母女,也冷酷地隔开了她和“清白”的可能。
顾正廷——林小草血缘上的父亲,顾氏集团的掌舵人——此刻脸色阴沉得能滴出墨汁。
他几步冲到柳芸母女身边,
是心疼万分、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在母亲怀里瑟瑟发抖、如同受惊小鹿般惹人怜爱的顾薇薇,
目光扫过她手臂上刺目的血痕,瞳孔猛地一缩。随即,他猛地抬头,
那双在商场上锐利如鹰隼、此刻却燃烧着熊熊怒火的眼睛,
裹挟着雷霆万钧的暴怒和一种根深蒂固的、对林小草这个“外来闯入者”的嫌恶,
狠狠钉在了林小草脸上,仿佛要将她凌迟。那眼神里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和探究,
只有被触犯权威的震怒、对“宝贝女儿”受伤的心疼,
以及对林小草这个“污点”根深蒂固的、毫不掩饰的厌恶。“林小草!
” 顾正廷的声音如同冰冷的钢鞭,带着上位者不容置疑的威压,狠狠抽打过来,
在寂静的大厅里激起回声,“你还有什么话说?!薇薇哪里对不起你?!
我们顾家把你从那个肮脏混乱的贫民窟接回来,给你最好的衣服,最好的食物,
让你站在这里!你就是这么回报我们的?!用这种下作、恶毒的手段害你姐姐?!
”肮脏地方。下作手段。回报?每一个词都像淬了毒的匕首,狠狠捅穿林小草的心脏,
疼得她眼前阵阵发黑,几乎站立不稳。前世,顾正廷也是这样,不问青红皂白,
只凭顾薇薇几滴眼泪和她那副精心表演的楚楚可怜模样,就给她判了***。
那些刻薄恶毒的话语,和现在如出一辙!血缘?在他眼里,
她这个流落在外二十年的亲生女儿,远不如那个鸠占鹊巢、心思歹毒的假货!
她死死攥紧了拳头,指甲更深地陷进掌心的软肉里,几乎要刺破皮肤。
尖锐的、带着腥甜味的疼痛让她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和理智。不能哭!不能示弱!
前世就是因为她只会懦弱地流泪、苍白无力地辩解,才让顾薇薇的陷害更加顺理成章,
才让所有人更加认定她心虚、恶毒!就在这时,
被柳芸紧紧搂在怀里、仿佛汲取了最后一丝力量的顾薇薇,
抬起那张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脸,声音带着一种摇摇欲坠的绝望和深明大义,
颤抖着开口了,
一个字都如同精心打磨过的利刃:“爸爸……妈妈……别……别怪妹妹……”她吸了吸鼻子,
眼泪如同决堤般流得更凶,身体抖得像狂风暴雨中的落叶,仿佛随时会碎掉,
“是……是我不好……是我占了妹妹的位置这么多年……妹妹她刚回来,
心里有怨气……有恨……是应该的……是我……是我挡了妹妹的路……”她说着,
挣扎着似乎想从柳芸怀里起来,表现出自己的“懂事”和“不争”,
却又因为“虚弱”和“疼痛”而无力地跌坐回去。只能仰起头,
用一种无比哀戚、无比卑微、带着献祭般神情的眼神望着顾正廷和柳芸,
泪水如同断线的珠子滚落,
的地板上:“我……我知道错了……我不该……不该赖在这里……让妹妹看着碍眼……爸爸,
……你们……你们还是送我回……回‘阳光之家’吧……”她艰难地说出那个孤儿院的名字,
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充满了被遗弃的恐惧、无依无靠的绝望和对“家”的无限眷恋,
的……能叫你们二十年的爸爸妈妈……薇薇……薇薇已经很知足了……真的……”最后一句,
带着哽咽的哭腔,彻底击溃了柳芸的心理防线。“阳光之家”四个字,如同最猛烈的催化剂,
瞬间引爆了柳芸的母爱和愤怒。“薇薇!我的宝贝女儿!你在胡说什么傻话!
”柳芸哭得几乎背过气去,心碎欲裂,把顾薇薇抱得更紧,勒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仿佛生怕一松手她就会被无形的力量夺走,“这里就是你的家!永远都是!什么送回去?
妈妈死也不会让你走的!谁敢动你一根手指头,妈妈就跟她拼命!拼了这条命也要护着你!
”她说着,猛地抬头,那双哭红的眼睛如同淬了剧毒的刀子,
充满了刻骨的恨意和母兽护犊的疯狂,狠狠剜向孤立无援的林小草,那眼神,
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顾正廷的脸色更是铁青一片,额角青筋如同蚯蚓般暴跳。
他看着顾薇薇那副随时会香消玉殒、为了家庭“委曲求全”的模样,
听着她字字泣血、句句戳心的话语,再看向被保镖围住、眼神倔强却“沉默”的林小草,
一股邪火混合着被挑战权威的暴怒,几乎要冲破他的天灵盖!他只觉得这个刚认回来的女儿,
简直就是个灾星,是来毁掉他家庭和睦、毁掉他精心培养了二十年的完美继承人的!
