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药香渐暖，心事暗藏
车厢里弥漫着淡淡的药香——刚上车时，母亲就让人煮了姜汤，此刻正用小炭炉温着。
可那暖意，总觉得抵不过身上这件披风残留的温度，连带着鼻尖萦绕的龙涎香，都变得格外清晰。
“清辞，还冷吗？”
沈夫人握着她的手，指尖依旧能感觉到女儿未散的寒意，“都怪娘，没护好你。”
沈清辞摇摇头，轻声道：“不怪娘，是永乐公主……”她顿了顿，终究没说下去。
其实她心里清楚，永乐的敌意，从来都不只是针对她个人。
父亲军功越盛，她们这些留在京中的家眷，就越容易成为旁人忌惮或迁怒的对象。
只是没想到，那位公主竟会在皇家别苑，做出如此失态的举动。
更让她想不通的，是太子萧彻。
他救她时急切的眼神，裹披风时熟稔的动作，训斥永乐时字字铿锵的维护……桩桩件件，都和她印象里那位沉稳疏离的太子殿下判若两人。
“那位太子殿下……”沈清辞犹豫着开口，“好像和传闻中不太一样。”
沈夫人叹了口气，眼神复杂：“太子殿下今日肯为你出头，既是幸事，也需谨慎。
皇家之事，历来敏感，咱们沈家是武将，更要避嫌。”
沈清辞懂母亲的意思。
太子的维护明面上是为了“功臣之女”，可落在有心人眼里，未必不会生出别的揣测。
她低头看着披风上细密的针脚，轻声道：“等回暖了，我让人把披风洗净送回东宫。”
沈夫人点点头：“该有的礼数不能少，但也别过多牵扯。”
母女俩正说着，马车忽然停下。
车夫在外禀报：“夫人，小姐，府门口有位公公等着，说是东宫来的，送药材来了。”
沈清辞和母亲对视一眼，都有些意外。
进了府门，就见魏忠正指挥着小太监搬箱子，见了沈夫人连忙上前行礼：“沈夫人安好，奴才奉太子殿下之命，送些驱寒的药材过来。”
他指着那几个木箱：“这里面有上好的人参、当归，还有太医特意配的驱寒汤方，殿下说，让沈小姐务必按时服用，莫要留下病根。”
沈夫人连忙道谢：“有劳魏公公跑一趟，替我们多谢太子殿下。”
魏忠笑着应下，目光不经意扫过沈清辞身上那件狐裘，眼底闪过一丝了然，却没多言，只道：“药材奴才都点给府里的管事了，那奴才就先回东宫复命了。”
送走魏忠，沈清辞看着那几箱堆得像小山似的药材，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太子的心意，似乎太过厚重了些。
***东宫偏殿。
萧彻刚换了身干净的常服，正坐在窗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
魏忠轻手轻脚地走进来，低声禀报：“殿下，药材都送到将军府了，沈夫人和沈小姐都安好，只是沈小姐好像受了些惊吓。”
萧彻擦头发的动作顿了顿，声音有些沙哑：“她没说什么？”
“没说别的，就是沈夫人让奴才替她们谢殿下。”
魏忠犹豫了一下，还是补充道，“奴才瞧着，沈小姐还穿着您给的那件披风呢。”
萧彻握着布巾的手紧了紧，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
他放下布巾，走到案前坐下，案上还放着未批完的奏折，可他此刻却没什么心思。
脑海里反复浮现的，是沈清辞在池水里挣扎的模样，是她裹着披风时湿漉漉的杏眼，还有前世她临终前，躺在他怀里轻声咳嗽的样子。
“魏忠，”萧彻忽然开口，“去查一下，永乐公主最近和哪些人走得近。”
魏忠一愣：“殿下是说……她一个公主，平日里骄纵些无妨，但若背后有人挑唆，借着她的手针对沈家，就不能姑息了。”
萧彻的声音冷了下来，“尤其是安国公府那边，盯紧些。”
魏忠心里咯噔一下。
安国公是永乐公主的舅舅，最近确实因为沈将军军功盖过自家，颇有微词。
殿下这是……早就想到了？
他不敢多问，连忙应道：“奴才这就去办。”
魏忠退下后，殿里只剩下萧彻一人。
他拿起案上的一枚玉佩，玉佩是暖白色的羊脂玉，上面刻着一朵小小的海棠花——这是前世他送给清辞的生辰礼，她一首戴到去世。
重生回来得太匆忙，他甚至没来得及带更多东西，只有这枚玉佩，一首被他贴身戴着。
萧彻摩挲着玉佩上温润的纹路，低声自语：“清辞，别怕。”
前世他没能护住她，让她在阴谋诡计里辗转，受了太多委屈。
这一世，他不仅要护她周全，还要把那些藏在暗处的魑魅魍魉，一个个揪出来。
***将军府的傍晚，带着初夏特有的闷热。
沈清辞换了身干爽的浅碧色襦裙，坐在窗边看书，可目光却总落在窗外那几盆新搬来的牡丹上。
丫鬟端来煎好的药，苦香弥漫开来。
沈清辞皱了皱眉，刚要端起来喝，就见丫鬟手里还拿着个小碟子，里面放着几颗晶莹剔透的蜜饯。
“这是？”
沈清辞有些疑惑。
“是东宫送来的药材里附的，”丫鬟笑着说，“说是太子殿下特意嘱咐的，怕小姐喝药苦，让用这个压一压。”
沈清辞看着那碟蜜饯，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她其实并不爱吃甜，可这一刻，看着那晶莹的色泽，竟觉得喉咙里的苦味都淡了些。
她拿起一颗放进嘴里，清甜的滋味在舌尖蔓延开来。
窗外的牡丹开得正好，晚风拂过，带来一阵花香，混着淡淡的药香，竟生出一种莫名的安宁。
只是这安宁里，似乎藏着一丝连她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心事。
那位太子殿下，到底是为了“功臣之女”，还是……别的什么？
沈清辞甩了甩头，把这荒唐的念头压下去。
不管是为了什么，他们之间，本就不该有过多牵扯。
她只是没想到，这仅仅是个开始。
往后的日子，这位太子殿下用无数细微的体贴，一点点打破了她所有的防备，让她在不知不觉中，沦陷进他编织的温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