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宫苑偶遇,暗递周全
“小姐,宫里来人了,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刘嬷嬷,这会儿正在上房跟夫人说话呢,夫人让老奴来请您过去。”
沈清辞放下书卷起身:“知道了,我这就过去。”
到了上房,果然见刘嬷嬷正坐在客位上喝茶,沈夫人陪在一旁。
见她进来,刘嬷嬷笑着起身:“沈小姐气色看着好多了,真是可喜。”
沈清辞规规矩矩行了礼:“劳嬷嬷挂心。”
“皇后娘娘也是惦记着呢,”刘嬷嬷说明来意,“特意让老奴来请夫人和小姐明日去长春宫坐坐,说有些新制的润肺膏,正好给小姐调理身子。”
沈夫人忙起身福了一礼,语气恭谨:“娘娘如此体恤,臣妇与小女感念不尽,明日定准时前往请安。”
送走刘嬷嬷,沈夫人才对沈清辞道:“皇后娘娘素来慈厚,不过明日去了宫里,言行还是要谨慎些,尤其是若遇见那位永乐公主……女儿明白。”
沈清辞点头,知道母亲是怕她再惹上是非。
***次日午后,母女俩依时进了宫,被引至长春宫的偏殿。
皇后正坐在窗边翻看内宫司呈上来的采买账册,见她们进来,温和地放下册子:“来了?
快坐,不必多礼。”
沈清辞跟着母亲行了礼,在下手的椅子上坐下。
“身子好些了?”
皇后关切地问,“那日荷花池的事我也听说了,永乐那孩子被宠坏了,回头我自会好好教诫她。”
“劳娘娘挂心,臣女己无大碍。”
沈清辞轻声道。
“那就好。”
皇后对宫女吩咐,“把我备好的东西拿来。”
很快,宫女端来一个锦盒,皇后打开推到沈清辞面前:“这里面是几本前朝医家的手札,还有太医院新制的润肺膏,对你调理身子好。
太子前几日偶然见了这些医书,说里面有些古方用药刁钻,怕是得费些心思琢磨,他身边正好有位精于医理的侍读,便让人摘了些要点,回头让东宫送过来给你做个参考。”
沈清辞心头微顿,连忙起身谢恩:“多谢娘娘体恤,还劳烦殿下挂心。”
话音刚落,就见殿外走进来一道玄色身影,正是太子萧彻。
他身着常服,却难掩周身沉稳气度,进门便躬身行礼:“儿臣给母后请安。
方才处理完差事,想着过来陪母后说说话。”
皇后见他进来,眉眼柔和了几分:“来得巧,正说你让人给清辞整理医书要点的事呢。”
萧彻目光淡淡扫过沈清辞,颔首道:“不过是让侍读随手摘的。
沈将军在北疆戍守,家眷的身子自然该仔细调理,些许琐事,不足挂齿。”
沈夫人听出他话里的体恤,忙起身福礼,语气恭敬:“殿下这份心意,沈家记在心里。
夫君在北疆得知,定会感念殿***恤。”
萧彻转向沈夫人,微微颔首,语气平和却带着分量:“沈夫人不必挂怀。
沈将军为家国征战,孤照拂其家眷,本就是分内之事。”
沈夫人连忙应下,重新落座时,眼底的感激又深了几分。
萧彻未再多言,只陪皇后说起京中花木长势,又提及近日新贡的茶品,言语间皆是家常。
沈清辞静静听着,偶尔顺着皇后的话搭一两句关于花草养护的闲谈,察觉到萧彻的目光偶尔落在她身上,却总在她抬眼时恰到好处地移开,端的是沉稳得体。
正说着,殿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永乐公主掀帘进来,身后跟着捧着书卷的侍女。
她瞧见沈清辞时脸色一沉,却在看到萧彻时收敛了气焰,规规矩矩行了礼:“儿臣给母后、太子殿下请安。”
“太子罚你抄的书,进度如何了?”
皇后抬眸问。
永乐捏着书卷的手指紧了紧:“回母后,己抄完三卷。”
萧彻端起茶盏,漫不经心道:“第三卷里正好有沈将军镇守嘉峪关的事迹,你且读一段给沈夫人听听,也算没白费功夫。”
永乐脸色发白,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沈夫人忙打圆场:“公主年纪小,能静下心抄书己是难得。”
皇后也顺势道:“好了,先回去吧,抄完了再来回话。”
待永乐悻悻退下,皇后才笑着岔开话题,说起近日京中新开的花市。
沈清辞渐渐放松下来,听着他们谈论花艺茶事,只觉这位太子殿下不仅心思缜密,寻常闲谈间亦透着从容气度,心里暗暗佩服。
***告辞时,沈清辞跟着母亲往外走,刚到宫门口,就见东宫的小太监捧着个木盒候在那里,见了她们便上前行礼:“沈小姐,这是殿下让侍读整理的医书要点。”
沈清辞接过木盒,指尖触到盒面的温润,心里再清楚不过——这场召见里的每一句提及,每一处“巧合”,都是太子精心铺就的台阶。
既让她得了实打实的关照,又将这份关照牢牢系在“体恤功臣”的名义下,挑不出半分错处。
马车上,沈清辞打开木盒,几页要点整理得清晰明了,末页特意用红笔圈出一处:“风寒初愈忌生冷,每日晨起可用生姜煮枣汤暖身,需连服七日方得稳固。”
她望着那行字,忽然想起前几日母亲正愁她晨起总畏寒,随口跟管家提过想找些温补的方子,竟被太子留意到了。
翻到最后一页,边角处还用浅墨写着一行小字:“若府中遇棘手事,可让管事递信至东宫书房,只说请教医理便可。”
指尖拂过那平整的纸页,沈清辞轻轻合上木盒。
这位太子殿下的关心,竟细致到连府里的琐碎事都看在眼里,却又藏得这样妥帖,半点不显逾矩。
而长春宫内,萧彻目送沈清辞的马车远去,对皇后道:“安国公府今日递了折子,想让他儿子去北疆监军。”
皇后抬眸:“你打算如何?”
“沈将军在前方用兵,岂能容得旁人掣肘。”
萧彻语气平淡,“儿臣己让人查了安国公府近年的粮草账目,想来他们近日该忙着应付查账,没空再琢磨别的了。”
皇后了然点头,看着儿子沉稳的侧脸,忽然笑道:“你这般费心,倒像是……”萧彻端起茶盏,挡住眼底的暖意,轻声道:“母后说笑了。
沈将军是国之利刃,儿臣不过是护好这利刃的鞘罢了。”
窗外的日光透过雕花窗棂,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一如他藏在从容气度下的,那份未曾言说的牵挂。