“林小草!” 顾正廷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微微发颤,他指着林小草,手指都在哆嗦,
“你看看!你看看你把薇薇逼成了什么样子?!她为了这个家,为了不让你难做,
甘愿委屈自己回去孤儿院!你呢?!你这个心肠歹毒、忘恩负义的东西!
你……”他气得胸膛剧烈起伏,西装下的肌肉都绷紧了,
似乎想冲上前亲手教训这个“孽女”,又被保镖不动声色地微微挡住,
有的愤怒都化作最恶毒、最伤人的言语倾泻而出:“你跟你那个***的、不知廉耻的妈一样!
骨子里就流着肮脏卑劣的血!永远都上不了台面!烂泥扶不上墙!
”***的妈……肮脏的血……烂泥……前世,这些话语如同最恶毒的诅咒,
将她钉死在耻辱柱上,成了整个上流社会茶余饭后的笑柄。那些无处不在的鄙夷目光,
那些窃窃私语的“野种”、“贱胚子”、“贫民窟的臭虫”,
让她在顾家活得连最低等的佣人都不如,最终被顾薇薇一步步精心设计,像垃圾一样抛弃,
惨死在雨夜的街头!那冰冷的雨水混合着血水,是她对这个冰冷世界最后的感知!
一股炽热到几乎要将她灵魂都焚毁的火焰,
猛地从林小草的心底最深处、从那些被践踏的尊严和仇恨的灰烬中窜起!
瞬间席卷了她的四肢百骸!那火焰烧干了她的恐惧,烧尽了她的犹豫,
烧掉了最后一丝对所谓“血缘亲情”的可笑幻想!
只剩下一种近乎毁灭的、冰冷的、绝对清醒的理智!时机到了。
林小草缓缓地、缓缓地抬起了头。脊背挺得笔直,像一棵在狂风中也要刺破苍穹的幼竹。
脸上所有的愤怒、委屈、恐惧都消失了,如同潮水般褪去,
只剩下一种近乎冷酷的、深不见底的平静。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此刻亮得惊人,
像燃烧着幽幽的、来自地狱的火焰,直直地穿透人群的阻碍,
精准无比地落在了顾薇薇那张犹自挂着泪痕、眼底却藏着一丝得意和算计的脸上。“姐姐,
” 她的声音不高,甚至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温柔的轻柔,却如同冰锥般,
清晰地盖过了顾薇薇刻意放大的抽泣和柳芸歇斯底里的安抚,
清晰地传入每一个竖起耳朵、屏息凝神的宾客耳中,“你刚才说……是我推了你?
”顾薇薇的哭声似乎有一瞬间极其短暂的停滞,快得几乎让人无法察觉。
长长的睫毛剧烈地颤抖着,在苍白的眼睑下投下一小片不安的阴影。
她埋在柳芸颈窝里的脸微微侧了侧,露出一只通红的、盛满“委屈”的眼睛,
怯生生地、带着无限包容地看着林小草,哽咽着,
妹……我……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只是……只是一时失手……不小心……”“不小心?
” 林小草嘴角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那弧度里没有半分笑意,
只有无尽的嘲讽和洞悉一切的冰冷,“姐姐真是……善良得让人心疼啊。都摔成这样了,
胳膊腿都流血了,还在帮我这个‘不小心’的妹妹开脱。”她顿了顿,
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缓缓扫过顾正廷那因暴怒而扭曲的脸,
扫过柳芸那怨毒得如同毒蛇的眼神,扫过周围那些或鄙夷或幸灾乐祸或纯粹看戏的宾客,
最后,又稳稳地落回顾薇薇那张强作镇定的脸上,声音陡然拔高,
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玉石俱焚般的决绝:“既然姐姐这么‘不小心’地摔倒了,
又这么‘善良’地替我说话……那不如,我们让大家也来听听,姐姐你半个小时前,
在二楼那个安静的休息室里,亲口对我——你的‘好妹妹’——说了些什么‘贴心话’?
”这句话如同平地惊雷!不,是直接在人群头顶引爆了一颗炸弹!顾薇薇的身体猛地一僵!
像被人用零下百度的冰锥狠狠刺穿了脊椎,连那楚楚可怜的颤抖都瞬间停滞、凝固!
她埋在柳芸怀里的脸瞬间褪尽了最后一丝血色,变得惨白如纸,如同刷了一层劣质白漆。
那只露出来的眼睛,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
里面清晰地闪过一丝无法掩饰的、如同见鬼般的惊骇和难以置信!她精心编织的柔弱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